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翘起嘴,“小姐,咱们不是自己做来吃过了吗?婶婶姐姐们都说好吃,干嘛还要萧世子试?而且这辣味,咳咳,谁受得了!”
整个石榴院都被荼毒了!
陆心颜眼一瞪,“让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什么?”
“是,小姐。”
不一会,小猴子红着眼睛,将一大盆水煮鱼端到萧逸宸面前,一放下后,立马跳开,“这是宫少夫人让我送来的,说是她亲自为您准备的水煮鱼,让您试试给点意见!”
亲自?某人郁闷了半天的心情无端好起来了。
铁盆里红红火火的辣椒间露出白嫩的鱼片,看着就食欲大振。
“少爷,宫少夫人为什么要让您品尝后给意见?”小猴子道,您又不是什么美食名家。
后面这句他可没敢说出来,只是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
“怎么?觉得你少爷我不够格?”萧逸宸淡淡一挑眉。
“不,不是!”开玩笑,是也不能说,小猴子连忙否定,“我是看您有些感染风寒,不宜食辣!以前我感冒的时候,秦叔叔总交代要饮食清淡。”
“正好辣出一身汗,去去寒气!”
小猴子:…您是少爷,您说得都对!
“少爷,我帮您沏几壶茶来。”几壶恐怕不够,估计得几桶才行,小猴子心道。
“去吧。”
小猴子离开后,萧逸宸优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片。
又滑又嫩,入口即化。
那个女人的心思确实不错。
除了…有点辣…
明知她是故意的,萧逸宸还是面不改色地吃了个精光,包括埋在下面的白菜。
鱼片还好,那个白菜可不是一般的辣,陆心颜故意不放青瓜豆芽,只放了白菜,还专挑白菜叶子并煮烂,像上次故意让小荷在鸳鸯辣锅里烫白菜给他一样,吃一口连着辣汤底,整个口腔和胃都辣到没知觉了。
浑身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左肩伤口处麻麻痒痒,风寒了吃辣可以去去寒,这伤口可是不行的。
小猴子拿着放凉的茶来的时候,只见满桌的鱼骨头,以及只剩飘着辣椒的铁盆。
“少爷,您…您全部吃完了?”他吃惊到口吃。
萧逸宸淡定地倒了一杯水喝下,“还回去给宫少夫人,就说…谢谢她的款待,味道好极了,很期待她接下来的其他菜式。”
小猴子用一种不认识的眼神看着他。
少爷以前虽说爱吃辣,可从没吃过这么辣、面不改色、还说好吃的!
少爷…好像真的出问题了!
小猴子来还铁盆的时候,陆心颜满怀期待地问:“小猴子,你家少爷怎么说?”
“少爷说谢谢少夫人的款待,味道好极了,很期待其他的菜式。”小猴子如实道。
“就这样?”没有辣得跳脚,没有辣得猛灌水,没有辣得边吃边骂她不怀好意?陆心颜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少夫人!”小猴子一行礼,“我先回去了,告辞。”
小猴子走后,原本打算听好戏的陆心颜,美梦落了空,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手里茶盏用力摔出去!
忍了又忍,眼珠子一转,对掠月道:“掠月,明儿个让田叔去选几个玉冠给我瞧瞧,越大越好!”
要是挑不到心仪的,本姑娘亲自给你“设计”一个!保证最特别最难忘,哼哼!
“知道了,小姐。”
吕嬷嬷打帘子进来,“小姐,红绡来了,说是老夫人有请。”
“知道什么事吗?”
“好像是关于掌家的事情!”
对了!早上光顾着整宫卿宫柔,倒把这事忘了!
如果不想江氏出来,那她就得自己将责任揽上,可她早就有了去意,哪会愿意跟侯府牵扯太深?
看来江氏非出来不可了!
不过也好,江氏呆在佛堂,田叔那边查不到问题,等江氏出来,定会想办法对付她,一来二去,反而容易漏出马脚。
“我现在就去!”陆心颜起身朝外走去。
封氏不仅叫了她,还叫了宫锦。
“四姑好!”陆心颜一见她,就想起李钰那家伙当众亲了宫锦之事,忍不住面露促狭。
明明那时陆心颜并不在场,可宫锦居然也看懂了她眼里的笑意,忍不住面上一热,“恭喜珠珠华衣祭拔得头筹,可以进宫给贵人们表演!”
