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药丸,李依研趴在餐桌上哭了一会,侧耳听见越野车开回院子,赶忙擦干眼泪。
平稳失落的情绪,拿起筷子挑着碗里的一根面条,装模作样的往嘴里送。
“宝贝儿,怎么样,面好吃吗?”柳安臣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关切地往碗里扫了一眼。
内心暗喜,还不错,这丫头吃了半碗面,比一整天吃的都多,自己没白忙乎。
李依研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娇声笑道“大叔,我吃饱了,你做的杂酱面是世上最好吃的,没有之一。”
柳安臣把温热的姜糖茶端出来,揉揉她的后脑勺,“你这丫头,嘴甜得很,就会哄人,做的好不好吃,我心里有谱,别人都没夸过我,就你一老夸。”
李依研边喝姜糖茶,边打趣道“不夸你的人要不是没口福,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要不就是没品位。
像我这种吃遍乌市各大小巷的资深吃货,评价是最中肯的,你完全可以信我。”
“呵呵,一说到吃,你就一套一套的,不过我喜欢,能吃是福。”柳安臣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和李依研贫嘴。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发现和这小丫头呆一起,自己好像变的年轻了,14岁的年龄差也就剩下4岁。
爱说,爱笑,被她传染一般,有时说话做事带了些孩子气。一想到这,柳安臣自嘲又甜蜜地摇了摇头,她就是上帝派来收复他的,这辈子要被她吃定了。
见李依研拿着自己刚买回的姨妈巾急匆匆进了卫生间,柳安臣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
也许真是如她所说,她并没有怀孕,只是因为水土不服导致了内分泌紊乱,那份莫名的担忧渐渐散去。
明天一早,国际红十字会要转场,按计划去一个偏僻的城镇开展医疗援助。
李依研洗漱完毕,柳安臣就把她哄到床上休息。关上房门到院子里与团队成员一块收拾行李和医疗仪器。
苏珊见柳安臣忙乎完终于下楼,笑盈盈地问道“柳医生,小嫂子好点了吗?早孕结果测出来了吗?”
柳安臣呵呵一笑“依研没怀孕,她来例假,肚子不舒服,胃口也不好。明天路途遥远,我让她先休息了。”
苏珊若有所思地望着柳安臣,他对李依研可真好,让她又生了几分嫉妒。
苏珊和柳安臣在红十字会共事差不多六年了,最近这三年,他为了照顾小娇妻,一直在美国,没有出国参与任何援助,这次来非洲也是冲破重重障碍,带着妻子一起来了。
柳安臣边在车上打包医疗器械,边微不可查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苏珊。她和李依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李依研娇小可爱,苏珊沉稳端庄。
苏珊今年也30出头,柳安臣知道她的心思,前几年是因为有柳香儿,虽然在一个团队日日相见,可他对她始终视若无睹。现在有了妻子李依研,更不会对她动心思。
让柳安臣没想到的是,这次来非洲一个多月,苏珊有意无意的开始表达自己的情感。
旁边没有人的时候,她总是这么不加掩饰的直愣愣地望着他,话里话外带着思念和爱意,让他有些无奈。
柳安臣自知不会给苏珊任何承诺,他现在心里只有李依研,这辈子绝不会给苏珊一丁点的机会。
“苏医生,这次非洲医疗援助结束后,我打算彻底退出了。”柳安臣微叹一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苏珊明显一怔,收回放肆的目光,忐忑地问道“柳医生,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你在国际红十字会做医疗援助工作快十年,比我时间都长,怎么忽然想停下了。”
柳安臣掏出盒烟,取出一根烟,熟稔地点火,吐着烟圈,幽幽地说道“以前和香儿在一起,我们都是做这行,四海为家,不足为奇。
香儿已经去了天堂。我现在结婚了,有了一生一世的爱人,必须好好照顾依研。
医疗援助的地方一般都很偏僻,条件差,我怕长期下去,她身体弱会吃不消,就像这次一样,水土不服导致内分泌紊乱。
所以,为了她的健康,我打算下月援助任务结束,带她回美国长期定居。”
苏珊知道柳安臣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只是作为老朋友提前告诉一声。
一想到他要走,以后都很难再见面,双眸不知不觉染上了薄雾,一点点的晕染开,直到整个眼眶充满了晶莹剔透。
可她的反映,柳安臣根本不知道,也根本不会在乎。因为说完上面一席话,他摆了摆手,就直接回房了。
留下苏珊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原地惊诧愁闷和伤心难过。
哎,世上令人心痛到不知痛为何物的,唯独单相思啊。
