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慢着点。”知秋跟在凌玥身后,生怕自己一个脚步没跟上,就和自家姑娘失散在茫茫人海之中。
虽然中元节一直都被大家视为是阴气甚重的一个日子。不过每到夜色降临,来往者多数是怀揣着祈福与祷告的目的,街市上可一点儿都不比哪个节日冷清。
哪怕是天盛上下极力推崇的花朝节,比起中元节这可以为民众带来平安喜乐的性质,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街面上人流如织,进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皆是摩肩接踵。
“姑娘,姑娘!”知秋拼命从人群里面钻出来,伸手一抓,总算是将将摸到了凌玥的一片衣角。
“我还一直在找你呢。”凌玥双手抓着知秋的手腕:“可千万别走丢了。”
原来是两个人都被挤到了晕头转向,尤其是凌玥,全然暴露了自己路痴的属性。
“那边,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凌玥指了指一小撮人正在汇聚的方向。
那是一名看起来神神道道的道士,建起了小型的祭坛,瞧他的架势应该是在打醮求福。
“这一张符箓,为夫人您消灾解难。”道士一手紧紧攥着刚刚拿到手的银子,一手拈起桌上那一厚沓子黄色符纸的最上面的一张。
噗地一声,口中喷洒出些许水雾,口中还念念有词。
那个妇人一脸喜色,不停地说着什么谢谢。看来八成她家里最近是发生什么不大好的事情了,不然怎么会在道士捏着符纸随意转了几圈之后,就感激成这个样子?
“我们走吧。”凌玥本着凑热闹的心思而来,但在看到道士做法之后,很快这股好奇便也偃旗息鼓了。
知秋跟着凌玥再次挤出人墙,小声问道:“姑娘,我们为什么要走啊?那道士做法还挺有趣的呢!”
“他可不是什么正经道士。”凌玥一点儿也不留恋:“哪里有正经道士一手抓着银钱,一手贴符咒的?”
知秋点点头,姑娘说得在理,只是她依旧不解:“那围观的人怎么还那么多?”
凌玥刚想回答她,或许大家也就是想寻求个心理安慰吧!毕竟她也时常有这样的想法,现在的话,这种心思,则是更甚。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们身后就忽然传来一声爆响,茫茫暗夜被光斑照亮,一时之间全是光影交错。
“怎么了?”凌玥转过身来,发出动静的方向依旧是那个神道的道士。
而伴随着他的所谓神迹,是在场众人成片的连声叫好。
更有甚者,鼓掌大声起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无聊。”凌玥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拉起知秋离开了这边。
“姑娘!”知秋这回却不大乐意了,因为她方才也是亲眼目睹了道士神迹的一人:“姑娘,您八成是看晚了,没有看到。那个道士嘴里居然会喷火哎!喷火!”
凌玥踮踮脚尖看向前面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元节热闹得很,让她在一棵树上吊死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于是,她开起了知秋的玩笑:“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也想学喷火?那好啊,以后你江湖卖艺,要是卖到侯府门口的话,我一定去给你捧场欢呼。”
“姑娘!”知秋扁扁嘴,“婢子只是觉得这个道士可能真有几下子。”
凌玥敷衍地点了点头,“是有几下子。”如果她依旧是以前那个她,可能真的会被道士的神迹所深深折服吧。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才是人的常态。知秋实在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现在最大的神迹难道不是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事情吗?
和抚宁在自己体内这样的事情一比较。什么道士喷火,什么道士烧纸,就是道士用障眼法上了天,她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的。
凌玥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你啊,快快跟上吧。可别忘了,我们出来是放河灯的。”
行了大约百十来步,属于道士那边的人声鼎沸终于被完全隔断在了身后。
“我们去那边。”凌玥很快就发现了新目标。
一棵大树树干粗壮,目测需要两三人合抱才能抱住的粗度。
上面枝枝丫丫纵横交错,虽然眼下是秋日,大片大片的树叶早已凋零得差不多了。但是看这么密密麻麻的枝丫就可以看出春日的时候,它必然积攒了不少的活力与生气。
“这位姑娘,祈福牌要不要来一个?”小贩抓过桌上的木牌,就要递到凌玥手里。
凌玥一眼略过桌上的各式木牌,它们总共被分成了三类。分别是姻缘,平安,以及富贵的。
小贩倒是会做生意,常人祈福也无外乎就是这些了。
凌玥看着小贩递过来木牌上的字,摇了摇双手:“我不要这个,要,要那边那个吧。”
她指了一指离自己最远一侧的几个木牌:“就是,那边那个。”
小贩递上前的祈福牌是管姻缘的。其实他猜测的不错,在如她这般年纪,哪个女孩子不向往着一段合心意的姻缘来临!
凌玥虽然不好意思承认,提到这件事情也大多时候是匆匆一语带过。
但,并不意外着她没有在心里偷偷想过。不过这也是有段日子之前的事情了。
再后来,她去了一趟家庙之后,就被抚宁缠身。她不敢与旁人说起,即便是最为亲近的哥哥,她也不曾透露过一个字。
就是因为,这么荒谬的事情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所以,对于凌玥而言,姻缘这东西早就沦落成了随缘的东西。
“我要平安那个牌子,麻烦了。”凌玥双手接过木牌,平安顺遂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知秋将银钱付给了小贩之后,自己也买了一块木牌。而被知秋买走的木牌则是刚刚凌玥没有要的姻缘牌。
“怎么?你思春了?”凌玥在外人面前总是放不开自己,而面对知秋,有些话则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知秋双手捂着木牌,轻轻笑了起来:“不告诉姑娘,总之姑娘您就瞧好了。”
话罢,知秋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老天保佑,一定要一次成功。
她将手中的木牌奋力一抛,运气还当真不错,在重重的树叉间,那个木牌上的红绳挂了上去。
“姑娘,怎么样?”知秋挺胸骄傲地道:“婢子扔得还准吗?”
“准,准,你最准了。”凌玥双手护着自己的木牌,一颗心却开始惴惴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