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先生的情况已经可以手术了,刚才送去手术室做术前准备了。”护士停下手里的工作回答。
“哦,谢谢。”我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请问,手术室在哪里?”
“手术室在7楼C区。”护士回答。
“谢谢。”我快步走进电梯间。
我走出电梯,看着面前的指示牌,7楼被分成四个区域。A区和B区是进行术前检查的放射科和化验科,C区和D区分别承担外科手术和急诊手术。我刚走到手术区门口,就看到一旁的手术室门口医生、护士、家属乱成了一团。
“你们家还有亲属是RH阴性B型血吗?患者失血性休克情况危急。”护士急的直跺脚,“血液中心那边联系到的两位献血志愿者还在路上呢,刚才提来的血浆马上就用完了。”
“没有其他血型相符的亲属了。”一个中年男人撸起衣袖,“还是抽我的吧。”
“不行,您刚才已经献了800cc,再抽血会影响健康的。”医生马上开口。
“我知道你是医生,要对每个人的健康负责。”中年男人身形挺拔,眼含悲怆气势却一点儿不减,“可是,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生命垂危的是我的儿子,一个父亲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有危险却不拼尽全力救他……所以,不要用献血志愿者的标准来看待我,我是他爸爸。”他的话让我很动容,没错,这才是血肉至亲。是可以为了对方的安危,献出血液甚至是豁出性命的深情。
“我是RH阴性B型血,有人需要输血,我可以献血的。”我一直知道自己血型特殊,大家通常把RH阴性血成为熊猫血,因为在亚洲拥有这种血型的人非常少,在欧洲稍稍多一点。即便如此,我以前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情,直到我上次出了车祸……我当时的意识并不算清醒,但依稀记得医生一再说血浆不够,差不多也是这般焦急混乱。曾经,我是靠着别人的鲜血捡回了一条小命,如今有人同样处于这种险境,我真的无法袖手旁观。
那中年男人闻声看向我,我们目光相会的瞬间,他惊讶的神情实在太明显了。
“你真的是RH阴性B型血?”面色苍白的妇人跌跌撞撞地跑到我面前,用力握住我的手臂,“谢谢你愿意救小睿,谢谢……”她抬头看到我的脸时,也是一惊,“你……”
“这位小姐,请跟我去检验科做个检查。”护士急急忙忙地带我去做检查。
由于患者病情紧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我的血液检测结果完全符合献血标准。护士一边做抽血之前的准备一边问我:“您打算献血多少?”
“一般是献多少?”我没献过血,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您体重偏轻,最多400cc。”护士回答。
“哦,那就抽400cc吧。”我虽然是想救人,可是也没大义凛然到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好。”护士做完准备工作,开始采血。
抽完血后,我自己按着针孔。
护士一边收拾器械一边说:“一会儿多喝水,最近要注意营养多休息。”
“好。”我点点头,觉得有点点头晕。
护士端起托盘刚走到门口,大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靳君迟疾步走来,看到我似乎是松了口气:“好好地跑来献什么血!”
“病人在急救呢,你有点儿爱心好不好……”我知道靳君迟是心疼我,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只对你有爱心,别人在我这里排不上号。”靳君迟把我从椅子上扶起来。
不知怎么的,我一站起来头晕得厉害了,接着整个人就像是面条一样,软软地顺着靳君迟的身体就滑了下去。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幸亏靳君迟把我搂住了,要不非摔个四脚朝天不可。
我从昏睡中醒来已经是午后,阳光不那么强烈,带着些橘红。我微微偏过头就看到靳君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绷着一张脸相当不高兴。
“我……怎么了?”我搞不懂自己怎么就晕过去了。
“不吃早餐就去献血。”邵杰的声音从病床的另一边传来,“而且,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你贫血。”我把头转向邵杰,他的脸色比靳君迟也好不到哪儿去,“贫血还学人家献血,你是看我不够忙,想让我一边跟手术一边抢救你?”
“……”是了,我车祸之后就贫血,因为这个邵杰还给我开过一段时间的药膳。由于太难吃,我根本吃不下,靳君迟不忍心,还把吴姨弄到月麓山别墅专门照顾我的饮食呢。不过刚才事出紧急,我把这些忘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不说话了?”靳君迟凉飕飕地瞟了我一眼。
“我……”我咬咬嘴唇,“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咳咳。”可能是看我可怜兮兮的,邵杰没办法板起脸来训我,“想救人的初衷是好的,但要量力而为,你……”
“嗯,我以后……”我的‘再也不会这样了’还没说出口。
“没有以后。”靳君迟哼了一声,“再做这么没深浅的事情,我就弄个手铐把你跟我铐一起!”
