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语言,像是带有蛊惑的意思在内,余生果然慢慢放松了自己,随而被靳年握在手里送了出去。一旁的小护士看见这样的靳年,两眼直冒爱心,简直了啊,这么帅的男人,又是这么的温柔体贴,要是也能让她也碰上一个,她死了都甘心。
余生乖乖地打了吊针,被靳年拥在怀里坐着。靳年动也不动,半个身子都快要僵硬了。韩俊从收费处办好了住院手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靳年正在帮余生弄着额前的头发,然后再细细地盯着她的脸看着。
脸上的柔情,是骗不了人的。嘴巴紧抿着,似乎是不忍心,又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余生难受地在靳年的怀里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靳年赶紧用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现还是一直烫着,而余生的小脸也一直皱着,他心里的担忧更上了一层。
韩俊也不再站着,连忙赶了过来,“我办好了住院手续,让余生去病房躺着吧,这样她也会舒服一点。”靳年点点头,韩俊帮忙拿着吊杆随着靳年的身后往病房走去。
等到靳年想要把余生的身体放到病床上的时候,余生的一只手却死死地箍着靳年的脖子不肯松手,为了防止另一只手上的吊针移位,靳年只好又赶紧把她抱回自己的怀里。
后来还是韩俊想了个办法,让靳年也跟着上床坐着,然后让余生躺在他的怀里,这样身上再盖着被子,以防二次着凉。靳年看着怀里的人吊完水,强制性地拿下身上的手,放在被子里,自己从床上下来。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却看见正靠在墙壁上抽着烟的韩俊,伸手问他也要了一支。两个人都这样沉默着抽烟,因为现在是深夜,走廊上也没有人,值班医生都在值班室坐着,所以两个人都无所顾忌的喷云吐雾着。
“你真的舍得看着她嫁给别人吗?”韩俊猛地吸了一大口烟,然后吐着圈圈。靳年低着头,眼睛紧闭着,嘴巴也抿得紧紧的,他的颓废韩俊都是看在眼里。韩俊忽然好气,扔下烟蒂,一把抓住靳年的衣领,强迫着他看着自己。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你不是一向都很有自信的吗?你不是一直都很自以为了不起的吗?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放手!是,你父母是对她爸妈做了饶恕不了的事情,可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不去克服,为什么不去把她争取回来?这是什么狗屁成全,狗屁的尊重,靳年,我他妈的瞧不起你!”韩俊红着眼睛,对靳年嘶吼着。
靳年被他拉扯着衣服,整个人晃动着,就像是个行尸走肉一样,灵魂都被抽空了。韩俊看着他这个样子,也放弃地重新靠在墙上,“你说,我这是倒了什么霉运,碰上个余生这样的,让人操心。这个傻丫头,看着挺机灵的,可是,却还是很傻。”
靳年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让自己重新站好,也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像是要把胸中的郁闷之气都发泄了一样。“还记得第一次跟她见面时候的样子。她穿着上面一身的非主流,头发也是杀马特造型。我对她特别嫌弃,本想带着她去换一身干净清爽的,可是谁知却遇到了路铭。”
“我什么也没有跟她说,可是她却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她在外面劝我,她说,虽然不是自己心中希望的那个陪着,可至少,她也是个人。人在最痛快孤单的时候,是最需要人陪着的。”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我就把她当做了朋友,甚至是妹妹。她如果不是也有过这样的一番经历,不会有这样的深刻体会。那会儿,她应该是没有人陪着的。听谨言说过,她们认识的时候,她曾经自杀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俊看了一眼靳年,终于在他那僵尸一般的脸上,发现了不一样的表情。手上的烟早就已经抽完,火也快要燃烧到手指上了,靳年还是一动不动的。
“她把事情都告诉过我了。不过,我却对这件事情保持疑问态度。她的意思是,是你把秘密基地告诉靳科的,也是你给靳科药的,而且,靳科告诉她,这是你送给她的礼物。如果这是真的,靳年,你就太不是人了!在她生日的当天,你作为恋人,却背叛了她。”
靳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最终还是闭上了。韩俊推了他一把,“说说吧,我看你之前也挺恨她的,估摸着,你们的理解不一样。把你认为的,跟我说说。”
“其实,你也知道的,她一直都很希望能有自己的家人。我们家虽然收养了她,可是,那毕竟不是真正的亲人。所以,她生日那天,我想要给她个惊喜,体会一下全家欢乐。我把在外面旅游的爸妈临时喊了回来,也让靳科从公司回来。我本来是想给她个惊喜的,可是,回去的时候,却在那里看见了那种,那种丑行!”
“是,地点是我告诉靳科的。因为他先回家了,没有看见余生,我想着她应该在那个地方,而且我接爸妈也快到家了,所以就告诉了他那个地方。还有,那瓶药,其实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他知道我要给余生过生日,他就跟我开玩笑,说是要我把自己脱光了,打包好送给她。那瓶药就是他偷偷塞在我的包里的。”
“当时因为怕被余生发现,所以我把药藏在房间抽屉里。后来大哥在我的房间找到了,他本就风流,问我要了去,我巴不得赶紧把药弄出去,所以就答应送给他了。只是,当时生儿问我是不是我告诉靳科地方,是不是我把药给他的,我回答了,但她却更加歇斯底里了。我当时问过她,是不是她自愿的,她说是。呵,这样,你还觉得有问题吗?”