又道:“对不起珠珠,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太震惊,我一时脑子发昏,跟着三嫂回来了,都忘了华衣祭上表演的事情。”
“谢四姑!这事怪不得四姑。”陆心颜笑嘻嘻道。
“祖母这两天头晕晕的,又是几个不听话的,又是府中大小事情,弄得祖母头晕脑胀,居然都不记得有没有给你道过喜了。”封氏自责道。
“祖母,您早上说过了呀,您不记得了吗?”陆心颜朝孙嬷嬷眨眨眼,孙嬷嬷会意道:“是啊,老夫人,当时奴婢都听到了的。”
“是吗?”封氏细想了下,又呵呵一笑,“人老了,记性不好了,你们说有就有吧。”
几人说笑一阵,封氏道:“锦儿,珠珠,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喊你们来的用意,二侄媳三侄媳先后生病,府中中馈无人掌管,我精力有限,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宫锦道:“府里的情形女儿知道,女儿愿意替祖母分忧。”
陆心颜道:“四姑此举不妥,你和李公子的事如今正是京中热门话题,不管将来如何,此时风尖浪头上,还是低调些好!”
“那珠珠的意思是…”封氏问。
“珠珠才刚接手嫁妆没多久,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半个月后又要进宫表演,还得学习宫中礼仪,所以珠珠有心为祖母分忧,但实在分身乏术!”陆心颜道:“因此珠珠建议,不如让夫人出来重新掌家!”
封氏本来就有此意,不过是担心陆心颜反对,才将她和宫锦一起唤来,如今陆心颜主动提及,自然是最好不过。
封氏暗中松口气,“可是大媳妇对你的态度…”
“祖母,夫人名义上始终是长辈,过去的事情或许大多是误会,过去就过去了,珠珠不会介意的。而且经一事长一智,经过这一个月,珠珠相信夫人已经深深反省过了。”
封氏点点头,“那祖母就依珠珠之言,让大媳妇重掌侯府!”
“对了,祖母,冯姨娘如何回去的?”
“刚刚你们来之前,祖母跟她将祖母与蔡老夫人地决定明说了!”
“她…没有求情?”
封氏哼了一声,“她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既没有要休,又不是被贬为妾室,她还好意思再求情吗?当场磕了三个头,说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管教无方,以后定会让宫卿好好伺候蔡老夫人,决不再惹事生非,行差踏错!祖母心里烦,也懒得费唇舌,就让她下去了。”
“阿娘,没什么别的事,女儿就回去了。”宫锦连忙站起身,封氏和陆心颜都知道她在逃避什么,便将心中想问的话压了回去。
江氏出来后,先来拜谢封氏,封氏懒得见她,让她回去,江氏转头就去了宫羽院子里。
看着头上缠着白布面色青白的宫羽,心痛得直掉眼泪,“羽儿,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掉到一处洞穴,撞伤了额头。”宫羽尽量露出平静的神情,可颤抖的双手,却泄露她心里的不甘与恨意。
因为大夫说,她额头的伤,很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疤痕,好在位置靠近太阳穴,用头发挡挡倒也无碍。
可是不完美了就是不完美了,皇家会接受一个额头有疤痕的三皇子妃吗?不会,肯定不会!
这一切,本来她都不用受的!若不是中秋那晚,若不是她想着替江氏求情,若不是她一时鬼迷心窍想将陆心颜的东西据为己有,又害怕被发现而想出那个除掉陆心颜的方法,今日的她,还是之前完完整整的二小姐宫羽!
可这一切,她除了在心里暗恨,她能跟谁说?
江柔轻柔地抚着宫羽的头发,“羽儿,这伤要不要紧?疼不疼?”
“大夫说,会留下一辈子的疤痕。”
“什么?”脸上有疤,对女子来说,可是一辈子都完了!江氏大惊失色,“哪个大夫说的?羽儿你别灰心,娘帮你去找更好的大夫!”
“好几个大夫都这么说,连御医也这么说。”宫羽无神地盯着头顶浅色的沙帐。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好端端地去参加华衣祭,怎么会变成这样回来?这以后…以后可得怎么办?”江氏捂着嘴呜呜哭。
宫羽自嘲地耸耸肩,轻呵一声,眼里又是恨又是绝望,更多的是心如死灰。
江氏突然啊的一声,“白芷!有没有找白芷那丫头来替你看看?”
宫羽听得心中烦躁,她联同温如香想害陆心颜,结果反倒害了自己,陆心颜就算没有证据指明是她,可她心里肯定知道是她,怎么可能会让白芷来替她医治?
她翻个身,背对着江氏,生硬道:“母亲,恭喜您重获掌家权,我想休息了,您回去休息吧。”
江氏以为宫羽不知道白芷是谁,用手推推她的肩,激动道:“白芷就是陆心颜身边那个气质很好的丫头,替你祖母看病的,她的医术可比很多大夫好多了,若是能让她来帮你瞧,你这额上的伤,肯定有痊愈的机会!”