柳安臣回到房间,见李依研眉眼低垂,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看见她这么安详的躺在自己唾手可得的地方,特别心安。
踮着脚尖进了浴室,匆匆洗完澡,躺回到床上。
秀颜就在他唇边10厘米的地方,隐约能感受到她鼻腔轻轻呼出的温润气息,心里异常的平静,幸福感油然而生。
柳安臣目光不错地看着熟睡中的李依研,就如无数个夜晚一样。因为他知道这个好景不会太长,该来的都会来,该做的事一件少不了。
任何人都很难只为自己而活,他也一样,他有他的任务和使命。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宁可自己不姓柳,只是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
柳安臣替她拉拉被角,在额头轻轻一吻,小声呢喃着“宝贝儿,晚安”,关灯睡觉。
半夜时分,柳安臣被一声声极力压抑的低吟惊醒,他立即警觉起来,这声音对医生来说不陌生,是有人在强忍着痛楚。
一个翻身坐起,打开床头灯,只见李依研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可被子盖着,看不见身体其他表征。
“宝贝儿,你怎么了?”柳安臣急切地问道。
李依研摇了摇头,低声哼哼“没事,肚子疼,一会就好。”她隐约觉得肚子疼应该与吃的那颗药有关,由于看不懂说明书,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正常的反映,只能咬牙强忍住剧痛。
柳安臣第一反应是这丫头的生理痛又来了,可这次明显比以前要严重的多,很不正常,狐疑地拉开被子,“来,你给我指一下肚子疼的准确位置”。
李依研见柳安臣掀自己被子,心里咯噔一声,害怕骗他来大姨妈的事被识破,两只手狠狠地拽着被角,怯生生地说道“不用,我没事,躺一会就好了。”
柳安臣见李依研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心里有些恼怒,难道夫妻俩看看肚子都不行。
再说他是医生,在他面前的都是病人,根本不分男女。难道他做手术的时候,看见是个女的,双方都害臊就不做了?
“宝贝儿,你不让我看,那行,我去楼下叫苏珊,她是妇科医生,女的,这总行了吧。”言毕,柳安臣讪讪地起身去衣柜拿外套。
李依研大惊失色,妇科医生一来,立马就现了原形,强忍住剧痛,用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说道“别……,你……看,我……让你……看。”
柳安臣沉思片刻,半夜三更,也不想打扰别人,放下外套,走了过来,无奈地说道“放心,我只看该看的部位,别把我当狼一样防着,要吃我早下嘴了,也不用等你来例假……”
还没走到身前,柳安臣的嘴大张着,惊恐万分的奔了过去,“宝贝儿,你怎么了?”这丫头,竟然痛的晕过去了。
李依研确实是痛的直接昏厥了。潜意识里,她感觉自己眼前好多人,晃来晃去,闭上水眸,耳朵里传来男男女女各种声音。
“苏医生,依研是怎么回事?”
“柳医生,大嫂怀孕了。”
“她是吃了什么药吗?”
“看看她的包包,衣服裤子口袋,找找线索”
“米非司酮!天啊,她怎么吃这个。”
……
此时,红十字会成员都站在房门口,忧心忡忡。
柳安臣在房间急的团团转,“苏医生,依研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她有没有事?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
苏珊站在床边,不解地望着病怏怏昏迷中的李依研,内心五味杂陈。
柳安臣对她这么好,为什么怀孕了,要瞒着他,还私自吃打胎药?难道她不爱柳安臣吗?为什么不爱还要霸占他?
眼见柳安臣焦急的头冒冷汗,苏珊微叹一声,轻声安慰道“柳医生,米非司酮是药物流产的临床用药。
这个药要连续吃三天才有效,药盒子里只缺了一颗,所以小嫂子应该只吃了一颗。
这颗药引起她的剧烈腹痛,最终会不会诱发流产,对胎儿有没有潜在影响,尚不确定。
我建议送到大医院进行检查,咱们的医疗设备都不行。”
柳安臣浓眉紧蹙,来回挪步,这深更半夜的,等越野车摸黑开到大城市,也到明第二天中午了,更何况她能不能经受住一路的颠簸。
猛然想起什么,眼眸中闪耀出一抹希望的光芒,点开手机,接通后,急切地说道“常风,是我。公司是不是在非洲有子公司?
依研病了,急需送医,派一架飞机过来,好,好,半小时内到。”
柳氏集团是做国际物流生意,汽运、铁路运输和空运都有涉及,业务遍及全球。
以前总感觉医疗和运输没有关联,现在看看空中紧急医疗援助很有市场,至少今天终于能派上用场。
半个小时后,柳常风安排的私人飞机缓缓降到红十字会驻扎点,柳安臣告别团队,抱着李依研上了飞机,直接飞往医疗发达的新加坡。
两人上私人飞机的一幕,被不远处蹲点的大冰小冰兄弟看见。他们迅速与李牧联系,请求支援,快速定位李依研的准确位置,同时乘坐最快的航班回国向沈秋寒复命。
兄弟俩被派往非洲的特殊安保任务总算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