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张嘴,去给精神病患做治疗,不是你把病患给气死了;就是病患把你给打死了。”我用筷子戳着靳君迟夹给我的菜。
“所以我说不在行啊……”邵杰垂首吃饭。
“你怎么知道我吃营养补充剂呢?”我是真的好奇。
“你那天在药房拿药的时候我看到的。”邵杰像看幼稚儿童一样看着我,“难道你以为我诊脉就能诊出来?”
“……”我一头黑线,刚才确实这么想过,觉得不太可能才忍不住问的。才吃了半碗粥,我就越吃越慢。
靳君迟又给我夹了两只虾饺:“不好好吃饭,数米粒玩儿呢?”
“别给我夹了,我吃不完了。”
靳君迟把我面前的白粥换到他面前,然后将盛了几样菜的碟子退给我:“这个我吃,你吃其他的。”
我继续跟那些小菜做斗争,悠悠地问邵杰:“白粥真的没营养吗?”
“膳食要营养均衡就不能只吃一种。”邵杰冲我笑了一下,我怎么看都觉得他要冒坏水,“要不我给你写几个孕妇吃的药膳吧。到时候你就知道,还是好好吃饭比较幸福。”
“不用,谢谢!”怎么办,我好想把桌上的那碗山药排骨汤扣在邵杰脑袋上。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靳君迟。
靳君迟顺了顺我的头发表示安慰:“别欺负我老婆。”
“你就装吧,其实心里很想给她吃药膳。”邵杰一秒钟就戳穿了靳君迟的伪装。
“……”靳君迟对邵杰拆台的行为很不满,两个人隔空互丢眼刀。
我真是服了这两个男人――人前一个是傲娇高冷的面瘫总裁,一个是不苟言笑的冰山医生。私底下就像两人大孩子,随时以把对方惹毛为乐趣。想到这里我心里很动容――如果说靳君迟对我不设任何心防本就无可厚非;那么,邵杰呢?他对我的这份认同从何而来?
今年不是靳老太太的整生日,所以没有大办。午宴结束后,宾客也都渐渐散了,最后只剩几位底亲陪着留下来陪老太太打麻将。
我跟靳君迟回去之前过去打了个招呼,大家还算厚道,都没提起桑筱柔的事情。
“我想回去看看爸爸。”这件事恐怕董清清再想在爸爸那里隐瞒也是瞒不住的,我都不敢想爸爸会被气成什么样。
“想看爸爸,明天我陪你回去。今天事情刚发生,你回去大家都尴尬。”靳君迟缓缓开口。
“哦。”靳君迟说的也有道理,我本来只是想劝爸爸别太生气,这一回去,搞不好董清清和桑筱柔还以为我是煽风点火呢。
靳君迟怕我再头疼,直接把我打包回公寓。一进门我就发现,房间被彻底打扫过了,家具一尘不染,地板光可鉴人,餐桌和茶几上也装饰了鲜花――原来靳君迟对自己打扫房间那两下子也忍不了。
我坐在沙发上打量着纤尘不染的房间,我以前就觉得靳君迟是有些洁癖的,反正脱下来的衣服没洗过,绝对不会再上身的。
“想什么呢?”靳君迟榨了一壶草莓汁端过来。
“我在想,这些天你是怎么在垃圾堆一样的房间里生存的。”我托着下巴看靳君迟。
靳君迟拿了一只水晶杯,缓缓注入鲜红的草莓汁,杯子放到我面前:“因为脑子很乱,又一直没开灯,所以……我其实根本没注意到……”靳君迟把我抱起来放在他的膝盖上,又把我的脑袋按在他肩头:“没有你在的家又不完全不同。不开灯坐在这里,然后给自己催眠,想着你就睡在卧室里……这样才能数着时间,熬过漫长的夜晚……”
“你是傻子吗?既然无法面对,干嘛要回来……”就像我一样,因为不敢想,干脆躲到家里去不就好了。
“因为这里才是家,肢体像是有了意志,驱使我回来。”靳君迟吻了吻我的额头,“其实这样也好,至少让我清楚地认识到,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没办法好好活下去。”
我强忍眼泪,将脸埋进靳君迟的颈窝里,声音都是闷闷的:“我原来这么重要呢……”
“非常重要。”靳君迟更紧地将我嵌入怀里,“所以,今后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好。”我用手臂环住靳君迟的脖颈。
靳君迟温热的唇印上我的唇瓣,我窝在他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靳君迟的灼热的手掌从衣摆下面探进来,我的身体轻颤一下,他感觉到我的反应,吻也变得邪肆狷狂起来,几乎攫去了我胸腔里所有的氧气。我觉得脸越来越烫,脑袋里也嗡嗡地响着,思维也渐渐变得乱了。
‘叮咚’‘叮咚’就在我们的理智就要被摧毁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我忽然清醒过来,我推了推靳君迟:“不能这样,快去开门呢!”