宫羽突然转过身,大吼道:“够了!她哪会那么好心让她的丫鬟来替我医治!你别痴心妄想了!”
江氏怔了怔,“你是你祖母疼爱的孙女,看在你祖母的面子上…”
宫羽重重哼了一声,重新倒回床上,并用被子将盖住自己的头,表示不想多说。
江氏恍然间明白过来,面色一白,“你额上的伤,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因为…她才弄的?”
她硬生生将陷害陆心颜不成反被伤咽回去,可心里已经了然。
床上的身影僵硬着一动不动。
看来是被说中了。
江氏心中一凉,痛心疾首道:“羽儿,娘以前那么做是为了你舅舅你大哥和你,可这所有的罪孽让娘一人承担就是了,娘不想你手上染上任何污点!你先前对这一切明明不屑一顾的,为何现在…”
“好了,别说了!烦不烦?快出去!”江氏的话,像一把钝刀子,直接戳中宫羽一直不愿面对的阴暗的心里。
她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猛地转身一推江氏,又猛地缩回被子里。
江氏差点被推倒在地,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站稳,站在那里看着床上宫羽的侧身好一会,才慢慢走出她的房间。
不行,无论如何,也要求白芷来给羽儿来看看,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带着一辈子的疤痕过日子。
――
“房嬷嬷,再打点冷水来。”
“三夫人,您两天没吃东西,天气又这么凉,这样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不真弄出点病来,怎么叫珠珠过来?”连氏咬着牙泡在冰冷的水桶里。
房嬷嬷战战兢兢道:“三夫人,那事…您真的…还要继续吗?”
“到了现在这份上,还有我退缩的余地吗?”连氏打个哆嗦,“先前二嫂不过是泄露了侯爷的秘密,杰儿和梅儿就惨遭毒手,如今去了一趟兰英山庄,羽儿跌下洞穴伤了额头毁了容,四妹被传与人私会,柔儿更是直接与那个五妹夫当众表演不堪入目的事情!你说大房会放过我吗?会放过健儿和倩儿吗?与其这样,反正一早已经决定要做了,就趁大房现在事多还没缓过气,我先动手让他们措手不及,这样一来,或许我们一家还有一丝生机!”
“奴婢知道了,奴婢现在就去打水。”房嬷嬷拎着桶离开了。
木桶里的连氏冻得浑身发抖,眼里发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她家健儿又不比任何人差,她这个做娘的,怎么也得为了他的前程博一博!
第二天早上去请安的时候,江氏当着封氏白芷等人的面,扑通一下给陆心颜跪下了。
“哟,夫人好大的礼!可是因为以前陷害我的事向我道歉啊?”陆心颜心知江氏为何而跪,偏偏不如她的意。
江氏则认为陆心颜故意这么说,是想逼她当面道歉,她垂下头,以极其诚恳的口吻道:“珠珠,以前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在佛堂这一个月,已痛思己过,决定痛改前非,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以往的所作所为!”
陆心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希望夫人是真心悔过,而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故意这么说。”
一句话堵死了江氏接下来想说的话,倘若此时她说出什么要求,就会让人以为,她刚刚所言是别有所求,而不是真心悔改!
江氏咬咬牙,若是其他事,她可以先忍忍,可若是其他事,她又怎会舍下脸面、当众下跪伏低做小?
“珠珠,接下来的话或许你会以为我别有用心,但我还是要说!”江氏眼里露出恳求,“珠珠,你二妹妹在兰英山庄不小心伤到了额头,大夫说可能会留下疤痕,请你看在娘的面子上,让白芷去给你二妹妹看看可好?”
封氏亦眼含希冀地看向陆心颜,她放江氏出来,何尝没有这个用意?有些话她若直接开了口,便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只能由别人先提!
“原来夫人果真不是真心悔过!”陆心颜慢悠悠叹了一句,江氏正欲辩解,却听她淡淡道:“夫人知道珠珠想要什么的,倘若夫人愿意给珠珠,珠珠二话不说,立马让白芷替二妹妹医治,倘若白芷医不好,珠珠愿意花重金,聘请天下名医来替二妹妹医治!保证医好为止!夫人,你愿意吗?”
是女儿的脸重要,还是她的嫁妆重要,陆心颜让江氏自己选!
