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抬手,手下掀起一阵风云,这是他自己的本事,秦有意的一切都随着那被吞噬的魂魄一起消逝了,胡亥也无需跟扶苏一样用青铜令牌控制三千阴兵,这阴兵本就融合了赵高之魂,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比赵高对他更忠心呢?
“杀了他们!”胡亥喝道。
声音未落,四周阴兵交缠而上,赵政皱眉,伸手自扶苏怀中掏出青铜令牌,他将令牌一抛,冷声喝道:“出来。”
青铜令牌被一股力量撑着漂浮在半空中,其间涌现幽冥之力,抵挡并且冲锋,将那些融入了赵高之魂的阴兵推出去几丈,赵政拿剑划破了手,手心一道剑痕不断渗着血,他抬眼看着胡亥,“寡人不会让任何人成为苏儿前路上的障碍,即便是你也一样,即便是赵高,也不行。”
赵政说着,抬手就要按上就漂浮在他面前的青铜令牌,怀里却忽然传来一股巨力,将他往后推去,却见扶苏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上前夺了令牌,与此同时,胡亥的眼神变幻,另一人的声音出现。
“扶苏,快!”
是秦有意的声音,严玉回神,却见秦有意与胡亥的魂体不停地切换,他内心焦急,却不能动手帮助,严玉正想着,却感一阵气劲追击而来,严玉拂袖挡去,却原来是赵高见胡亥有难,竟有这等神智,撕裂身体,重聚魂体,严玉冷然,与黑雾缠斗起来。
扶苏划破掌心,按在了青铜令牌上,血顺自然的力道滴落在地上,浇灌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扶苏却没有管它,他紧紧地盯着秦有意的眼睛,不知他的内心是如何纠结犹豫,执迷不悟的弟弟与至交好友之间,他到底应该选择谁?
秦有意对他的灵魂做了手脚,青铜令牌想要收他进去,胡亥却没有时间想这些,他盯着扶苏,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血顺着面部的肌理落下,“再来一次,兄长……还是要放弃我吗?”
扶苏一下被带回了过去,秦有意不记得的详细之中,他曾自海外回来过一次,为了救秦有意,胡亥在之前本就与秦有意不太对头,在登基之后更是不用顾忌什么了,他欲杀秦有意泄愤,扶苏孤身一人,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救回秦有意,但胡亥压下秦有意的时候,却正逢有人刺杀,扶苏救了秦有意离开,却不想因此让胡亥和秦有意的怨气更深了。
大秦帝国剩余龙气,便因一人执迷,尽数收敛。
胡亥痛苦,秦有意同样痛苦,但他却有着些许转移注意力的东西,那便是忽然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点点滴滴的,关于过去的记忆,有扶苏,有嬴政,有蒙恬,有王贲,有李斯,有……那是极其生动的画面,却在眼前快速闪过,秦有意看明白了。
原来不死冥兵的做法很简单,与之前严玉给的竹简上只多了一样东西,而扶苏手里的冥兵也是因为有了这一项东西,才能被称为冥兵,浩荡世间的不死冥兵。
“陛下当真要如此做?”非声看这眼前这山高的青铜鼎炉,劝告道:“退而取其次,单单龙气也是可行的,陛下何必要亲身犯险,若是长公子知道了,恐怕……”
“不必告诉他。”嬴政淡淡地说道:“便让他以为寡人已经死了吧,寡人不是一个好父亲,自己的债却让他来还,他本该是这世上最荣耀之人,是秦国最尊贵的长公子殿下,如今却苦守北边,如此便当寡人还他。”
非声看了嬴政许久,终是叹息一声道:“非声有一办法,可保陛下半魂,只是陛下魂体却是要抽筋扒皮一番,这般脱胎换骨成人实为逆天,是以其痛苦,常人难以忍受。”
“无妨。”嬴政本没想到还能活着,如今……民间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正好他对赵高也不太放心,苏儿可以不当皇帝,却不能丧了性命,嬴政心里想着,淡淡的说道:“动手吧。”