靳君迟做了几次深呼吸,气息才平稳下来:“嗯。”
靳君迟帮我理了理身上的家居服,刚打算去开门,就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下一秒钟有人打开门进来,先换了拖鞋。
吴姨提着一个大大的手提袋走进来时,显然有些意外:“大小姐,姑爷你们在家里呢。我还以为家里没人呢。”
“我们……刚回来……”我是吴姨从小带大的,别人还好,面对她就有种做坏事被家长抓包的感觉,所以脸变得更红了。
“今天煮了桂花糖藕还煲玉米乳鸽汤,都是您喜欢吃的,老爷让我给您送过来些。”吴姨把食盒从手提袋里拿出来,“反正都来了,我给您煮好晚餐再走,您想吃什么?”
“菜心牛柳还有清炒双菇。”我说了两个想吃的菜。
吴姨在冰箱里找着食材:“家里有虾子,再做个姑爷喜欢的桃花虾球吧。”
“好。”我把下巴抵在靳君迟的肩膀上,“一会儿我去看吴姨烧桃花虾球,学会了做给你吃。”
“不用学,你能乖乖吃饭我就谢天谢地了。”靳君迟宠溺地点了点我的鼻子。
“你是怕我做出黑暗料理来祸害你的胃吗?”我转了转眼珠儿。
“你做什么我都喜欢。”靳君迟捧着我的脸说,“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喜欢。”
“你是被我迷住了吗?”我冲靳君迟做了个鬼脸。
“嗯,迷得神魂颠倒……”靳君迟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额……”靳君迟现在都不斗嘴,我赢得很没存在哎。我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我真是受虐属性?
“又头疼了?”靳君迟握住我揉额头的手。
“没有,我要去学烧菜了。”我穿上拖鞋踢踢踏踏地走进厨房。
“大小姐,您想要什么。”吴姨停下正在剥虾仁的工作望着我。
“你忙你的,我是来偷师学艺的。”我靠在水槽旁边的料理台上。
“什么偷师呀,您想学什么就说,我保证给您教会了。”
“就学桃花虾球吧。”我打开盛着桂花糖藕的食盒,一边吃一边看吴姨剥虾仁。
“要做给姑爷吃啊……”吴姨笑着说。
“嗯。”我点点头。
“行,那咱们先做这个。”吴姨加快了剥虾仁的速度。
吴姨一边做一边讲解步骤,我干脆坐到料理台上,一边啃桂花糖藕一边看:“这样,西芹断生后,再把焯好的虾仁加进来,加一点点鸡汁就能出锅了。”
“嗯。”我点点头,“其实,挺简单的。”
“大小姐您聪明,一看会了的。”吴姨装盘后,开始炒菜心牛柳。
靳君迟走进来把我从料理台上抱下来:“学完了就快出来,桃花虾球学没学会先不说,倒是把一盒糖藕吃了不少……”
“糖藕很有营养的……”我冲靳君迟耸耸肩。
“膳食营养均衡,又忘了?”靳君迟敲了下我的头,“我看你是真的想吃药膳了!”
“我不要!”我连忙摇头,“你要是做邵杰写的黑暗料理给我吃,我就绝食抗议。”
“大小姐打小就爱吃桂花糖藕,跟我们家夫人一样。”吴姨一边说一边切肉丝。
我捏筷子的手僵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听吴姨主动提及母亲。其实,我的记忆里对母亲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从我记事起,就一直是董清清像母亲一样地照顾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桑筱柔叫董清清‘妈妈’,我也跟着叫。每次吴姨都特别严肃地告诉我,董清清不是我的妈妈,让我叫她‘清姨’。
我似懂非懂地问吴姨,那我的妈妈在哪里。吴姨总是说,我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我问她,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呢?吴姨有时候说,等我长大了,妈妈就回来了;有时候就说,她也不知道。
可能是我并不缺少爱,而妈妈在我记忆里一直都太虚无缥缈了。我对她的好奇和期待慢慢变弱,也就很少询问,吴姨也从不主动提起。
在我的记忆里,吴姨对妈妈的描述,就是很漂亮也很温柔,然后去了很远的地方。有一段时间,我觉得‘很远的地方’可能是另一个世界,但又隐隐觉得不是……
所以我更不愿去深究,宁愿她是真的生活在很远的地方,并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