江氏眸光连连闪烁,“珠珠,你与予儿自小定下婚约,予儿对你虽不是情深意重,但也从未有过休你再娶之心!他年纪尚轻,易受诱惑,未懂结发夫妻的深意,你若花些心思,时间一长,两人自然和和美美!和离之事事关重大,一旦和离,毁的不仅是两人的姻缘,更是两家几代的情分!相信你娘和你外祖母九泉之下,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夫人此话,恕珠珠一句都不能认同!隔壁镇国公萧世子,十岁献计退北荻,十三披甲上战场,十六凯旋归来,差点成为大将军,如今虽然只是五品御林军左郎将,但世人皆知,萧世子不过是韬光养晦,他日一旦遇到机缘,定会一飞冲天震惊天下!夫人您儿子呢?十七了,文不成武不就,每日游手好闲逛青楼,不思进取不务正业,您还为您儿子辩解,说什么年纪尚轻易受诱惑?简直是贻笑大方!”
陆心颜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一片月牙色,嘴巴就不受控制地将某人拿出来做例子了。
刚开始心里有点不满,后来一想,他数次威逼她,她拿他出来当个“盾牌”怎么啦?
人比人气死人!
江氏被她讽得满面通红,宫田予不争气,谁都知道,可自己的儿子怎么也不能眼睁睁被人轻视,她忍不住道:“这世上能有几个萧世子…”
陆心颜懒得与她理论,又道:“我外祖母与娘仙去多年,珠珠相信她们唯一的念想,便是希望珠珠平安快乐!只要珠珠想做的事情,相信她们都会赞同!至于毁了两府几代情分之说,如果珠珠没记错,两府从来就没有什么情分,有情分的是祖母与我外祖母,与我娘,与我,所以不管将来如何,我对祖母的心不变,相信祖母亦是如此!”
一番话说得江氏又气又窘,“陆心颜,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想为羽儿医治是吗?你怎么这么狠毒的心?就算我们侯府除了娘,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可你好歹在咱们侯府呆了三年,与羽儿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就连这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非要看着她一张顶着破相的脸过一生,你才开心?”
对于江氏的激动,陆心颜只平静地扫了她一眼,“夫人,有件事,想必二妹妹并没有告诉你!”
江氏如母鸡护小鸡般,凶狠道:“你别想诬赖羽儿,羽儿为人清高,一向不理这些争争斗斗,只安心读书画画,你休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这般色厉内荏的模样,看来江氏心里心知肚明啊!陆心颜轻呵一声,“初八晚上,二妹妹说陪我一起去找四姑,走到半路二妹妹突然腹痛,进入竹林解决,没多久我听到小荷喊救命便追过去,却被两个陌生的丫鬟跟踪,逼不得已我躲进了狩猎森林,那林子里老虎狼豹应有尽有,我能安全躲上一晚出来,是我命大!我进去后没多久,二妹妹求见长平公主,说是看到我去了石林,萧世子也去了,而后一行人去到石林寻我与萧世子,二妹妹才会掉下穴洞…”
江氏强词夺理道:“你想说这一切都是羽儿布的局?你有证据吗?就不许是羽儿道听途说,又担心你,才会去求的三公主?”
陆心颜轻轻一笑,“夫人,我有说是二妹妹布局吗?”
“哼,你是没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哪一句不是暗示是羽儿想害你不成,结果害了自己?”
“夫人真想多了,我将事情说出来,是想告诉祖母和夫人,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倘若查出来二妹妹是无辜的,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我定会让白芷尽心医治!但倘若查出来二妹妹与此事有关,那不好意思了,看在祖母的面子上,这次我放过她,若有下次,绝不轻饶!但替她医治,休想!”
江氏咄咄逼人,“查?怎么查?查到什么时候?谁知道你是不是不想医治,故意找的借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夫人你能奈我何?”陆心颜不屑道,“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若我不痛快了,即使最后碍于祖母面子,替二妹妹医治,私下却阳奉阴违,让二妹妹的脸…”
江氏一个哆嗦,若陆心颜心里嫉恨,在药上搞点鬼,羽儿的脸不就全毁了?
最毒妇人心!陆心颜你个贱人,真是好生歹毒啊!
江氏心里用最恶毒的话将陆心颜狠狠骂了一遍,嘴上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陆心颜刚刚的话,不仅是说给江氏听的,也是说给封氏听的,让封氏知道,她陆心颜愿意给封氏面子,但这个面子是有底线的,倘若要她以德报怨,不好意思,这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她陆心颜是决计不会做的!
封氏试出了陆心颜的底线,知道多说无益,疲惫挥挥手,“好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等珠珠查出结果再说!若真是羽儿存心陷害,那这一切就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倘若一切只是误会,相信珠珠定会尽心医治!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各忙各的去!”
“是,祖母(娘)!”
一回到石榴院,陆心颜被满院的礼物惊呆了,“这…这都哪来的?”
