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如山倒
“怎么会突然便得了风寒?未曾添减衣服天气也未曾变化。”楚云深语气急切,有些不得章法的在沈步月脸上额头上胡乱摩挲着,直到确定她没有发烧只是睡得不清醒在撒娇,才觉得放心了些,将人连着被子一起抱进怀中,语气中难掩疼惜:“这身子怎么会这样差?还是忽然到了晋国,水土不适应的缘故吧?我这就召御医进来。”
“莫要麻烦了……”沈步月轻轻皱着眉头打断他:“如今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觉得也不是很严重,或许今晚好好睡一觉便会好了。”顿了一会儿,她在他怀中稍微蹭了蹭,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你今夜会歇在这里吗?”
有些小心翼翼还带着希冀的语气瞬间就让楚云深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他凑近些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沈步月泛红的脸颊:“会的,既然王妃如此舍不得我,我自然是哪里都不会去的。”
虽然到最后还是起了调笑的心思。
沈步月难得的没有牙尖嘴利的反驳,只是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口中却道:“我染了风寒,怕是要传染给你,你还是离我远一些为好。”
楚云深哭笑不得的感觉到自己的腰身被心口不一的家伙慢慢收紧,也没有办法,只得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一夜过去。
沈步月靠在楚云深怀中睡得倒还是香甜,却难为了楚云深一直担心她半夜发热,几乎没睡多长时间,此时看她悠悠转醒这才动了动有些酥麻的胳膊,轻声问道:“感觉如何?”
从楚云深怀中半支起脑袋来,还有些搞不清如今境况的沈步月摇了摇头,当即便皱巴了一张小脸:“头痛的很……”
从前感染风寒从不曾头疼的,看来确实是对晋国的水土有些不合适。沈步月皱着眉头躺回楚云深的怀中,难受的在他胸前蹭来蹭去。楚云深见状几乎是慌了心神,一边给沈步月拍着背一般语无伦次的安慰道:“别着急,我立马遣人去将太医招来,你再睡一会儿,我抱紧你。”
这一阵赛过一阵的冷热交替,让人很容易感觉到疲惫。再加上这个人的怀抱实在是温暖安全到让人睁不开眼睛,沈步月没撑多久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鼻间已经觉得呼吸不畅,闻不到太多味道,却仍有丝丝缕缕的苦涩药味闯进鼻腔。
楚云深像是一直守在她的床前,看她醒了急忙叫道:“静女,静女你还好吗?”
沈步月皱着眉想起身,却被楚云深一把按下,道:“不用起身了,药已经熬好了,你吃些东西将药吃下去,再好好的睡一觉吧。”
说着白雪赶忙上来了,在她腰后垫了个枕头,扶起来坐在床头。
还没等白雪转身收拾饭食,楚云深已经亲力亲为的将饭桌撑好放在床上,那上面已经放了清粥和几碟小菜。沈步月睡了半天腹中也觉得饥饿,也没再挣扎什么,顺从的张开嘴让楚云深一口口的喂食,只可惜病弱的身子吃不下太多,碗里的清粥还剩大半她便摇头避开了楚云深的勺子。
楚云深也不强求她多吃,让白雪把饭撤了下去,自己又捧着药碗过来了,道:“本来应该过一会儿再吃的,不过太医说你腹中旧疾未愈,还是吃过饭立即吃药的好。”
说着自己舀起一勺来放在嘴边吹了吹,又试了试温度,这才伸出手来,跟诱哄小孩吃药一样的道:“静女快来,吃了药便会好了。”
饶是身上难受,见他这幅样子沈步月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伸手去接过药碗一边笑道:“王爷可是把我当做三岁孩子了?吃个药还要人来哄着?”
一直紧张地楚云深看她终于笑开,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愣了一下任由她将药接过去,这才道:“静女在我眼中可不就是小孩子吗?”
听了这句话明明没发烧的沈步月耳垂忽然开始变红,一瞬间就烧了个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再抬头,沈步月便转移注意力去吃药,先是抿了一口试探,也不知道那药究竟是什么做的,还是自己太久没有吃过药的缘故,苦的沈步月一下子皱紧了眉头,但是很快便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在碗拿下来的时候,却看见面前的楚云深一副稍微有些愣住的表情,皱着眉头一边从白雪送过来的蜜饯盘子里找出一颗来塞进嘴里,一边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没见过人吃药一样?”
楚云深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尴尬的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静女要哄着才肯吃药呢。”
沈步月含着蜜饯,声音都有些含糊,但仍旧是道:“这药确实苦了些,我一气儿喝下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哪里还需要人哄着呢?”
“以前却从来没有想过,静女是这样愿意逞强的人。”
楚云深似乎是自言自语一将这话说了出口,却引得沈步月一愣,她没有接话,只是将那颗蜜饯用牙一点点磨碎了吃掉了,甜味很快掩盖掉了舌面上的苦涩。
吃药本身就是一件很苦的事情,吃颗蜜饯就好了,谁让人要生病呢?
