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有些尴尬地笑笑:“我当时正要去收一笔款子,没来得及告诉你。还有,我以为小亦会和你联系的。”
李舜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看着老秦:“那笔款子收回来没有?”
老秦摇摇头:“这人说实在是没有钱,请求再宽限几天,说过几天保证本息一起还上。”
“我靠,已经宽限了他两次几天了,每次都这么说,拿我当猴耍啊,妈的,没钱?没钱当初输光了借贷的时候怎么保证按期还款的?没钱怎么还住着别墅开着宝马?不会卖房子卖车啊,狗日的,我看,今晚得去教训教训他了。”李舜接着看着五子和小六,“老秦心太软,办不成这样的事,你俩去,带几个人今晚抄他的家。3天之内,见不到钱,把他几把给我割了喂狗吃。”
我靠,李舜真变态。
五子和小六答应着出去了,老秦看了看我,眼里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转身出去了。
接着,李舜搂着我的肩膀,亲热地说:“走,我们伟大事业的总设计师,去看看你的设计转化成果。”
我晃了晃肩膀,拜托了李舜的手臂,然后和李舜一起去了监控室。
监控室安放了20多个屏幕,整个场子大厅和周边一览无余,非常清晰。
“这监控器的位置都是按照你当初的设计安放的,位置非常准确,正好不留一点死角。”李舜得意地说:“你看,几道门口,包括大门口,还有走廊,甚至卫生间里,都能看得到。在这里,没有人能逃得过我们的眼睛。”
我凝神看着大厅里的台子,周围围满了客人,正在下注。
我看着那些正在聚精会神下注的客人,突然从里面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屏幕上的那张熟悉面孔,浑身猛地一震,是他,真的是他!
在他的身旁,紧挨着他坐着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正跨着他的胳膊,只是那女人的脸正看着其他方向,看不到她的脸孔。
看着这一男一女,我的心猛烈跳动起来。
我看到的这个男人是段翔龙,我的大学同学,我曾经的商战对手和情敌,商场我没他混得好,情场同样他是赢家。
我没记得他有喜欢耍钱的爱好,没想到时过境迁,短短半年多过后,他竟然染上了这个嗜好。
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是芸儿呢?
我的心悸动了几下,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出来。
我的眼睛死死盯住屏幕,盯住那女人。
片刻,那女人转过脸来,不是芸儿,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我松了口气,转而又想,芸儿不是跟了段兴龙了吗,难道段翔龙在背着芸儿搞女人?或者,这女人是李舜这边提供的用来“改点子”的小姐?
很多场子都给客人提供小姐,美其名曰改点子,而很多客人也很迷信这一点,就是当赌博输了的时候,找个女人干上一炮,就会改变运气,就会时来运转。
当然,我认为这只是为客人玩女人找个借口而已,什么狗屁改点子!
我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的台子,盯着段翔龙的一举一动,甚至没有觉察到李舜是何时出去的。
段翔龙似乎今晚手气不错,连下几次筹码,都赢了,不一会儿,他面前堆起了一叠筹码。段翔龙的脸色很兴奋,嘴里叼着显眼,摇头晃脑起来。
我不知道段翔龙是第几次来这里玩,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总体的输赢情况如何。
但是,我知道,只要是经常玩这个的客人,越赢越会继续来,不会见好就收。
人的贪欲是无穷的,赌徒尤甚,而开场子的是不怕你赢的多的,因为他们心里最有数。而输了的客人,更是会越输越来,想扳回本,越想扳回本越会继续输,最终的结局就是掉进去,落得个倾家荡产的下场。
“这个人是新客人,今晚是第三次来了,每次都赢,从这里带走了大约60万了。”不知何时,秦小兵正站在我身后。
我回头看了下秦小兵,秦小兵似乎知道我正在观察谁。
“不怕他赢的多,就怕他赢少了。”秦小兵继续说,“新来的客人,基本都不会输,多少都要给点甜头。这几个发牌的小姐,火候把握的很不错。”
我明白秦小兵话里的意思,这输赢其实并不掌握在客人手里,而是掌握的发牌小姐手里。
“这人是什么来历,回头调查一下,摸摸他的家底和具体情况。”不知何时,李舜又进来了,盯住屏幕上的段翔龙,“这样的客人,都是好户,要注意培育发展,一定要钓住。我希望他能是一位百万富翁千万富翁,是亿万富翁更好。”
“是--”老秦点点头。
“老秦,你要建档立册,建立一个完成的客人档案,随时把握掌控住客人的财力状况,作为放贷的重要依据,那些快输光了的,放贷要慎重,第一不能多放,第二要及时回收,防止出现收不回来的情况出现,对于家底殷实的,只要他们提出用贷,大把出手就是,不怕他用贷多,就怕用少了。”李舜又说。
老秦点点头,神色有些消沉。