小荷抱着一只雪白的猫,从被淹没的礼物中探出头,“小姐,这都是京城各家闺秀夫人们送来的,送来的人说,小姐在华衣祭上比赛的那些衣裳和鞋子,什么时候准备卖了,告诉她们一声,她们要买,有多少颜色买多少颜色,所有别的样式,也要一起买,若能作为第一个买到的,她们愿意多出两倍三倍甚至更多的价钱!”
“所以就送来了这满院的礼物?”绫罗绸缎,珠宝美食,连鹦鹉波斯猫都有!这古人爱起美来,比起现代人,其疯狂程度,不遑多让!
以前陆心颜偶尔出去穿上自己设计的衣裳,很快就被山寨了,因为以前基本没人知道她会设计,知道的人也当做不知道,所以她穿什么衣裳,旁人都会以为她只是提前发现了这些款式而已,因而不论寻常百姓,还是大家闺秀,都仿得心安理得。
但这次不同,她亲自设计的衣裳,在华衣祭上大放异彩,拔得头筹,众人皆知,谁还好意思再仿?
所以一个两个的,便送了礼物过来表示要购买的意愿。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没说邀请聚会,没说以后多多来往,仅仅就是客人对喜欢的货物的态度!
一来是因为长平公主的态度摆在那,不少人存着观望之心,二来则是陆心颜自身的身份。
她是已婚妇人,未出阁的小姐,自然不好跟她来往,小媳妇们则忙着适应新家伺候公婆,讨相公欢心,力求一举得男,巩固自己的地位,哪有心思结交新朋友?再年长些的,年岁身份摆在那,俯低去结交一个小辈,未免让人轻看,所以一来二去的,竟是没人与之结交!
陆心颜随便看了几份帖子,大概心里有数了。
“喵呜~”小白猫趁着小荷不注意,从她怀里跑出来,小荷急道:“快,快抓住它!它要吃鹦鹉!”
一只脚绑在精致铁架子上的彩色鹦鹉,扑棱着翅膀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白猫窜得飞快,直接朝鹦鹉扑过来。
这礼物都是才刚收到的,总不好让它吃了去,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点好的礼物,因为抓白猫又弄得散落一地,全都混在了一起,白忙活了好几个时辰。
“呀!臭猫!看我抓住你,不剥了你的皮!”小荷气得跳脚。
一时院子里鸡飞狗跳的热闹非凡,最后还是青桐抓住了,嫌弃地扔到小荷怀里,“那,要不看好它,要不剥了皮!”
那白猫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货,在小荷怀里乖乖的,湖水般清澈动人的眼睛看着小荷,发出讨好的喵喵声。
小荷刚刚还怒气冲冲的,此刻心一软,搂在怀里,“还是…我…我看好它!”
然后又一本正经地举着白猫,晃着猫爪教训,“你可不许再调皮了,再调皮小姐也保不住你!”
一只猫,你还指望它能听懂人话?众人无语。
白芷道:“小荷,带着你的猫一边玩去,这里交给我们好了。”你在只会越帮越乱。
“是啊,小荷,你去玩吧。”
“可是…不太好吧,大家都这么忙,我一个人玩…”
吕嬷嬷道:“你年岁最小,做少点事情是应该的。”
小荷歪着头想了想,“也是,辛苦各位婶婶姐姐们了!”遂高高兴兴抱着白猫一边玩去了。
“小荷,去找小猴子玩吧。”白猫会跑,万一又跑来捣蛋可不妙了,陆心颜防范于未然。
“是,小姐。”
石榴院忙活半天后,东西点好入了库,小荷望着躁动不安的白猫和瑟瑟发抖的鹦鹉犯了愁,“小姐,这白猫和鹦鹉可怎么办?”
两个是天敌,总不能都留下,势必得送走一方,可小荷和白猫玩了半天,生了感情,鹦鹉又是难见之物,她不舍得,左右拿不到主意,便征求陆心颜的意见。
“你喜欢哪个留下哪个。”陆心颜坏心逗她。
“小姐!”小荷不依道:“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问你的嘛。”
这时吕嬷嬷来报,“小姐,三房的房嬷嬷来了,说是三夫人病的更加重了,想请您带着白芷姑娘去给三夫人把把脉。”
真病了?陆心颜还以为她是装病呢,“行,你去跟房嬷嬷说,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小姐,这白猫和鹦鹉怎么办?”小荷在后面跺脚。
会说话的鹦鹉,挂在檐下,万一来了“贼”,应该会出声示警吧!
陆心颜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鹦鹉留下,白猫送去给四姑!”
