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明烨的这一声暴喝硬是将陆公公吓得慌忙跪倒在地。便是连殿中其余本事不关己的宫婢都跪了一地。
“那你现在就出去告诉她,让她走。”对于凌瑶,不可谓是不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与好脾气。
“可,可是。”陆公公整日被夹在陛下与太后之间,好生为难:“可是瑶嫔娘娘她说,她说,陛下不见她,她就不走。”
“朕难道还会怕她的威胁不成?”明烨索性摆摆手,反正他也想开了,在这里为难陆公公也是无用:“她既然爱等,就让她等。若是早朝散朝之后,被朕知道了她没有朕的允许就悄然离去,那么就扣掉她宫中人这个月所有的月例。”
“所有?”陆公公不禁惊呼出声,他知道陛下做事是挺狠绝的,但是没有想到对待宫人们亦是如此。只是那瑶嫔一人的不合君心,就要连累了她宫中上下的人。
不过,这也怪不得陛下不是!是瑶嫔非要苦苦纠缠的。
陆公公还不知道他这一句反问,却给明烨提了个醒:“你说得对,一个月的月例实在太少,那就两个月的月例。”
“是。”陆公公再不敢多说什么,弯着腰身退出了殿门。
“陆公公!”凌瑶喜出望外,一看到是陆公公出来,便赶忙迎了上去:“陛下怎么说?本宫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瑶嫔虽是不受宠,也没有像婈妃有太后做靠山。可终归也不是毫无出身背景的平民之女,便是平阳侯的庶出,也够其在宫中的一些人面前横行多时了。
陆公公也有所顾忌,不敢把话挑得太明,只是不得不把该传达的圣意都无所保留地道了出来:“瑶嫔娘娘,您也要理解陛下。您选的时机不当,现下还是忍忍吧。”
丢下了这样一番话,陆公公借口还要服侍陛下,便慌忙折返回了太宸殿中。
“娘娘。”寒霜手提着檀木食盒凑近:“现在该怎么办?”
凌瑶倒也不恼,反而挺了挺埋在狐裘大氅中的脖子:“陛下不见,可本宫却是一腔诚意。自然是要等的。”
“是。”寒霜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娘娘要等,她自然不能打退堂鼓。
早朝依旧是一些朝务琐事,虽然繁杂,但只要耐着性子总是可以一桩一桩地解决。唯一与往日不同的便是,今朝得了北疆的前线捷报。
苏闲一出手,果然依旧是那把震服八方的不老宝刀。朝中人人面上皆是一片喜色,这当中自然更有不少人适时奉上了一些鼓吹恭贺之言。
得逢喜事,暂可将诸事烦忧抛之脑后,明烨也懒得计较这金銮殿上的众人笑颜是几分真假。
陆公公得了授意,一句散朝算是结束了这一日的早朝。
“陛下,瑶嫔那边该当如何?”观陛下的神情,一准是忘了此事。可是他不能忘,这宫里上到陛下太后,下到每一位有位分的娘娘,都不是他开罪得起的。
“你不说,朕还当真忘了。”许是北胜的消息传来,冲淡了不少心中还存的怒意,明烨听来心绪平和了许多:“若她还在,就赶走她。若是不在了,就按照之前说的,扣掉宫人们两个月的月例。”
陆公公是个会说话的,毕竟在这宫里呆了数年,会察言观色早已成为了基本的一项技能。
他判断得出,此时是说这话的好时机,过了这村就不一定有这店了:“只是,陛下,太后娘娘一直叫您和待后宫,常去后宫走动走动。您说您这一上来就罚了宫人们两个月的月例。要是被太后娘娘知道了,少不得又起争执不是?”
“被她知道?”明烨对此说法很是不屑,“如果你不说,别人也不说,太后会知道吗?”
“啊……是。”陆公公点了点头,在这宫里,确实是陛下最大。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啊。陛下怎么堵得住这悠悠众口?更遑论,这里面绝对还有人会故意往太后耳前递话。
“行了,你出去看看。”明烨心意已决。若是其他人见一面倒也无妨,否则就是浪费各自的时间。
可唯独这个凌瑶,要不是没有合适的借口,真恨不得其人一进宫门,就将她打入冷宫。
翻看了几眼手头的奏折,除了朝堂之上提起的,无非就是一些不知几时的陈年旧账又被某某官员弹劾了一番。
“朕这是养了一群只会窝里斗的闲臣嘛。”明烨苦笑一声,今日的效率难得极高,一纸被积压了许久的奏章也终于得见天日。
只是,这好不容易因为苏闲在北疆大胜的捷报而宽慰了很多的心绪,一时又堵塞郁结起来。
那上面所书字字耐人寻味,弹劾的对象不是旁人,居然是开国的功臣之后平阳侯世子。
这事最是难解的地方就在于,凌珏时至今日也依旧是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世子。
即便他是想替凌珏伸张什么,也偏生被弹劾之人说中了痛处,无法可解。谁叫事实便是如此。
便是有委屈,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只不过,这弹劾之人的身份也着实不同于一般的臣子。
“景安王。”明烨盯着那三个字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这个皇叔,远在通州。虽有着叔侄之名,但一年半载也不见有什么往来。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不相往来的皇叔,却忽然插手了朝中事务。
究竟是京都有什么事情忽而牵动了他?还是说,是他当皇帝当久了,心中猜忌太多,这不过就是一次巧合。
同风元年的时候,先帝一手建立了天盛,甚至还又从南北各地收复了不少前朝丢失的疆土。那个父亲,明烨纵是再见不惯,可在江山治理的问题上,确实是令他心悦诚服的。
帝心多疑,人心也不乏险恶之徒。先帝有三位兄弟,当年的事情实非当时还未出生的明烨所能窥见。
只是据母后相告,先帝打下了江山,他的兄弟们却一个个又集了军队,想要同他争夺江山。
亲兄弟尚且还要明算账,更何况是在这个江山社稷如此大的诱惑面前。双方的做法,其实他都能理解。
说得自私一点,为了捍卫皇位。可要说得顾全大局一些,那也未尝不是为了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天下局势考虑。先帝自然是迫不得已,才选择了亲自动手与兄弟们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