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风铃声响起,许久未曾开门一片暗色的茶馆迎来新客,少年走进来,左右看过无人,便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两手十指相扣并在一起,静静等人。
就在这时,桌上的蜡烛无火自燃,随后微风一过,邀他的人已坐到了对面。
“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搁了。”
“无妨。”少年抬眼看着来人,道:“不知秦公子唤今吾来,是有何事?”
来人正是秦有意,秦有意笑了笑,随手拂过,桌上两杯热茶,向上冒烟,他先推了一杯给少年,这才道:“我是有事情想要问问你。”
“秦公子不必客气,请直言。”今吾道。
“今吾你可知道若是在床边摆了一面足够将整张床都包括在里面的镜子,直对外界阳光,这样的镜子有什么效用吗?”虽然只是看了几眼,但秦有意始终觉得那镜子不太对劲,所以趁着才回到黄河口镇,晚上休息的时候,找今吾去茶馆问一问。
今吾听了,皱着眉头,道:“公子从何处知道这种摆设?”
“一桩交易中碰到的。”秦有意没有解释太多,笑笑道:“只是觉得那镜子不太寻常,所以前来一问。”
“这是一种摄魂之术。”今吾双手捧紧了杯子,素来冷漠的脸有了变化,小小少年皱着眉头,一脸严肃道:“此虽非我镜魂一族的术法,却也与镜子脱不了太大干系,公子既然碰到此术,那就说明是他们又出来活动了。”
“他们?”秦有意定了定神,抬眼道:“你说的是镜中人一族?”
今吾点头,道:“是,虽然他们被我族封印镇压在镜中,但是他们总能够蛊惑到人类,占据他们的身躯,然后在外界活动,虽然我族有碰到的时候会将他们抓回来,但毕竟只在少数。”
“那这种摄魂之术会有什么后果?”秦有意问。
“抱歉。”今吾看着秦有意,道:“今吾接任没有多久,还不完全熟悉镜中人一族的事情,这种摄魂之术的后果,今吾还得回去查阅相关书籍,才能知道。”
“无妨。”秦有意皱了皱眉眉头,又松开,笑道:“问完了公事,接下来就是私事了,不知道文奈的魂体怎么样,那块养魂玉可有反应?”
说到这个,今吾的眉眼稍稍柔和,连他眼下的墨黑勾纹都柔情,方才的严肃一下散去,唇角有了一点弧度,道:“她好很多了,已经能够凝出身形来了。”
“这么快?”秦有意惊讶,道:“这养魂玉这么厉害?”
“那只是仙界普通的养魂玉罢了。”今吾摇了摇头,道:“镜魂一族当初自困镜中,镇守镜界,天赐许多东西作为补偿,其中不乏养魂的天材地宝,今吾于库中仔细挑选了几件为她调养魂魄。”
“哈哈,你还真是富有啊。”秦有意笑着感叹道。
“秦公子说笑了。”今吾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茅屋外躺椅上,白衣儒生半阖着眼,似睡非睡,却又寒风拂过,吹落了院子里新移植上的苍茂的大树的叶子,一地青绿,儒生羽扇清扫,道:“来者虽是客,可毁了主人家的喜爱不太好吧。”
“哈。”有人轻笑一声,寒风汇聚一地青绿,最终凝为一个人,他看着儒生的逍遥自在模样,道:“沈居白,我不认为你可以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居白虽然不才,此地仍是我居。”话虽谦逊,话中不让半分,儒生起身半坐躺椅,羽扇轻摇,谈笑自若之态若千军万马之前,亦不足让他变色。
那人又看了儒生一眼,嗤笑道:“你沈居白是个什么货色,我还不知,就算换了个地方,你也一样泥中起来的泥鳅,穿着一身白衣,沈居白,你配吗?”
儒生不见怒色,只是淡淡提壶添茶,扇一指,淡淡笑道:“是不比夫人身份尊贵,金银财宝不缺失,一户八人缺一代,独将夫人尊宠。”
“哼,休要同我玩什么文字游戏。”那人一怒,却又转晴,笑了,道:“不过,只要你告诉我他的真灵在何处,我就帮你一把,升天成龙,如何?”
“多谢夫人好意。”儒生起身微微弯腰,算作礼仪,然后转身望着那棵新种上的树,回头一笑,道:“不过居白还是习惯现在的生活,悠闲自在,居白逍遥得很。”
“你!”那人冷哼一声,死死地盯住儒生的眼睛,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秦有意,那个做事张扬像个小孩子一样没有任何心机的秦有意对吗?我已经去看过他了。”
儒生还是那副淡淡的笑脸,道:“夫人,居白不知夫人的意思,还请夫人直言。”
那人狠狠拍桌起身,怒道:“你们就嘴硬着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说罢,就见那人化为一片绿意,朝着四方射去,坏了这逍遥之处的风景,茅屋也应声而塌,石桌碎开,连那新植的树身上也多了许多深刻的刮痕。
“为情所迷的人哪,总是会忽略真实的所在。”儒生淡着脸,羽扇轻摇,转身往茅屋走去,而他每走一步,被毁坏的东西就恢复一分,等他走至门前,此地已然恢复如旧,除了那树上的刮痕。
儒生虽然背对着树,却是摇头叹息道:“看来又要多费一些时日了。”
言罢,摇扇进了茅屋。
黄河口镇的酒店里,在那个小又舒心的办公室里,林明站在床边,看窗外月华铺洒在树叶上,有一种莫名的宁静,他看了许久,忽然出声道:“剑白。”
“嗖”的一声,房间里忽然多了个白影,是位白衣剑客,剑眉星目,英俊非常,背一柄青铜长剑,他看着林明,笑容温和而又内敛,道:“什么事呢?”
林明看着窗外,道:“你记得漳水乡曾经是什么地方吗?”
“漳河埋骨,虽沧海桑田,河道变换,却仍是个埋骨之地。”剑白看了林明一眼,笑道:“你在担心什么?”
林明从喉中吐出一口气,看向剑白,道:“他还小。”
剑白笑着摇摇头,道:“他不小了。”
“才几千岁,这里的时光流逝在那里却不过几天几年,他还小,太小了。”林明叹气道。
剑白似乎知道什么,但却笑而不语,只是道:“他会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