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把那一带血衣送到公安局检验科交代了相关事情之后立即开车回家。
回家看妈妈。这是薛瑞此时最本真的心态。
罗佳华的匕首横在她脖子上的时候,薛瑞就没想过能解除危险,算得上与死亡有过亲密接触了。那万分紧急时刻,有那么一两秒钟,薛瑞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妈妈了。
危险解除之后,有那么一两秒,薛瑞所想的也是拥在妈妈的怀抱里感受那一份温馨,只是程垂范替她到了鬼门关,她跟去了省府医院,之后迫于工作的缘故,到了阳江又即刻赶班车去了蒋村,这才没有立即回家。
哪晓得蒋村又会发生一起命案呢?
可正因为蒋村发生了这起命案,薛瑞才有了这一段宝贵的时间。
上了自家的楼道,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走,薛瑞莫名心跳,也说不出为什么会激动,摁门铃,听见母亲的声音(谁呀?)和走近门来的脚步声,薛瑞的双眼瞬间湿润了。
“妈――”薛瑞扑进母亲的怀抱。
“瑞瑞,瑞瑞,哎呦,我的宝贝,”做母亲的紧紧地搂住女儿,“这一回你是真把妈吓坏了,把妈吓坏了。”
“对不起,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也知道这么说了?”
母女俩站在门口,互相拥抱着,整整持续了两分钟。
“哎呀,我说你们母女俩怎么整得跟生死离别似的?”站在沙发边的薛琦贵看见这一幕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如果不是程垂范,这就是生死离别啊。
“爸,您也回来了吗?”薛瑞离开母亲的怀抱,抹去脸上的泪水。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经常不回来似的。”薛琦贵自嘲道。“你不是今天去蒋村的吗?怎么又回县里?”
薛瑞拉着母亲的手走去客厅,“是蒋村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你说什么,瑞瑞?那是什么鬼地方,三天两头死人的?”做母亲的道。
“是什么情况?”薛琦贵问道。
“一个女的把她丈夫毒死了,我送血衣到检验科。”薛瑞走到沙发处坐下来把情况简单的说了。做母亲的给女儿到了一杯热茶。
“不涉及别的一些什么吧?”薛琦贵担心地问道。
“和一个叫蒋孝才的大队长有点关系。其他的目前还没有问出来。”
一家三口就这么极为难得的坐在一起聊家常,谈工作,说八卦。
薛琦贵夫妻都非常关心程垂范的病情恢复情况,薛瑞便把有人冒充医务人员进监护室的事情和父母说了,自然又引起他们一番感慨。
夫妻两个对程垂范又多了一番顾虑。薛琦贵看了看手表,很想立即与徐毅通个电话,只是觉得时间有点晚,便作罢了。
“明天一大早我就会和徐毅通话。垂范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了。”薛琦贵道。
薛瑞点头道:“垂范要是再出什么事情,女儿我真的一辈子都会不安了。”
“你还别说,瑞瑞,”做母亲的道,“这个程垂范还真看不出来,对你会这么舍身。”
“妈你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他了吧。”薛瑞微笑着看了母亲一眼。
“是啊,一个人一辈子是很难遇到这么对自己好的人的。”
“诶诶,你这是话里有话耶。”薛琦贵道。
“妈妈说这话目的就是让您反思自己。”薛瑞笑道。“不过,爸,妈,我已经走出这一段感情了。”
“是吗?”做母亲的看着女儿。
“嗯。你们知道吗?这回在医院里,看雨琦姐姐和垂范那般亲近,我竟然产生了非常欣慰的情绪,而不像以前那样会嫉妒得难过,你们说我是不是走出来了?”
“是瑞瑞达到了更高的境界吧。”薛琦贵道。
“哪有什么境界?反正吧,”薛瑞歪着头想了想,“经历了这次围捕事件,特别是接到垂范病危通知书那一刻,我就有一种顿悟的感觉:只要垂范能活着。这是超过一切的事情。”
“对,瑞瑞,你说得对。”做母亲的点头道,“我们一家人都要感谢垂范。所以我才跟你爸说,我也要去省府看望垂范。我是真的很想这么做。”
“要不等垂范出院的时候我们去接他吧,”薛瑞建议道,“两家人一起吃个饭也挺好的。”
“这主意不错,”薛琦贵道。
“对了,爸,给垂范县级嘉奖,把垂范推选为省‘十佳青年’是您的主意吧?”薛瑞调整了一下坐姿,“您知道吗?笪书记还亲自去省府看望垂范了。”
“笪书记果真说到做到,”薛琦贵道,“他是去联系省电视台和江东日报了。这主意当然是我出的。”
“谢谢爸爸。”
“瑞瑞,爸爸这么做并非完全为了感恩垂范,也是想由此消减罗佳华事件给县里带来的负面影响啊。这也关乎我个人的政治前途。”薛琦贵把他如何到笪志新办公室“进谏”的情形做了个阐述。
“那您这是一箭三雕啊。”
“所以,基于这一点,华安来的那几个混子我们就以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处理了,这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
“您指的是何伍睿那一伙人吗?”薛瑞问道。
“好像有这么个人。具体的我是让方本晨去处理的。是那个晚上两起枪案中的第一起。”
“持枪作案,竟然以违反治安管理条例处理,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有人盯着的话,爸你是在犯错误?”
“这我还不知道吗?是笪书记做的指示。为的就是降低负面影响。”
“为了降低负面影响就这么处理,也太荒唐了。法律在你们眼里就是儿戏吗?”薛瑞火气腾地就上来了。
“你看你看,我们父女谈天,你又较真了。所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非常时期非常办法,玩政治就是这么玩的。你要知道,瑞瑞,一个县市,连着发生几起枪案,是什么政绩都会抹掉的。笪志新他会答应的?”
“我就不能接受这种逻辑。”薛瑞忽地站起身,“我去洗澡了。”
薛琦贵和做母亲的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你们父女俩,哪会谈工作谈崩的?”做母亲的不解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