小荷高高兴兴地照办去了。
――
白芷替连氏把过脉后,将她瘦得只剩骨头的手小心地放回被子里,“三夫人是受了惊吓,又感染风寒,味口欠佳,我开几副药吃下出身汗就没事了。”
“谢谢白芷姑娘,谢边请。”房嬷嬷感激地带着白芷去开药方。
床上的连氏挣扎着起身,陆心颜忙上前按住她,“三表婶快躺下,是想喝水还是想吃东西,告诉我我帮你去安排。”
连氏像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抓着陆心颜的手,泪眼婆娑,“珠珠,你可要救救三表婶一家啊。”
“三表婶何出此言?”
“上次二嫂不过是不小心泄露了侯爷的秘密,杰儿和梅儿就惨遭横祸,幸好有你才躲过一劫!这次我带人去兰英山庄照看不周,让羽儿毁容,柔儿失身,四妹丢了名节,大房,哪里会放过我?”
连氏哭道:“我哪里是味口欠佳,我是回来后根本不敢吃府里的东西,这才导致身体虚弱,不小心开窗吹了点风就感染了风寒。珠珠啊,你是大房里难得的好人,三表婶求求你了,想办法救救我们一家!”
“三表婶,您想多了,上次四妹妹和六弟的事情,不是祖母做的!”
“就算不是伯娘做的,也绝对跟大房脱不了干系!”
这话倒是真的,陆心颜无法辩驳。
连氏见她不语,又哀声道:“珠珠啊,你帮帮我们可好?”
陆心颜道:“三表婶,我不怕实话告诉您,我也不知道这幕后之人是谁,所以就算我想帮,也有心无力!”
她顿了顿,“不过倘若三表婶想避开劫难,我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连氏连忙问。
“离开京城,和三表叔带着五弟七妹妹远离这一切纷争!”
“这…这怎么可能?”连氏吃惊地松开陆心颜的手,面上的不可置信藏也藏不住,“离开了侯府,我们三房哪还有前途…”
似乎意识到不对,连氏连忙改口,“不,我不光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担心一旦离开侯府,对方更加肆无忌惮,拿我们全家开刀,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搞不好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陆心颜笑了笑,不得不赞叹连氏反应快,至少比顾氏快多了。
当初宫梅宫杰的事情发生后,陆心颜对顾氏说过同样的话,并表示愿意派人互送他们一家离开,顾氏刚开始说要商量,后来支支吾吾的变了口风,陆心颜那时便知道,有些人,宁愿战战兢兢地苟活在富贵里,也不愿平平安安地活在平凡中。
如今看来,顾氏一家如是,连氏亦如是,虽然她的理由不无可能,但依然掩饰不了她不甘于平淡的心。
陆心颜扯扯嘴角,“既然如此,三表婶,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明知前面可能危险重重,仍要人为财死,坚守侯府,又哪里值得自己帮?
连氏似察觉到她语气淡了些,小心翼翼道:“珠珠,刚刚所求是我强求了,就当我没说过!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真的很小,希望珠珠能帮帮我。”
“三表婶请说,若我能做到,定会尽力。”
连氏生怕她会反悔似地忙道:“珠珠,这两天饿的时候,就想吃李记的红豆糕,可上次杰儿院子里的小厮在他药里下毒后,这满院的小厮丫鬟,除了房嬷嬷,我一个人也不敢信了,可我不敢让她出去,只留我一人…”
陆心颜微笑道:“我十五那天要去参加品茗会,回来的时候,我顺路给三表婶带些,三表婶看如何?”
“太好了,谢谢珠珠。”连氏喜不自禁。
“那三表婶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回去的途中,白芷不解问:“小姐,你不觉得三夫人有些奇怪吗?像个小孩似的,非要吃红豆糕,还为这点小事求到你面前。”
“何止是有些奇怪,是太奇怪了。”陆心颜缓缓道:“从上次六弟遇刺,七妹生病,她就很有些不对劲了。”
“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
陆心颜摇摇头,“若是发现了,今日我便不会答应她去买什么红豆糕了!正好趁这次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走到石榴院外,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乒乓的声音,鹦鹉尖叫着“救命啊救命啊!”还有小荷的哭声。
陆心颜心里一惊,快步朝里走去。
只见宫田予带着几个府里会功夫的小厮,正将石榴院里乱砸一通,小荷吕嬷嬷几人上前想阻拦,个个都被打伤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陆心颜看着泪眼汪汪脸上带伤的小荷几人,胸口的火腾的一下点燃:“宫田予,你在干什么?”
宫田予哼了一声,慢悠悠转身,丝毫没有被抓住的愧疚,反而指着陆心颜的鼻子骂道:“陆心颜,你个狠毒的女人!二妹妹是你的妹妹,她脸上有伤,你居然因为气恨娘和我,而迁怒于她,故意不给她医治!枉二妹妹一直对你那么好,将你当成亲大嫂般,你就这样对她,你良心何在?”
因为她不给宫羽医治,所以他带人来伤她的人?
