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缘如水

　　 尤其云羽蝶成了他的皇后之后，居然还隔三差五跟卫祖青幽会，这一点他绝对无法接受！他最无法接受的是，云羽蝶居然给他下蛊，好让她爱上他！

　　 难怪他爱云羽蝶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原来是因为蛊术？所以从那时起，北堂千琅就对蛊术深恶痛绝，蛊术成了朝龙帝国绝对的禁忌，谁敢接触，杀无赦！

　　 尽管看起来证据确凿，云羽蝶还是喊冤，说卫祖青是在污蔑她，所有的一切都是谣言，云裴轩也根本不知道她的孩子在哪里。如果北堂千琅不信，她也愿意以死明志！

　　 说实话，北堂千琅也有些迟疑了，云羽蝶居然也不惜一死来证明清白，难道这其中真的有问题吗？

　　 难以决断之下，他下意识地身边的内侍，该怎么办？内侍迟疑了片刻就说，贵妃娘娘一向颇有智谋，不如请她来想想办法。

　　 贵妃娘娘当然就是柳凤梧，北堂千琅已经心神大乱，又不想将这件事情公开，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当即命人悄悄将柳凤梧请了过来。

　　 看到地上的尸体，再听到事情的经过，柳凤梧也是一脸难以置信，不断摇头说不可能，一定是误会了，云羽蝶是绝对不会做那种事的。

　　 当时云羽蝶还不明内情，对她感激万分。然后柳凤梧就说，既然双方各执一词，要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恐怕只有一个办法：启用天眼！

　　 天眼是朝龙帝国的传世之宝，据说是帝国的开国皇帝龙尊大帝弄来的，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如何弄来的，没有人知道。

　　 这宝贝之所以叫“天眼”，是因为任何人，不管武功多高、定力多强，只要被天眼控制，就会说出所有的实话，仿佛老天的眼睛，能洞悉一切隐情！

　　 但因为天眼对人体的伤害极大，被使用一次，往往需要一年左右才能完全恢复，本着仁慈为怀的原则，若非万不得已，从不轻易启用。

　　 正是因为一切谎言在天眼之下都将无所遁形，而且一旦动用天眼，就代表着你已经是被上天所不容的人，就算启动天眼的结果证明你是无辜的，你也会因为曾经被怀疑而遭受嘲笑，那种屈辱绝对是无法忍受的！所以只要提到这个宝贝，任何人都会脸上变色，

　　 正因为如此，当初南宫流莺一听说要启用天眼，就不得不说了实话。

　　 云羽蝶对天眼早就有所耳闻，这个提议一出，立刻激烈反对，说自己是清白的，不会去受那个羞辱。

　　 柳凤梧却细声细气地说，卫祖青已经死了，要想证明清白，除非启动天眼，否则就算死了，也得永远背负着身为皇后却与别的男人通奸的罪名，那种屈辱岂不是更让人难以承受？忍一时之辱，可以证明清白，还是很值得的。

　　 云羽蝶犹豫再三之后，到底还是答应了这个提议。毕竟当时她在朝龙帝国举目无亲，天浮国远在千里之外，根本帮不上忙。但她同时提出，一旦证明了清白，请北堂千琅赐她一纸休书，她要立刻离开，终生不再相见！

　　 很快，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为了让结果更令人信服，除了北堂千琅和柳凤梧，现场还请来了二十位朝中重臣作为人证。看到这个阵势，云羽蝶就止不住浑身颤抖，不是因为心虚，而是感受到了一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屈辱。刚烈如她，根本忍受不了，立刻就想反悔。

　　 大概看出了她的意思，柳凤梧立刻上前握住她的双手，给她加油打气，说如今所受的屈辱是为了彻底还她的清白，忍一忍就过去了。

　　 云羽蝶只能点头，强忍着满腔的屈辱和委屈走进了天眼之中。天眼瞬间启动，等她的意识被控制之后，北堂千琅就开口问第一个问题：卫祖青是不是和你成过亲的人，你们是不是生下了一个孩子？

　　 只见云羽蝶先是静了片刻，然后就点了点头，说是的。

　　 就是这两个字，如同两道炸雷，将北堂千琅劈的外焦里嫩，险些当场趴在地上！

　　 是的，哈哈，是的！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就算什么都不可信，至少天眼是绝对不用怀疑的！云羽蝶对他从来没有丝毫情爱，嫁给他只是为了保住她和卫祖青的孩子！她竟然可以为卫祖青做到这样的地步，可见对卫祖青爱的有多深！

　　 卫祖青对她也算是情深意重，不惜服毒自尽，用她的命求北堂千琅不要为难她！这两人真是对彼此情深意重啊！很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再问了！

　　 这个答案一出来，北堂千琅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计较那些细节，当场拂袖而去，命人把云羽蝶打入冷宫，终生不再相见！