听着李舜和秦小兵的对话,我的心里变得沉重起来,我觉得自己是李舜作恶的帮凶,一手炮制策划了李舜作恶的整个过程,无异于助纣为虐。
我不敢去想段翔龙最后的结局,也不知道秦小兵调查段翔龙的结果会是如何,会调查到什么程度,会得知关于段翔龙的那些情况。
“老秦,告诉场子里的人,今天是这个人赢钱的最后一次,下一次,开始狠狠杀他一次,让他把前几次的都吐出来,最好再让他从这里拿贷。”李舜说。
老秦又点了点头。
我看着赌兴正酣正得意忘形的段翔龙,心里涌起一股寒意,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给他透个风,让他及时刹住。
我当时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通知他,让他下次不要来了。但是,我又想,如果我告诉了他,那么,他会相信吗?我如何向他解释我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如何让他相信我的话?
我是绝不会和他说出我这段时间的经历的,我不说这些,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且,他不但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以为我别有企图别有目的,是想设计报复他夺取芸儿的仇恨。那样,我一番好心是绝对得不到好报的,或许还会成为他奚落和嘲笑的对象,自找难看。
想到这里,我顿时打消了刚刚涌起的做好人的念头,大家都是成人了,人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既然他要做赌徒,那就让他做好了。
他做人做事的智商只在我之上,至于怎么去做,那是他自己的事了。或许,他会明智一点,见好就收,那样,也无须我靠心了。
这时,我突然发觉自己很贱,他是我的情敌,夺去了我的女人,我凭什么还要去挽救他,我这个好人做得也太窝囊了吧?我他妈还算是个男人吗?
如此想来,我不觉心里平衡了一些,却也不想再呆在这里看下去了,于是和李舜告辞。
送我出去的时候,李舜问我:“昨晚那事,秋彤事后什么表现?”
李舜似乎对秋彤的态度很在意。
“没看出来什么异常的表现。”
李舜长长地哦了一声。
“秋总没给你打电话?”我问李舜。
李舜没有回答我,停住脚步,仰脸看着深邃的夜空,怔怔发呆。接着路灯的余光,我蓦然发现李舜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忧郁和阴沉。
她是我的,我的,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半晌,李舜自言自语地喃喃说了一句。
一时,我没有听懂李舜这话里的意思,不明白李舜说这话的用意。
我只是隐隐感觉,此事的发生,对秋彤和李舜的心态似乎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分手时,我告诉李舜:“把秃子那三个人放了吧,他们也是误会,不管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对你起码还是忠心的。对手下好点吧,小弟是老大罩着的,老大是小弟抬起来的。”
李舜听我说完,看了我一会儿,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11点了,下了出租车,正欲进大堂,却见门口不远处的湖边竹林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秋彤,正默然在水一方,看着平静而安然的湖面发呆。
我悄然过去,站在秋彤身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秋彤没有回头,身体动都没动,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动静。
我正要再次咳嗽一下,却听到秋彤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显然,秋彤已经知道我在她身后了。
我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睡了一觉,醒了,不困了,闷得慌,出来呼吸呼吸空气。”秋彤仍然没有回头。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晚上冷,别冻着。”我看秋彤穿的有些单薄,不觉有些心疼。
秋彤答应着,却仍然站在那里没有动。
我看秋彤不走,就脱下外套搭在秋彤肩膀上,然后站在秋彤身后。
秋彤抬头看着深邃的夜空中的一弯明月,凝视了许久,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一会儿喃喃自语:“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说完,深深地叹息一声,又语,“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