第141章 是破绽吗

　　 转眼又是黄昏。

　　 墨行云提着几包药，正沿着大街慢慢地走着。他虽然缺了几分墨苍云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却更显得温润如玉，优雅如山泉。

　　 可惜，偏偏就有人要来破坏这种优雅。

　　 蓦的，墨行云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与此同时，嗤嗤的破空声陡然响起，无数长箭已铺天盖地地疾射而来，简直遮天蔽日！

　　 墨行云咬牙，长剑已仓啷一声出鞘，迅疾的挥舞之中，长箭纷纷被斩断落地，却依然源源不断地射了过来，存心将他射成刺猬！

　　 大街上行人本就不多，一见这情形登时个个抱头鼠窜，眨眼间已只剩下墨行云一个人。冷笑一声，他左手连挥，金色光芒疾射而出――自在飞花轻似梦。这一手他比墨巍云耍得更娴熟，因为他比墨巍云更早接受了墨苍云的锤炼！

　　 惨呼声此起彼伏，射来的长箭也瞬间变得稀疏。突听一声“杀”，百余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将墨行云团团围住，一场混战随即展开！

　　 墨行云丝毫不惧，长剑挥舞开来，潇洒风流，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招如其人。但这般战下去，吃亏的一定是他！

　　 皱了皱眉，他拼力将扑过来的一波黑衣人击退，紧跟着飞身而起，准备脱身而去。然而就在此时，又一个黑衣人闪电般疾掠而来，一掌劈向了墨行云的脑门！

　　 墨行云明显地吃了一惊，瞬间被迫落在了地上，紧跟着脚尖点地飞速后退。可那黑衣人的速度比他更快，眨眼间逼到了近前，又是一掌劈出！

　　 很快，墨行云便只剩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这个黑衣人绝对是绝顶高手，再打下去必死无疑！

　　 刷！那黑衣人突然一挥手，无数银色细芒疾射而来，仿佛张开了一张巨大的网！墨行云更加吃惊，本想后退躲闪，奈何后面有无数黑衣人虎视眈眈，只得往上疾飞而去，却陡然一声闷哼，手捂肩膀掉了下来，脚底下已踉踉跄跄！

　　 “他中暗器了！上！”

　　 其中一名黑衣人一声大叫，所有人立刻涌了上来！墨行云喘息着咬了咬牙，突然一挥手，手中已经攥着两颗黑色的、核桃大小的暗器！

　　 “不好！快退！”黑衣人显然识货，立刻大声惊呼，“是烈焰弹！”

　　 轰！轰！

　　 两声巨响之后，漆黑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完全遮住了墨行云的身形。这暗器是墨苍云亲手设计的，威力巨大不说，关键是烟雾里含有剧毒，中者立死！众人识得厉害，早已远远退了开去，等烟雾散尽，墨行云早已没了踪影！

　　 其中一人皱了皱眉：“老大！怎么办？”

　　 “撤！”最后出现的黑衣人冷笑，“他中了我的淬毒暗器，必死无疑！”

　　 不多时，他们已抬起同伴的尸体离开，现场除了一片狼藉，再没半个人影！

　　 又过了许久，街边的门窗才陆续小心翼翼地被打开，不少人伸出头来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沧海王府二少爷必死无疑？沧海王还不得大开杀戒？

　　 又是子时，更深露重。

　　 墨远江披着外衣，再次被墨苍云从温柔乡里挖了出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墨苍云的脾气居然比他大！他才是该雷霆震怒的那一个好不好？

　　 “我要去魔灵鬼蜮，马上！”轮椅上的墨苍云面色阴沉，眼中透着浓烈的杀气，“归期不定，京城防卫之事我已安排他人负责，请皇上恩准！”

　　 话说的虽然客气，可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来请墨远江恩准只是例行公事，客气客气，实际上不管墨远江恩不恩准，他都走定了！

　　 墨远江显然心中有数，可是看到墨苍云此刻的样子，他还是愣了一下，脑子里隐隐约约闪过了一些模糊的念头：“你……怎么突然跑到那种地方去？那里……”