所以这威震世间的不死冥兵,是要取那祖龙的龙魂,剥去人的那一部分,这世间仅有这一样,再也不能复制,赵高虽是他的兄弟,但也不行,因他不是正统帝王,承载的还不够。
秦有意知道了事情始末,却未让自己的思绪在这上面停留,他抬手掐印,恰正是他身为判官时,引导九幽之门开启的手印,他道:“九幽……吾请……启……”
一会儿是秦有意一会儿是胡亥,让人听不分明秦有意的话,扶苏却知道,这是他们早就约好了的,扶苏与秦有意对视一眼,正要施力接过秦有意的负担,却是身后一股巨力,扶苏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却正将秦有意推到了身后那开启的黑色之门中。
“扶……呃啊!”秦有意不可置信地看着扶苏,似是不相信扶苏竟会这么对他,然后他就看到扶苏伸手一张怨怒的小脸,那脸上有着疤痕,秦有意熟悉得很,他勉力站在门口,“文洺,我以德报怨,你竟如此,终有一日,你会落到与我相同的下场啊,啊!”
秦有意落入九幽的同时,却听胡亥大喊,“赵高!”
正在与严玉缠斗的赵高闻言,扭头一看,却见胡亥竟已入了门,他怒喊一声,化作黑雾穿过严玉,急速穿行到那九幽的入口,却只来得及冲入九幽,而严玉,却已是来不及。
“意儿!”严玉冲去,门却已关上,他抬手结印,喝道:“九幽,开!”
“九幽,开!”
“九幽,开!”
“九幽,开……”
然而无论严玉试了多少次,九幽之门都没有再重新出现,他仍不泄气地试着,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严玉动作一顿,是文洺,是将秦有意推进去的文洺!
“呵,他在进去之前就设下了九幽之内无活物,方才能够开门的禁咒,你找不到他了,阎君。”文洺冷笑着说道:“现在满意了吗?非要将事情弄到这样的地步,非要同我撕破脸,现在可好了?心上人没了?你……呃。”
严玉回头,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文洺的脖子,严玉双目赤红地盯着文洺,过了一会儿,他眼中的情绪不知被从哪里涌出来的黑暗吞噬掉,只剩下一片漆墨。
“本君不会杀你。”他的声音平淡,然而下一句话却让人震惊,“你仍旧是你的阎君夫人,只是这地府,本君管不了了,这阎君,不做也罢。”
严玉转身,拂袖而去,却留下惊愕的文洺,文洺盯着严玉的背影看了许久,半晌方才红了眼圈,狂笑,“哈哈哈哈,我总以为你舍不了权势,舍不了这些才同我虚与委蛇,现在看来,竟是那个人最重要吗?”
这番细声倾诉的样子,看着倒是让人怜惜,然而扶苏不会,结果下一秒他便露出了真性情,满脸怨毒。
“可那又怎样?”文洺挺直了腰,指着秦有意消失的地方,道:“他已经死了,严玉,他已经死了,九幽之地,他不可能回来的,严玉,你能不能醒醒。”
可严玉早就不在原地了,扶苏也没有空理会这个疯子,他回头,蹙着眉看那个手掌滴血的人,“父皇。”
“你与他约好了,骗为父出来,是吗?”赵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平静地看着扶苏。
扶苏不见心虚,他撇了撇嘴,生平第一次有了小孩子气的表现,“父皇躲着不见孩儿,孩儿只是想见父皇而已。”
“为父没有能够给予你的东西了。”赵政蹙起眉头,第一次感觉无奈,扶苏素来十分懂事,一般他说什么,扶苏便是什么,他本也感到可惜,可这样的扶苏却让他觉得……没办法。
“孩儿无需长公子之名,孩儿也不想名扬天下。”扶苏看着赵政,认真地说道:“扶苏只想常伴父皇身侧,父皇想为皇,扶苏便为父皇手下厉将,父皇想闲云野鹤,扶苏便渔樵打猎,扶苏不过是想伴在父皇身侧,做个孩子而已。”
赵政听了,怔愣半天,他确是从来都没问过扶苏的想法,大秦长公子之名是扶苏有的,扶苏仁德天下明了,原以为这孩子心慈,却原来……只是为了大秦盛世而已吗?