从前以为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如今被楚云深这样一说,却忽然多了些别的意味。
可是楚云深却连自己受这点苦都想干预。
这世间不如意的事情如此多,哪能桩桩件件都顺遂了我的心意?楚云深对她的爱护之情未免有些太过了。
口中再没有苦味了,蜜饯的味道却有些腻。沈步月又皱着眉挑了一颗别的塞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的道:“王爷莫要太过珍重我了,静女……不值当的。”
在这场感情中得到的越多便越让她觉得惶恐。楚云深在大烨对她的帮助,她还能用自己如今在晋国的所作所为当做是偿还,但如今他的态度,和生活上越来越细枝末节的关怀,越来越让她觉得负重难行。
既然本就注定要亡命天涯,这感情债是无论如何也还不清的。
“你若不值,这世间便再无一个人值当了。”
楚云深看着她的眼睛。
她却一味逃避起来:“王爷……说笑了,这世间任是谁人也当不起另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宠爱的。”
“静女……”他喟叹一般的去握她的手,却被沈步月有些逃避的推开了。
他们之间不需要言语之间的约束,她怕日后每次想起来,那几个字刻在心上都会字字泣血。
这样就很好,他们享有彼此的身体,为彼此的目标助力,互相利用互相扶持,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她翻身躺下,脸对着墙轻声道:“王爷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喝了药有些困了。”
楚云深一时没有动作,但没过多久也只是轻轻的叹出一口气,给她整理了整理被子,轻声转身走了。
却没想到沈步月这一病,竟缠绵病榻一旬之久。
找遍了太医都只说是风寒之症未愈,没有别的病症,只要好好吃药便可。可人却是日渐瘦弱下去,每日都只能用些汤水,吃多了便觉恶心,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呼吸轻微眉头紧皱,看的楚云深每次都忍不住想要叫醒她,生怕她闭上眼睛便不会再醒来一样。
王府中的下人也是艰难伺候着,王妃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最旺,一时一刻都不能停,去王妃屋里伺候的人着棉服根本无法进去,都需要提前换了衣服才行。可是便是这样将养着沈步月恢复的也很慢,日日神志清楚的时候不过就那么几个时辰,楚云深焦急的守在她身边,也说不上几句话她便要嘟囔着再睡过去。楚云深换了好几个太医过来,每一个都说没有大碍,急的他几乎发狂。
好在过了七八日的时候,沈步月总算是有了些好转,楚云深这才停了对王府宫里上上下下的折腾,精心守着自己的娇妻,再过上两三日,沈步月便好的更快,日日都够下床走动几步了。
这一病一来一去都蹊跷的很,若不是沈步月清楚自己周身的状况,几乎都要怀疑是有人对她用毒。
虽然这病更像是心力耗尽之后的恢复期,如今好了便是完全好了,还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
虽然这歇息的十日对她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坏事,但她这一病可真是病的名声在外。谁都知道楚云深为了这个王妃几乎要将太医院所有太医抓起来问罪,为了寻找名贵补品不惜花上大价钱,几乎是焦头烂额的在国中上下寻找能将王妃治愈的方法。
那样子,怕是听说用己身血肉做引才能治好沈步月,恐怕他也是会做的。
宫中也有不少人过来探望。安王没有空,安王妃又身怀六甲不能过门,但是药品补品倒是送了一大堆,太子那边也是;瑞王夫妇则是亲自上门过来探望了一次,但是沈步月病情严重,楚云深也没有什么精神招待他们。楚游则是看着更是着急,索性这几日在京中无事,他基本是日日都要过来一趟,看沈步月的情况如何,楚云深日日守在她床前,没空理他他倒是也不甚在意,只在外面帮着端茶递水,再问一句沈步月的近况便回去。
待到回到两人房间,才算是回到了平日里正常的相处模式。沈步月还是先他一步坐下了,有些好笑的抬头看他,刚想说些什么,这人却先开了口:“屋里还算暖和。”
沈步月一愣。这屋子里头自然是暖和的,楚云深早起怕她起床冷着,特地吩咐人生了暖炉,可没人吩咐侍人也不敢停,便一直烧到了这时候,方才刚在外面闹了那一阵,如今进这屋子都感觉有些热了。
点点头,沈步月扯下外衫道:“生着暖炉呢能不热吗,如今哪里就到那个时候了。”
“晋国比大烨湿冷,怕王妃适应不来,早早点着也好祛祛这屋子里的湿气,省的王妃睡得不舒坦。”
如今没有旁人了。沈步月动动嘴刚要把这句话说出口,却也想起之前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楚云深便已经说了,如今他什么样子全凭他自己的心意。
看来只能当做是回了故国,人都开始暴露出本性了。
“今日上朝如何?”
沈步月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