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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昌,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再次被拉着启程的千眠有点不耐烦了。她只是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她老哥的追问,可是没想绕曙光城一周啊!看沈少爷那张脸也不怎么正常,不会是因为被新主子给虐待了所以心情不好吧?
“放开我啊,我只是想出来走走但是我不想被你拖死啊!”千眠拼命挣扎着,但是在偶尔的行人眼里,就是一个俊朗的公子手里牵着一个蠕动的……蚕茧。
从春梦阁出来沈昌临就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一件大披风,把千眠从头到脚都给罩了起来。所以四处乱走了这么长时间,千眠是一点阳光都没见着。
但是想想这种形象就很奇怪好吧!
沈昌临领着人左扭右拐的,终于是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去把披风的帽子打了开,千眠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丞相府的后院。
“带我回家干嘛?”千眠问:“见你爹娘?你爹娘早就认识我啦。”
面对千眠的白烂话,沈少爷却仍旧是不发一言,转身把后门打开,拉着千眠进去,然后再游廊里面拐了几个弯,最终停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打开自己房门的时候沈昌临低低的道:“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把你带去哪儿了。”
千眠听了这话也有些愣,但是还是乖乖的跟着沈少爷进了房门。
两个人的睡房彼此都很熟悉。千眠的舒和殿是沈少爷在宫中的落脚点,沈少爷的卧房是两个人出宫的据点。
可是这次推门而进的时候,千眠却多多少少的感觉到了几分陌生。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实在也已经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曙皇金千眠了啊。
“对了,我刚看到户部尚书的家门上挂着红喜字呢,是不是他家的公子娶妻了?”
沈昌临一直不肯说话,千眠被闷得厉害,只好自顾自的找话题,没想到这句话一说出来,沈昌临忽然低头对上她的视线,那眼眸中的复杂色彩看的她心惊。
“不是娶妻。”沈昌临一字一顿:“是进宫为妃。林公子已经于三日前被封常在。”
“啊?”千眠愣了一下,但是反应过来马上挠头笑:“他家的公子不是长得很好看的嘛,配我妹子也算好的。这么看来过个一两年是不是就能抱孩子啦?哈哈哈哈,沈昌临沈丞相您要开始教导下一代的储君啦!”
沈昌临却只是认真的看着她,那样严肃认真的神色,似乎是要从她脸上把她刻意隐藏的那些事情都挖出来。
千眠被看得有些不敢看他,打着哈哈接着换话题:“这么说来沈少爷你也该娶妻啦!这么大个丞相府光让你娘一个人操持可累呢……”
“告诉我,你在妖界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少爷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千眠听不懂的复杂情愫。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追一只小妖怪咯。”千眠笑的漂亮。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沈少爷却步步紧逼。
“刚才不都说过了吗,就是……”千眠撑着笑步步后退。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来,那个流焰,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能让你放弃十七年来的一切?”
沈昌临停在离千眠一步之遥的地方,这几天来的痛苦,仿佛都在此时浮现在了他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折磨的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极尽扭曲。
“告诉我,为什么。”
最后的语气没有上扬,变成一个斩钉截铁的陈述。而千眠仍旧是在笑。
她说:“事情就是这样。阿昌,”眼神中却多少有些祈求的味道:“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沈昌临的眼神中的犹疑和痛苦在她的带着哀求的注视下慢慢的显露出来。
他多想把现在的状况都告诉她,让她帮他想想他到底该怎么办。这个没有了她的曙国,他的丞相当的又有什么意思?她才该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人啊。
脑子里乱乱的窜出很多念头来,沈昌临一瞬不瞬的盯着这张自己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此时却莫名多了些陌生的味道。
“你就算知道了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千眠苦笑。
沈昌临竟少有的无言以对。
千眠接着笑:“所以阿昌,不要再问了。现在曙国有皇帝,哥哥有妹妹,父皇有女儿。他们不需要我的,我过几天就要回去找流焰了。”
沈昌临咬了咬下唇,终究是没把那句“我有谁“问出口。
他哪里有那个立场说这种让她犹疑的话。
“可是你在哪儿过得不好,不是吗?”沈昌临只问了这一句。
“哪里有什么过的好不好的呢?”千眠笑着摇了摇头:“只要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就算会吃苦我也一定要做到的,阿昌,我的性子你该清楚的。”
“不要担心我。”千眠又接着道:“我能在父皇手里捡回这条命来已经是万幸了。”
“那么,”看着这样豁达的她,沈昌临却仍不死心的追问道:“如果他真的在意你,此刻你就不会还在这里了。”
刚刚金宇微明明说了,要想灵魂回到躯体,灵魂本身的意愿和躯体受到的召唤缺一不可。她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留在这里,可是为何回到现在还安安分分的在这里。
“在你面前我不想找什么借口。”千眠也仍旧只是笑,笑的苍凉笑的无力。那种笑是沈昌临从来没有见过的。多年以来她一直扮演着天之骄女的身份,出生即封长公主的殊荣,十岁得到储君玉佩的得意,以及十三岁荣登大宝的风光无限。
他其实也早已经习惯那个永远张扬笑着的她。
“阿昌啊,”她却突然扑到他的身上,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把头偎在他的胸前,闷闷的道:“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时光像是忽然回到了以前。年少时被繁重课业缠身的两个小小少年,一个忽然扑到另一个的身上,忽闪忽闪着眼睛问道:“听师傅说你的轻功练的很好啊,阿昌,带我飞一飞好不好?城里那家悦蝶轩的糕点听说很好吃啊,我们一起去?”