　　 “采药！”这些话更像是从墨苍云的齿缝里挤出来的，恨不得把什么人咬成渣一样，“行云遭人刺杀，中了剧毒，若没有解药，必死无疑！我必须立刻动身！”

　　 “可是……”墨远江皱眉，目光隐隐地闪动着，“魔灵鬼蜮堪比人间炼狱，擅闯者九死一生，你……”

　　 “我顾不了那么多！”墨苍云根本来不及听他说完，便猛然挥了挥手，“行云毕竟是……我弟弟，我不能让他出事！”

　　 “是”和“我弟弟”之间的停顿其实很短，短到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但是墨远江注意到了。刹那间，他眼里爆射出一抹精光，只不过一瞬即逝，跟着完全不动声色：“你的心情朕明白，行云跟你一样，都是朕的侄儿，朕自是替他担心。可朕也不希望你出事，这样吧，朕多派些大内密探……”

　　 “多谢皇上，不必麻烦了！”墨苍云显得很急，尽管只能坐在轮椅上，却有一种恨不得现在就起飞的架势，“行云的情况异常危险，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往返，带着大内密探反而碍事！我先告退了！”

　　 他不等墨远江再说什么，就命令苏如玉推着轮椅如飞而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墨远江残存的睡意和刚刚升起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脑子里只剩下墨苍云刚才的种种反常：难道墨行云……

　　 目光一闪，他突然开口：“来人！”

　　 大内密探嗖的现身：“皇上！”

　　 墨远江目光阴冷：“去请太子殿下前来见朕，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夜色越发深沉。

　　 凌雪舞却不曾入睡，正在地上慢慢转圈。陪在旁边的是中了剧毒暗器、性命垂危的墨行云。

　　 这一切当然都是假的，不过是他们设的一个局而已。一来可以让墨苍云名正言顺地前往魔灵鬼蜮，二来可以在“关心则乱”的设定下，非常“不小心”地让墨远江看出他居然那么紧张墨行云，尤其是那句“行云毕竟是……我弟弟”，更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让墨远江可以顺理成章地联想到墨行云可能有另一重身份。

　　 一声门响，墨苍云含笑而入：“搞定，我们可以出发了！”

　　 凌雪舞这才松了口气，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包袱：“东西都收拾好了，不过你确定不用带很多行李？毕竟路途遥远……”

　　 “不用，我有秘密武器。”墨苍云故作神秘，转头吩咐墨行云，“这几天你就呆在密室里，千万不要露面，府里的一切有若尘和如玉打点，再加上鬼鹰和云卫，万无一失。”

　　 墨行云点头：“是。可是……我想跟你们一起去魔灵鬼蜮。”

　　 “不行。”墨苍云毫不犹豫地拒绝，“魔灵鬼蜮有多危险你根本想象不出，说不定会成为累赘。”

　　 他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墨行云却知道绝对是事实，只好点头：“你们千万小心！”

　　 墨苍云挑唇：“有我和落月在，小舞一根头发都不会少。总之，成败在此一举，等我们再次出现在沧海王府，就是巍云王者归来的时刻！”

　　 有夏侯若尘和苏如玉带领鬼鹰及云卫守着沧海王府，墨苍云很放心。因为如果连他们都守不住了，就表示即便他在也没什么用，那就更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何况苦心经营多年，他们早已想到了任何可能，也尽可能做出了比较全面的应对。别的不说，至少一旦有任何不对，他们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化整为零，各自保命，只留下一座空城给墨远江！

　　 不多时，一行三人就带好所需物品，乘坐马车离开了沧海王府。一路疾驰，很快来到了城郊一座别院之中。下了车，早有两个戴着面具的鬼鹰在此等候，身旁各自站着一只巨雕，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雕？”凌雪舞惊奇万分，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神雕侠侣”四个字，“这么大啊……”

　　 墨苍云点头：“这里表面上是我静心休养的地方，其实是我们的一个秘密联络点，顺便作为养雕的园地。”

　　 凌雪舞恍然：“你说的秘密武器，就是它们？”