陆心颜气笑了,跟这种智商为零的人多说一句话,都会拉你自己的智商!
“青桐呢?”她问小荷。
“青桐姐姐去厨房打热水去了。”小荷抽噎道:“她刚走没多久,世子就带人来了。”
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在那被人绊住了!陆心颜嗤了一声,“白芷,先替大家看看有没有伤到哪。”
“是,小姐。”
“梳云,去将青桐喊回来。”或许是宫田予怜香惜玉,院子里唯一没有受伤的就是梳云和掠月,不过两人搂在一起,面色苍白,显然也吓得不轻。
“是,小姐。”梳云垂着头跑出石榴院。
安排好了一切,陆心颜也没看宫田予一眼,而是从那五个小厮身上扫过,冰冷的目光有如实质,五个小厮吓得全身发抖,“少夫人,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求少夫人饶小的们一命!”
自从庄子上回来后,性情大变、恩怨分明的陆心颜,所做过的每件事,这府里无人不知。
五个小厮都是家生子,宫田予叫到,哪敢不从?心里明白今日讨不了好,但还是抱着希望请求。
陆心颜道:“你们一个二个听好了,我不会要你们的命!不过我这院里的人被打了多少下,受了多重的伤,待会十倍还到你们身上就是了!”
“谢少夫人开恩!”一个二个苦着脸,还不得不道谢。
十倍,那得有多痛!
被完全无视的宫田予怒道:“陆心颜,这是本世子带来的人,你凭什么打?”
“呵,宫田予,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陆心颜冷笑一声。
“你…你想干什么?”宫田予倒退两步。
“掠月,我累了,扶我进去休息!”陆心颜懒得理他,径自从他面前扬长走过。
“陆心颜!”宫田予被她气得跳脚,“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陆心颜转过身,嘲笑地看着他,“怎样?世子大人想亲自动手教训我不成?”
那满脸地鄙视与嘲讽,彻底激怒了宫田予,他举高手,凶神恶煞地冲过来。
掠月连忙挡在陆心颜面前。
哪知宫田予刚走了两步,脚下不知怎的一绊,双膝一跪,给陆心颜和掠月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陆心颜和掠月:…
很想笑,怎么办?
宫田予窘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陆心颜咳嗽一声,“掠月…”
“谁趁我不在,在石榴院里欺负人?”青桐带着煞气的声音一传来,五个小厮立马吓得跪在地上。
青桐姑奶奶回来了,这下死定了!
“青桐,回来得正好!”陆心颜一指地上的宫田予,冷声道:“将他给我倒吊起来,一整夜,吊到外面去,别脏了我石榴院!”
“吊起来!吊起来!”鹦鹉扑棱着叫道。
“陆心颜,你敢!”宫田予顾不脚麻,迅速从地上站起来。
陆心颜给他个白眼,“吊起来你不就知道我敢不敢了?”
宫田予还要出声,已被青桐从后面抓住衣领,拎起来朝外走去。
衣服卡到喉咙,勒得宫田予满脸通红,只顾得上咳嗽,哪里还能说话?
不一会,外面传来宫田予的叫骂,“陆心颜,你个恶毒的女人,放我下来!”
“我是你相公,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要休了你!”
“快来人,快放我下来!”
叫骂声很快就渐渐小了。
陆心颜置若罔闻,“青桐,将这五人按小荷几人身上伤的十倍还回去!”
“是,小姐!”
青桐冷笑着走到几人面前,几人连忙哀求,“青桐姑奶奶,请手下留情!”
“都给我去外面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是!”五人麻溜地跑出石榴院。
不一会,外面便传来阵阵哀嚎和闷哼声。
“都给我忍着,叫什么叫?大男人一个,这点小痛也要叫?是不是想我揍得再大力些,啊?”
“不叫了不叫了,青桐姑奶奶,不能再大力了,再大力,小的屁股就开花了…”
小荷几人伤得不重,那些人忌惮陆心颜,哪敢真的大力,只是将院子里那些秋千桌椅毁了,人是没敢真伤的。
白芷替她们擦了药,陆心颜让她们都去休息了。
青桐在外面看着宫田予,小姐说了要吊他一晚,不到明天天亮,她是不会放他下来的,谁来都一样!
隔壁院子里,“少爷,该回去歇息了。”
萧逸宸淡淡嗯了一声,袖袍里掉出两颗石子,“去给我打水。”
“少爷,刚刚宫世子摔倒,是你出的手吧?”小猴子感觉发现了天大的秘密,“还是少爷你想得周全,拦着我没让我冲进去教训他!那个宫世子太可恶了,居然敢打小荷,哼!我一定要再偷偷找个机会教训他,替小荷出气!”