“噗……”邵杰没忍住笑出声来,“这个办法不错,就是简单粗暴了些。”
“多嘴!”靳君迟横了邵杰一眼。
“你这过河拆桥的速度也太快了,你老婆一醒马上就翻脸不认人……”邵杰把病例往手肘处一夹,“本少爷还不伺候你了呢,下次你跪下来求我,我再来看她!”
靳君迟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明显要发飙。我这人比较怂,想给愤怒的猎豹顺顺毛,只能挤对邵杰了:“咱们昨天都说好了要做盆友的,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我这还卧床不起呢,你就惦记下次对我施救了……”
“……”邵杰磨磨牙,明显是想敲我的脑袋,但最终还是没动手,“你俩真是亲亲的两口子,过河拆桥一个比一个拿手。行,算你们狠!”邵杰隔空做了个敲我头的动作,转身出了病房。
我猜是邵杰说我跟靳君迟是‘亲亲的两口子’让靳君迟心情好了一些,他依旧绷着脸,可嘴角却是微微上翘的。我决定车热打铁,赶紧把这篇给翻过去:“老公,我饿了……”
“饿死你算了,省的让人牵肠挂肚!”靳君迟恶狠狠地开口,却翻起病床边上的小桌子,从柜子上拿了两个保温桶过来,“红枣桂圆八宝粥和乌鸡山药粥,吃哪种?”
“八宝粥。”我舔了下干干的嘴唇,刚想用手臂撑起身体。
靳君迟却把我按住了:“别乱动,等着。”
我现在根本不敢挑衅还没消气的靳君迟,只好乖乖躺着。靳君迟把八宝粥盛到碗里,先试了试温度,然后又把几样点心拿去微波炉加热。粥和点心都弄妥当,靳君迟才把床头摇起来一些,然后拉过椅子坐下,端起粥碗盛了一勺八宝粥喂给我。
“我自己吃吧。”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晕了,跟平常没有任何不同,根本不需要靳君迟这样照顾。
靳君迟依旧我行我素地给我喂粥:“少说话,多吃饭!”
“……”靳君迟的脸色刚才明明缓和下来了,现在又绷了起来,这是几个意思啊,我现在彻底失去话语权了?
“要吃哪种点心?”靳君迟给我喂了半碗粥,拿起筷子指了指面前点心。
“酥皮牛肉卷。”我抬起头讨好地冲靳君迟笑笑,真的勇士敢于对面瘫冰块脸卖萌。
“淘气!”卖萌果然有用,靳君迟终于绷不住了,捏了下我的脸,夹了个牛肉卷喂给我。
“你吃饭了吗?”我直接从早上睡到了下午,也不知道靳君迟有没有吃早餐和午餐,不过以他的一贯作风,应该是没吃。
“没。”靳君迟依旧惜字如金,明显是余气未消。
“我自己吃,你也吃饭吧。”我真是有些心疼他了,本来照看爷爷做手术就够忙了,我还给添了乱。
“一起。”靳君迟把我吃剩的半个牛肉卷放进嘴里。
“那个……”
“有话就说,一个人跑去献血时胆子大得惊人,现在怕什么……”靳君迟又夹了一个鲜肉栗子饺喂给我。
“哦。”我现在只能乖乖地扮演受气小媳妇,“爷爷的手术……”
“手术很顺利,现在还是在ICU病房观察,邵杰说再稳定几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靳君迟端起粥碗,继续给我喝粥。
“嘿嘿。”我乖乖地把一碗粥都喝了,“我吃饱了。”
“医生让你多补充营养,再吃点什么。”靳君迟扫视桌上的点心,大概是在判断哪个更有营养。
“那也要循序渐进,总不能一口吃个胖子吧。”为了靳君迟不再继续投食,我连忙说,“这是下午茶,一会儿还吃晚餐呢。”
“嗯。”靳君迟认可了我的说法,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给吴姨打电话,说要煲什么‘归芪乌鸡汤’。靳君迟忙完了手里的事情,把我圈进怀里,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发什么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