赵政反应了许久,才微微低眼,道:“为父……尚有一处藏身之处,如今天下无需皇者,你可与我在那儿退隐,世外桃源也许如此。”
终于听到父皇的承诺,扶苏像个小孩子一样地笑了,他本不追求那许多,长公子之名看着荣耀,可谁知他担下了多少,情谊不可表,愚稚不可有,他有多难?
“走吧。”赵政看到好似消去一身重担的扶苏,竟也不自觉一笑,他道:“走吧,地宫,你应当从未去过。”
“是,父皇。”
“哈,哈哈哈哈。”此地零落,只剩他一人,文洺大笑一阵,低头,缓解着情绪,随后抬起头,又是那个艳丽端庄的文洺,“就算没有你,严玉,我也……”
九月开学季,大学是真正检验一个孩子独立生活的地方,雏鸟终于离家,少年们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家,踏上征程。
“哎。”青年伸手一拦,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车窗被摇下,他弯腰去看窗里,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司机大叔,到乐清文华学院。”
司机大叔看了一眼青年大包小包的,疑惑地问道:“小伙子这是打哪儿来,这看起来不像是你的包啊。”
“啊,这个啊……”青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道:“是这样,我女朋友和我一个学校的,但是她家里还有事,所以让我先帮她把东西带过去,她下午再去。”
“哦,这样啊。”司机大叔说着下了车,打开车的后备箱,帮青年把看着不多,却重得很的行李都放进去,然后嘭的一声合上后备箱,招招手,道:“走吧,上车。”
青年对司机大叔笑出一口大白牙,跟着上了车。
司机大叔是个对岁月不服输的人,他车里放的是易燃易爆炸,那妖娆的声音,让人沉醉,司机大叔看后面青年有些惊讶的神情,不由哼哼一笑道:“小伙子,你可别看叔这幅样子,叔还是很跟得上时代的。”
“是呢,不过大叔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老。”青年笑得一双眼睛弯弯,看起来非常诚心诚意。
司机大叔自然开心了,一踩油门,车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虽然速度快,却贼稳,超爽快,司机大叔一路飞到了学校门口,他逐步停了车,最后正好停在学校大门口。
“小子,到了。”司机大叔说着,取了钥匙,开了车门,去后面帮青年将行李都拿出来,一边搬一边还说道:“下次还有什么事儿可以找叔,叔保证把你送的妥妥当当的。”
“好嘞,谢谢叔。”青年笑得非常有诚意,目送司机大叔离开后,才提拉着自己的行李,大包小包地往里走去,才两三步就迎面而来一堆穿西装戴工作牌的人。
“同学。”其中一名高约一米九,比青年还要高半个头的人走了过来,带着笑问道:“请问是哪个学院的?”
“电气信息学院。”青年弯了弯眉眼,道:“学计算机的。”
那人听了,回头看了一眼,招手道:“石头你过来,这是你计算机的学长,他会带你去里面办该办的手续,行李,石头你帮他拿一些。”
后面的话当然是对着青年说的,青年非常大幅度地点了点头,对那人表示出应有的尊敬,随后他看向了那个走过来的石头学长,“学长好。”
“啊,你好。”石头学长人如其名,看起来不太会说话的样子,他沉默地拿了一些青年的东西,然后说道:“跟我走,那边的社团大楼里有些手续要办……”
青年听着石头学长一路的说法,搬着行李,其实这与他幻想中的大学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又莫名感觉很好。
“我的大学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