　　 只不过在他离开的刹那，完全没有看到柳凤梧眼中那诡计得逞的、阴沉而冰冷的笑意。

　　 柳凤梧虽然得意，却多少有些不满，云羽蝶既然与人通奸，还设计对付北堂千琅，照理来说应该将她处死。就算他仁爱为怀，不会迁怒天浮国，云羽蝶绝对活不成才对。可他居然只是将云羽蝶打入冷宫，足见他对云羽蝶也是用情太深，根本就舍不得杀她。

　　 所以柳凤梧知道这样绝对不行，只要云羽蝶还活着，谁知道北堂千琅什么时候就会对她旧情复燃，又把她从冷宫里放出来，再续前缘？要想永绝后患，必须斩草除根！

　　 云羽蝶被送入冷宫之后，很久才恢复了自我意识，当她得知自己竟然在天眼当中亲口承认和卫祖青有私情，并且还生下了孩子时，彻底呆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就开始怀疑天眼根本没有世人传说的那么神，至少完全不能分辨真假！她敢对天发誓，跟卫祖青从来没有过私情！虽然她不知道失忆的那段时间里到底跟谁成过亲生过孩子，但那个人绝对不是卫祖青！至少自从来到朝龙帝国，跟卫祖青从来就没有见过面，又哪里称得上什么通奸？

　　 这一切一定都一个巨大的阴谋，只不过她实在想不到阴谋的策划者到底是谁？还有卫祖青，到底为什么拼上一条命也要这么陷害她？

　　 可是现在，她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北堂千琅更说再也不会见她的面，就算她有冤，也根本无处伸！何况在这种地方还不知道能活几天，难道这一辈子就能这样含冤一命呜呼吗？

　　 不，她当然不甘心！就算要死，也必须死得清清白白！

　　 可要想申冤，第一步就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幸好这一点并不是绝无可能。

　　 既然号称“天浮国第一女子高手”，她当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内力修为就已经突破了七阶。只不过她不愿太过招摇，来到天朝之后从来不曾在人前展示过，大多数人都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娇怯怯的弱女子，“第一女子高手”只是天浮国的百姓对她的一种恭维。幸亏幕后主谋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万一再给她用点化功散，或者干脆废了她的内力，那才是真正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悲愤之余，云羽蝶沉住了气，决定等夜深人静之时先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查一查到底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

　　 天终于黑了，可就在云羽蝶打算悄悄离开之时，冷宫却突然起火，火势在顷刻之间就迅猛到了几乎无法逃生的地步！看来这主谋也觉得斩草必须除根，所以迫不及待地动了手。

　　 云羽蝶咬牙，趁着混乱飞身而起，迅速逃离。可是紧跟着就被人发现，脚底下立刻传来了惊呼声！

　　 本来凭着她的本事，飞檐走壁不在话下，那些侍卫根本就捉不住她。可那浓烟里居然含有剧毒，她很快就支撑不住从房顶上滚落了下来，再也飞不起来了！

　　 她在前面跑，侍卫在后面追，随着剧毒的发作，她越来越力不从心，双方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小。眼看就要被乱刀分尸，云羽蝶咬了咬牙，干脆转而往山顶的悬崖边跑去。

　　 因为对她无限宠爱，这段时间北堂千琅几乎带着她走遍了附近所有的名山大川，两人一路游山玩水，还说过以后要去更远的地方。所以她记得，附近有一座山上有一处极为陡峭的悬崖，普通人若是摔下去，必死无疑。

　　 终于赶到了悬崖边，追兵也来到了身后，其中一人要她乖乖束手就擒，她根本不等他说完就纵身一跳，跃下了悬崖！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还能听到侍卫们发出的惊呼。

　　 沉冤未雪，大仇未报，云羽蝶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赴死，这一切不过是她的障眼法而已。跳下悬崖之后，她就在落到半中间时拼尽全力抓住了垂下来的藤条。这个地方他曾经来过，知道那些藤条非常坚韧，承担她的重量不成问题，只要顺着藤条滑到崖底，这条命就算是暂时保住了！

　　 然而尽管她已经足够小心，那发作的剧毒却严重的影响了她的身体机能，在距离地面还相当高的时候，她就浑身无力地松开了手，笔直地摔了下去。

　　 虽然落地的时候她拼命进行了一些自救，右臂和右腿还是同时摔断，剧痛让她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也算她命不该绝，就在她动弹不得、剧毒发作、随时都有可能被野兽吞食的时候，竟恰好遇到了赤日国大将军墨远流。

　　 墨远流当时是去深山采集草药的，看到云羽蝶就立刻上前搭救。幸好云羽蝶所中的剧毒并非世间罕见，又仗着内力深厚，经过几番生死劫难，她终于成功逼出了剧毒，摔断的右臂和右腿也渐渐痊愈。

　　 感念于墨远流的救命之恩，她将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本来她是想立刻回去报仇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怀有身孕，是北堂千琅的孩子！

　　 云羽蝶悲喜交加，但无论如何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让这个孩子顺顺利利地出生，平平安安地长大！

　　 可如今的她举目无亲，天浮国是不能回去的，否则若是让那个幕后主谋知道她还活着，甚至还怀了北堂千琅的孩子，岂非更不会善罢甘休？她死不要紧，万一再伤到孩子，那是她绝对不能容许的！