他就一边骂着“你是要当皇帝的人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光想着玩”,一边把人抱进怀里,踩着月色,像是飞贼一样,轻踏过华丽的琉璃瓦和最平凡的红砖。
“好。”他的手不自觉的在她的身后收紧,沈昌临低下头去,嗅着她身上有些缥缈的香味,忽然感觉这个拥抱已经过了太多太多年了。
“丞相的所有近亲一律格杀,族人和亲友废去妖力,永世不准入京都。”
夜明珠的光惨白着舔上流焰坚毅的侧脸,没有烛火的摇曳,可是也多了几分动荡的模糊感。
银曜静静听着他的全部吩咐,低头领命。可是要走的时候,却又被叫了下来。
流焰的手中随意拿了一本折子似乎是要翻,银曜不小心抬头看了一眼,却是已经批阅过有了朱印的了。
“她……如何了?”
这次的行动他们并没有损失太多,他手下的侍卫也只有几个受了轻伤的,但是银曜很清楚王上问的肯定不会是他们了。
那么就只有……
银曜回头抱拳:“回禀陛下,微臣从回来之后一直在忙于肃清之事,所以金姑娘的情况并不十分清楚。”
流焰从奏折里面抬起头来,两道剑眉有些不悦的皱起:“本尊记得,这件事情已经交给了你。”
听出王上话语中有责怪的意味,银曜少有的有些心虚,只得硬着头皮道:“臣已经将金姑娘送到了奇绯宫,祭司大人神通,想来这几日也该醒了。”
“可是并没有人来通知本尊。”流焰的眉头皱的更狠,银曜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这话语中的不满他还是听得出的,因此抱着将功补过的心情赶忙道:“臣马上就去看望金姑娘。”
这回流焰没有再接口。银曜忐忑不安的想要离开的时候,流焰却再一次开了口:“虎王这几日都在何处?”
“回陛下,这几日虎王居住在宫外的行宫之中,但是经常出入后宫,似乎是为了朱颜姑娘,但是侍卫们说也经常在奇绯宫附近看到他。”
“奇绯宫?”这回流焰的眉头又重重的皱了起来:“祭司住处向来只有本尊能够出入,他在哪儿干什么?”
银曜只是低着头不肯说话。
流焰沉吟了一会儿,只道:“这几日你看住虎王,无事不必进宫。等到过几日将账算清了,你便看着他,让他早日回封地去。”
“是。”
这次银曜总算顺利的走出了清心殿。这几日进清心殿他总要暗中捏一把冷汗,王上的脾气比之前还要更加的阴晴不定,总会像刚才那样忽然问出些他根本不能回答的问题。
再加上还要说些违心的话……银曜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看了看天,对着清心殿旁边的侍卫嘱咐了一番,便隐了身形,朝着某个陌生的地方去了。
树木层层叠叠的围绕着,在初春的天气中更加舒展开的绿色堡垒像是要将所有眼睛都迷乱,不是奇绯宫又会是哪儿。
银曜停在树木的最外层,谨慎的探测了一下四周的动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前进。
可是那眉头却是也皱了起来。
有虎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