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店睡了几个小时补补时差,黄昏的时候,鹿羽希换了简单的黑色吊带,水洗蓝短裤,外面又套了件白色的短薄纱,穿了一双浅咖啡色的平底人字拖,头发松松垮垮地披在肩头,末端微鬈,慵懒又妩媚。
亚洲人特有的内敛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奥利弗觉得自己每见一次她都要被惊艳一次。
鹿羽希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他靠在酒店外面的大石头上,眼睛瞥向海滩上的余晖尽洒。五官立挺,镀了一层金一般。
“希。”然后是转过头,逆着光圈,对她展颜微笑,唇齿间都是温柔缱绻。鹿羽希不能否认自己有片刻的恍惚。脚步不停,走过去的时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换上了淡淡的笑容。
“等很久吗?”鹿羽希说着,往沙滩那边走去。
“没有。”奥利弗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棒球帽扣在了她头上,“送你的。”鹿羽希抬起眼睛看了看帽檐,没有摘,只是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
LA的沙滩,那些金黄细碎的沙子,经过了一天的暴晒,隔着一层人字拖鞋底都能感到一股股温热的气息。
这个时候,海滩上的人已经不多了,三三两两的小孩子光着白白嫩嫩的小脚,坐在沙滩上,拿着塑料铲子堆沙玩。
鹿羽希也饶有兴趣地走到其中一个小男孩的旁边看。
藕节般白皙胖胖的手臂小腿,看了就十分可人。
如果,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个才五个月不到的孩子,能够生下来......
她连男女都不知道,连名字都没有取,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就这样,在废弃的小仓库里,没了。
如果他平安诞生下来,一定也会非常漂亮的。
鹿羽希看着小孩,奥利弗就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的表情从温馨喜欢到逐渐暗淡无光,好像想到了什么并不愉快的事。
“你有孩子吗?”奥利弗小声地问了句。
风吹过椰子树,树叶哗啦哗啦地发出响声。没有白天的闷热,周围是凉爽的快意。
“曾经有过。”鹿羽希说着,直起了腰,往海边走去。
又是“曾经”,奥利弗思考了一会儿,曾经结过婚,曾经有过孩子。
这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感受水从脚上缓缓流过的感觉,和炎热的沙子不同,海水出奇地凉,又很清澈,鹿羽希禁不住弓下身子,细细地看着缓缓流动的海水,脑子放空了,水流动的声音,风吹过的声音,周围孩童笑闹的声音。每一种纯净的声音从她心间淌过。
奥利弗看着她阖上双眸,长长的睫毛鹿一般盖在白皙的皮肤上,小巧的鼻尖,殷红的嘴唇,到底涂了口红没有,奥利弗忍不住想到,眼睛盯着她的嘴唇,不由自主地靠近。
鹿羽希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无限放大的奥利弗的脸,看到他蓝色幽深的瞳孔和高挺的鼻梁,那个蓝色似乎有种魔力,要将她吸进去的魔力。
可是奥利弗越靠越近,眼神也迷离起来,鹿羽希心里一惊,伸手将他推开,同时自己慌张地往后退。
谁知道人没推开,她也因为太着急而身子往后坠去。
奥利弗连忙伸出手揽过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护住,发丝从他手臂上划过,白皙细嫩的皮肤触感微凉,心都有些乱了。
鹿羽希没有在他怀里呆多久,才站稳身体,就挣脱开了他的手。奥利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对不起啊。”
“没事,”鹿羽希摆了摆手,“我们去吃饭吧。”必须快点离开有着这样奇怪氛围的海滩了。
“好好好,我知道一个餐厅,我带你去。”奥利弗也跟着转移了话题。
车上开着欢快的音乐,填满了空荡安静的车厢,捷豹不到十分钟就开到了热闹的地方,外面是人声鼎沸的街道,也有许多华人面孔,总之是个各色人种齐聚的街头。
蓦地想起了国内的夜市,大概也就与这差不了多少了吧。
想到夜市就想到大排档,想到以前爸爸经常带她去路边的塑料大棚里吃烤串,妈妈总是很生气,严禁她吃,可是小孩子就是这样,越禁止要做的事,就越想去做,每次在外面偷摸摸吃烧烤,爸爸就喝一瓶冰镇后的啤酒。
倒进玻璃杯里还会泛起白色的啤酒沫儿,她总是很好奇那是什么味道,好不容易有一次趁着爸爸去加菜的机会,尝了一点点,脸立刻就皱了起来,开始是涩涩的味道,后来就有苦味了,很难形容的味道,总之难喝。
鹿羽希喝了一大杯橙子汽水才压下去了那个叫人不舒服的味道。
想到小时候的事,鹿羽希忍不住笑了出来,奥利弗本来就一直关心着她的表情,一看到她笑了,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想吃烧烤!”兴致来了,藏都藏不住。
不只是想吃烧烤,她还有点想爸爸妈妈了,想那个无限骄纵她的男人,想那个总是唠唠叨叨又比谁都要更心疼她的女人。十六个小时的时差,这个时候,国内应该是上午九点十点的样子吧。
鹿羽希掏出新手机,摩挲了一道手机,才战战兢兢地打通了鹿妈妈的电话。
手机里叮咚了几声以后,鹿妈妈接了起来,“喂,谁呀?”
她听到妈妈的声音,本来想好的话就在舌头尖上打着转,怎么也说不出口,气提起来,又重重地放下。
鹿妈妈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回答,而那时重时轻的呼吸声却分外熟悉。
难道?
她突然有了预感,拿着手机的手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是不是希希?”小心翼翼地问道。
旁边的鹿启明耳朵尖,一下子听到,从沙发上挪到厨房,也跟在鹿妈妈身后,紧张地等待着。
鹿羽希本来是因为开心热闹的气氛,忍不住打电话,她甚至想好了自己要用欢快赖皮的语气,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可是这个时候,两个最爱的人就在那一边,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就掉了下来。
“妈。”她只叫了一声,就忍不住抽哒起来了。
奥利弗把音乐调低了,又慢慢降低了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