　　 可是现在北堂千琅已经相信是云裴轩故意隐瞒了所有的一切，以孩子为要挟逼她嫁入天朝的，万一他因此迁怒天浮国，那该怎么办？

　　 墨远流也是古道热肠，侠骨仁心，当即就安慰她先沉住气，他会派人悄悄出去打探。

　　 数日之后，墨远流就告诉她，北堂千琅因为对她爱意极深，应该并没有因此而迁怒天浮国。

　　 云羽蝶闻言当然松了口气，又开始为自己接下来打算。墨远流便提议让云羽蝶假装嫁给他，由他来做这个孩子的父亲，这样那个幕后主谋就更不会起疑了。

　　 云羽蝶虽然也知道这个法子不错，可她又不能那么麻烦墨远流。两人素不相识，墨远流已经救了她的性命，她怎么忍心再把一个天大的麻烦放在他的身边？所以她立刻拒绝，说自己会照顾自己。

　　 墨远流却说茫茫人海，他能救了云羽蝶也算是一种缘分，既然好事已经做了，那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也算是为自己积德行善，为子孙后代积福。再说这也不算什么麻烦，顶多就是从此之后多两个碗，多两双筷子，堂堂大将军府虽然比不上天朝，养活两个人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话虽如此，云羽蝶却仍然迟疑不决。墨远流便说，天浮国和赤日国素来交好，两国乃兄弟之邦，彼此之间本来就应该守望相助。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作为兄弟之邦是有义务出手相助的，大不了等以后云羽蝶沉冤得雪，恢复天浮国公主或者天朝皇后的身份之后，赤日国或者是他有难，云羽蝶能够施以援手。毕竟人生在世，谁也不敢说自己永远用不到别人。

　　 这几句话终于让云羽蝶下定了决心，接受了墨远流的提议，并且在心里暗自发誓，以后只要他们有需要，必定会拼尽全力。

　　 于是，云羽蝶跟着墨远流回到了赤日国，为了隐藏身份而易容改扮，改名换姓，近二十年来都相安无事。

　　 只不过这些年来，云羽蝶曾经不止一次打听过，北堂千琅果然没有因为她迁怒天浮国，这无疑让她安心了不少。

　　 当然，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到底是谁要如此害她，陷她于万劫不复的地步！她发誓，终有一日要把一切都查的清楚明白！

　　 正是因为墨远流对他们母子有着救命之恩，后来墨苍云才会拼尽全力，替他们守护墨天云，守护赤日国的江山，并且因此而几次经历生死劫，差点一命呜呼，甚至受了那么多年剧毒的折磨，他都毫无怨言。因为这是他们母子欠墨远流的，该还。

　　 而墨苍云之所以尽心尽力替墨天云夺回江山，除了回报墨远流之外，还因为墨天云跟他同病相怜，都是被人抢走了天下，必须还君明珠！

　　 也因为如此，当初步天说出“墨天云的明珠可以拿回来了，你的明珠呢”这句话时，墨苍云心里的震惊委实不小。因为这就意味着，步天可能知道他是北堂千琅的儿子！可这件事是个绝顶机密，步天是怎么知道的？

　　 墨苍云和云羽蝶这次随着赤日国的使者团前来天朝，当然不是为了参加八方来贺盛会，所以他们一直都很低调，大多数时候都是观众，几乎没有参加过什么比赛。那是因为他们的目的，是要拿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

　　 此刻看着北堂千琅泪流满面的样子，曲蝶衣，不，云羽蝶却没有丝毫夫妻重逢的喜悦，只是目光愈发冰冷：“柳凤梧说一切都是她做的，你就相信了？不需要再拿天眼来试试我吗？”

　　 “羽蝶，我对不起你！”北堂千琅毫不避讳地面对着她流泪，“我知道，我没有理由为自己辩驳粉饰，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云羽蝶挑了挑唇，勾出了一抹冰冷的、充满讽刺意味笑：“当你真正受过伤害之后你就知道，在真正的伤害面前，对不起这三个字实在太苍白，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是，是，我知道！”北堂千琅连连点头，“我不会为自己辩白，，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只是因为太爱你，所以……”

　　 “爱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云羽蝶依然冷笑，“还说不为自己辩驳粉饰，这不是粉饰是什么？你以为一个爱字就可以抵消这么多年来苍云受到的折磨？如果不是你，他本来不会遭受那么多痛苦，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他！你根本没资格做他的父亲！”

　　 北堂千琅闻言却是惊喜万分，刷地回头看着墨苍云：“这么说我没有猜错，苍云真的是我的儿子？”

　　 “你不配！”云羽蝶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你不配有这么好的儿子！”

　　 北堂千琅脸上又瞬间满是痛苦，居然用力点头：“是的，我不配，我不配有这么好的儿子！我也不配有你这么好的皇后，是我，都是我的错！我才是最混蛋的那一个，我对不起你们！”

　　 他居然举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云羽蝶皱了皱眉：“你……”

　　 啪啪啪，他一左一右不停地扇着自己，嘴里早已涌出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