“你看错了,宫世子是自己摔倒的。”
“什么?不可能!”小猴子叫道:“虽然少爷你功夫又进步了,而我当时一直看着小荷没留意少爷你出手,可我也是个高手好不好,少爷你这样明晃晃地欺骗我对吗?侮辱我的智商!”
“说你看错了就是看错了,还不去打水?”某人瞪他一眼。
“说不这就拿身份来压我,少爷您明明就是怕宫少夫人被欺负,何必藏着掖着?我又不会对别人说。”小猴子撇撇嘴,边嘀咕边走开了。
怕那个女人被欺负?
当然不是…。才怪!
萧逸宸松开另一只紧握的手,若不是当时尚有一丝理智,当宫田予抡起手冲起陆心颜的时候,只怕他就冲出去了!
人家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妇,夫妇间吵架,关你什么事?
萧逸宸恼火的一拍自己的脑袋,脚下不觉快了好多,像被人追赶似的。
宫田予的叫声惊动了府里不少丫鬟嬷嬷,大伙一看青桐守在那,都不敢靠近,禀告了江氏。
江氏带着人怒气冲冲地赶来,青桐行了礼,头也不抬,“小姐吩咐了,吊一晚上,这是对世子毁坏石榴院的摆设,打伤石榴院里的人的惩罚,谁要是敢上前解开绳子,别怪我不客气!”
江氏哪会将个丫鬟的话听进耳里,朝苏嬷嬷吩咐道:“去!”
苏嬷嬷陪着笑脸上前,“青桐姑娘,你看…”
青桐眼皮子都没翻一下,站在那稳如泰山。
“还不动手?”江氏尾音一扬,苏嬷嬷不敢多说什么,抖着手就要去解绳子。
手还没碰到绳子,忽然寒光一闪,“啊!”苏嬷嬷尖叫一声,腿一软半倒在地上,左手捏着右手食指,仔细一看,那食指鲜血直流,原来被削了一块肉。
青桐面无表情地收回匕首。
众人胆战心惊,哪还敢上前?
江氏又怒又怕,“你…你居然敢动手伤我的人?”
“小姐说了,吊一晚上,谁来都一样!”青桐冷酷道:“这次是一块肉,再来就是一根手指头!”
下人们听得手指都觉得疼了,绿竹在江氏耳边道:“夫人,不如去请老夫人来,真要动起手来,最后难看的还是咱们。”
这小蹄子的功夫,别说就她带来的这十几人,就算全部侯府的人加起来,也未必是这小蹄子的对手!
而这小蹄子只听陆心颜的吩咐,在这府里,除了老夫人,陆心颜谁的面子都不会卖!
虽然就这么走了实在没面子,可若坚持下去,她只会被打脸打得更加啪啪响,江氏忍了又忍,“予儿,你在忍耐一会,娘去请你祖母来!”
“娘,儿子被吊得好辛苦,娘,您一定要回来救儿子!”
宫田予此时的脸,因为倒吊充血,已涨成猪头,江氏心痛地替他擦掉眼泪,毅然而去。
哪知去到福寿院,却被红绡拦住,“老夫人已经睡下了,睡前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江氏懵了懵,“你去跟娘说,予儿被陆心颜无缘无故倒吊在树上,只剩半条命了,请娘出来主持公道。”
她以为福寿院还不知情,这么一说后,红绡定会立马进去通报,哪知红绡似未听到,“夫人,请回吧。”
江氏这下哪有不明白的?
封氏不是睡了,而是根本不愿见她,或者说是根本不愿或者不敢管这事,所以避而不见!
江氏冷笑两声,“为了一个外来的贱女人,连自己亲生孙子都不顾,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既然你不敢也不愿,那我自己去,以后我们两母子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江氏骂骂咧咧地走了。
她走后,红绡进了福寿院,不敢隐瞒,将江氏刚刚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江氏听。
孙嬷嬷看着封氏看不出情绪的脸,试探着开口,“夫人这嘴也太没遮拦了,什么都敢说。不过奴婢猜想夫人也是心疼世子,才会说出这种负气话!老夫人您别往心里去。”
封氏重重吐口气,“我没怪她。”
“老夫人,您要是担心世子,要不让奴婢去跟少夫人说说?奴婢想少夫人会给老夫人这个面子的!”
“不必了!”封氏淡淡回绝。
“老夫人您这是为何?”孙嬷嬷微微愣住,“您难道不心疼世子?”
“我唯一的亲孙子,我如何不心疼?可珠珠不是一个乱来的人,若不是予儿先惹了她,她怎会对他动手?如今吊着他,又让人看着,只是想让让予儿吃点苦头,长点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