　　 墨苍云又点了点头：“这种雕体型巨大，体力充沛，又经过专门训练，不但可以载人飞行，而且日行几百里不成问题。魔灵鬼蜮距此虽远，三天左右也足可抵达。”

　　 凌雪舞咂舌：额滴神！果然是秘密武器！还以为一来一回至少要三两个月呢！

　　 当下墨苍云带着凌雪舞骑在了雕背上，落月骑着另一只，瞬间腾空而起，直上九霄。

　　 凌雪舞还是第一次乘坐这种交通工具，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有一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不由张开双臂畅快地大喊：“痛快！”

　　 “小心掉下去。”墨苍云有些无奈，搂着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免得她掉下去摔成肉饼，“原先还担心你害怕，不敢睁眼，没想到比我还胆大。”

　　 凌雪舞嘻嘻一笑：“我胆子一直比你大，不然怎么敢惹你这冷面杀神？”

　　 墨苍云冷笑：“惹我不要紧，只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早就有了，这辈子就跟你耗。”凌雪舞回头看了一眼，漆黑色的夜色中，完全看不到落月的影子，不由有些担心，“落月能跟上吗？”

　　 “能。”墨苍云点头，“你不知道吗？他有在黑暗中视物的本事，你看不到他，但他看得到我们。”

　　 凌雪舞一怔：“这么神奇？我怎么没有？不是说我们是同族吗？”

　　 墨苍云目光闪烁：“如果你们真的是同族，我想应该是因为你原本的体质还没有完全觉醒。换句话说，现在的你，可能还不是真正的你。”

　　 尽管这只是一句猜测，凌雪舞却瞬间想到了自己前来魔灵鬼蜮的另一个目的，不由抬起手摸了摸脸，迟疑着开口：“苍云，有件事我一直没说，主要是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我的脸可能……也不是这个样子。”

　　 墨苍云侧头看看她，淡然浅笑：“你的脸易了容？”

　　 “你知道了？”凌雪舞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很久之前。”墨苍云回答，将她安安稳稳地搂在怀里，“而且我还知道，这个给你易容的人，用的是跟秋皇后一样的手法。至少，非常相似。”

　　 当初为了救出秋锦瑟，曲蝶衣提供了一个偷梁换柱的法子，让侍女苏柔易容成秋锦瑟的样子，替她一死。而秋锦瑟有一种从秋水城带来的特殊易容物：用秘方炼制而成的透明液体，只要涂在脸上，冷却之后就会形成一层透明的薄膜，从而改变原来的样子。

　　 那时凌雪舞就吃惊不小，并且猜测原主跟秋锦瑟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但因为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再加上秋锦瑟因为中了剧毒昏睡不醒，也根本无法求证，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如今旧事重提，她不由拧眉思索，片刻后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娘――就是贺兰雅，她当年和秋皇后接触比较多，会不会问题出在她身上？”

　　 贺兰雅是已故太子墨天龙的奶娘，的确与秋皇后经常见面，要说她能弄到秋皇后独有的易容物，倒也并非绝无可能。

　　 “讲不通。”墨苍云摇了摇头，“贺兰雅是你娘，她为什么要改变你的容貌？你又不是巍云，难道她还担心你的容貌泄露什么秘密不成？”

　　 凌雪舞也觉得自己的猜测未免太匪夷所思，只好挠了挠头：“那就是另外有人瞒着所有人给我易了容，至于目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过……”

　　 其实电子芯片升级之后，她已经成功解析出了这层易容物的成分，芯片也给出了去除这层薄膜的药物配方，巧合的是，所需药物有七种也只有魔灵鬼蜮才有。

　　 所以她此番前来，除了给墨苍云解毒之外，也可以顺便集齐药物，试试能否恢复容貌。当然，她一直比较纠结的是，万一原本的容貌比较惨不忍睹怎么办？是不是还不如维持现状？

　　 可就算再丑，那也是她的真容，既然决定跟墨苍云做夫妻了，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该坦诚以待？如果她一直没办法恢复容貌倒也罢了，可现在明明知道配方，依她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实在做不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