说到最后,靳年苦笑了两下,“我一开始接她回去,是抱着想要报复她的,可是,我却下不了手。看着她那一颦一笑,我舍不得,舍不得去捏碎她脸上的笑容。放下,这个词,我学会了,可是很难,所以我和生儿才会经常吵架,毕竟,那是一根刺,梗在我的心里。经过一次痛彻心扉,我才渐渐明白,相守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明白得太晚了。”
韩俊想了想,回过头来看着靳年,“我想,你们应该都被靳科摆了一道。因为他深知,这件事情,是你们两个心中的刺,事情过后,谁也不会再拿出来说事,所以,这可以任由他发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余生说是你把她送给靳科的,可是,你并没有。那为什么余生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问了你两个问题,一是地点,一是药。你不觉得很可疑吗?或许靳科就是跟她说了什么,所以余生才会误会你的。我想,你们应该坐下来具体把这件事情谈一谈,不是吗?”
靳年抬头看了一下韩俊,“其实,这件事情,不管是怎么样,我都不想再去追究了。生儿,被他玷污了这是事实。我,也不想再拿这件事情让她再次揭开伤疤。因为,不管是不是个完整的她,我都会要她,爱她,护她。”
韩俊拍了拍靳年的肩,“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再试着去争取一下呢?”韩俊站正了自己的身体,“我,我不知道。这次,我害怕了,我怕,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原谅我。之前我做了那么多伤她的事情,她都能够回来找我,看上去她很没皮没臊的,可是,我知道,她很珍惜我们之间的这段情。”
“可是,晚上回来之后,她没有像以往那样跟我斗嘴,跟我吵架。而是和和气气的,温温柔柔的,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副样子的她。以前,她是灵动的,总是很聪明,会耍小点子。后来,她是霸道的,是个泼妇,可是,她这样的柔情,却让我害怕,让我发毛。”
“韩俊,不瞒你说,我怕了,第一次,我怕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去做这个决定。当她跟我说,要跟我离婚的时候,我的心口,就像要被刀剜了一个大口。这儿,在流血。我怕我的行为,会让她彻底地远离我。”
韩俊看着靳年一脸的无奈样,他不再多说什么,是啊,这次,和之前任何事情都不一样。父母,是余生的底线。她能够用认贼作父这个词语,可以想见,当时在她的心里,她是有多少的恨。
靳年把手揣进自己的兜里,“韩俊,我等会儿就走。她现在定是不想要看见我的,所以,我不想让她心里难受。你帮我好好照顾她。”说完这句话,靳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靳年又用手在余生的额头上探了探,幸亏是送来得及时,现在已经降温了不少。把被子又重新给余生盖了盖,让那只不听话的手放进被窝。靳年看着余生那张苍白的小脸,他心里很是怜惜。可是一想到傍晚余生的表情,靳年的心里又是一紧。
靳年坐在余生的床边,借着月光,静静地看着她。“生儿,你说,我该怎么办?”余生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靳年吓了一跳,身子有点僵硬。可是等了一会儿,发现她并没有下文。
靳年又重新站定在余生的床前,轻轻地在余生的头上亲了一口。然后走了出去。可是,他没有看见,在他关门的瞬间,床上的余生,好像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余生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的眼睛在四周转了转,可是只看到了坐在一边给她削苹果的韩俊,“怎么,失望了,见我不是你想要看见的人?”韩俊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走到余生的病床前。
余生把被子往上面一拉,整个人躲在被子里面。韩俊给她扯了下来,然后把苹果塞进余生的嘴里,人也顺势坐了下来。余生用手把苹果拿下来,嘴里嘟囔着,“我还没有刷牙,你就让我吃东西!”
韩俊笑了笑,“以你那不打扮,邋遢的个性,竟然还想着要讲卫生,不容易啊,不容易。”余生见韩俊糗自己,也不生气。“他走了?”“你问的是谁啊?他是谁啊?”韩俊往被子上面一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折腾了一晚上,也累了。
余生在被子里面用脚踢他,只是被韩俊压着,动作就跟在牛背上打苍蝇一样,没什么感觉。“你知道的。”“我不知道!”韩俊侧着自己的身子,看向余生。余生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咽了一口口水,“靳年,他走了?”
“嗯,走了。他说,估计你现在也不是太想要看见他,所以,他还是不给你添堵了。”余生听到这句话,脸色又变了变,叹了口气,“韩俊,这件事情,你怎么想?”
“我怎么想,你就会接受吗?你只不过是想要从我这里想得到支持,觉得自己现在做的这个决定,是对的。”韩俊一点也不在乎,直接点破了余生的目的。余生吃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后面的床背上。大口地喘了几口气,“韩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跟我,你还在计较什么?你明明那么了解我,可是,却还要这样,是想给我添堵吗?”
“你啊,其实要我说,这件事情本来就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他那个时候也很小。况且,这也只是他母亲做的,我相信,她也是不想这么做的,要是给她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去选择闯红灯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想通的,而且你肯定是另有目的。”
余生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韩俊会这么快就知道。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否认着,“你怎么知道,我想通了。还有,这件事情,毕竟是事实,我心里肯定会对他们有恨的。”
“有怨是不假。可是,你是一个傻瓜,虽然你渴望亲情。但是,相较于那没有见过面的父母,靳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你更加重视。所以,你一定不会牵连与他的。你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件事情,肯定跟靳年有关,所以,你才会这么彻底,让他不敢靠近你。”韩俊冷淡地分析着这一切,懒懒地咬着没有削皮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