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娜好像已经全然失去了知觉感官,辛格喂她什么,她就木木地张嘴咽下去,没吃两口,又剧烈咳嗽起来,冲下床跑到卫生间全部吐了出来,竭力呕吐着,仿佛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可是她的表情却还是茫然的,就像昨夜他偶然看向病床上的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空空洞洞,什么情感也没有。
他也不敢叫她,辛格理解那种感觉,全世界仿佛轰然倒塌一般的令人无限绝望,会抽空人的灵魂,会让人变得麻木变得毫无知觉。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和彻夜的在她的耳边说话。
“小娜,你还记得吗,记得你刚搬来的时候,还是早春季节,小区里的花开的好看,大毛扑蝴蝶的时候一下子扑到了你身上。”
“你说,‘这是你养的猫吗?真好看啊。’ ”辛格顿了顿,眼前又出现了她那张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脸蛋。
“可是那时候,我只想说,你真好看啊。”
“后来的日子,我就像个偷窥狂一样地偷偷观察着你的生活,知道你几点钟下来买早饭买菜,知道你喜欢超市的哪种零食,甚至知道你什么时间段下来倒垃圾,然后制造无数次偶遇,可是小娜,哪里有什么偶然相遇呢?都只是人为的罢了。”
辛格的表情无限柔和着,下意识地帮她掖好被子,不管她有没有听见,他就那样絮絮叨叨地说着。
“连你喜欢在阳台上晒太阳我都知道。”辛格偷偷笑了,表情却突然变了。
“突然有一天你开始订鲜奶,你的生活变得不规律,这个变化快得让我措手不及,我开始不能偶遇你,你不知道那天是你第一次敲我家的门,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辛格原本亮亮的眸子暗了下去。
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辛哥哥。”严娜终于开了口,满脸憔悴。
“小娜。”辛格激动地看着她,满是柔情。
“谢谢你,可是,对不起。”嗓子沙哑着,她只说了这一句话。
辛格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不进这个女孩的心了。
第二天,等到鹿妈妈冲进来以后,辛格就离开了病房,严娜看着他意志消沉地走出去,心里虽有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心里已经装了别人,除他以外,都是将就。
鹿羽希躺在病床上,等着鹿妈妈回家带件方便的衣服过来换了就可以出院了。脑子里还在想着城北那块地的招标,她知道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门突然开了,她微微侧过头,竟然是严娜。
“娜娜?”她想要坐起来,却没有成功,只能喊了她一声,只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她看上去就消瘦了许多,身子在病号服里空空荡荡的,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卷走。
“你怎么?”鹿羽希看着她眼睛红了一圈,严娜宽慰地笑了笑,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希希。”严娜靠近鹿羽希,抱住了她的肩膀,鹿羽希心里一软,以前多少次她受了委屈都要抱着她哭,不想家里人担心。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啊。”严娜的声音埋在她的衣服里,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没事的,会过去的。”鹿羽希摸了摸她蓬松的头发,会过去吗,真的会过去吗,她自己都不知道。
“对不起。”她打心眼里觉得愧疚,不是她,她根本遇不上顾诩,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烂事了。
“希希,这跟你没关系,都是命中注定的。”严娜经历了这些事,眉眼间恬淡的少女气息变得不一样了。好像什么都没了所谓。
“希希,你还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有个女生一直喜欢找我们的麻烦吗?”严娜看着鹿羽希自责的样子,知道有些事不得不和她说了,反正也都过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鹿羽希记得,是个很嚣张的短发女孩,“好像叫苏,苏什么来着?”她有些记不清。
“苏筱玥。”严娜提醒她。
“对,就是她。你提她干什么?”
“那时候她和一帮人欺负我,就是顾诩救了我。后来你又打了回去,苏筱玥的家里要找我们的麻烦,也是顾诩,帮我们开脱了,你才只是撤了班长的职务。”本来以为很难说出口的事,就这样顺畅地说了出来。
严娜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所以,希希,我真的曾经很爱他。”
被她这么一提醒,她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这档子事,只是却不知道严娜和顾诩的纠葛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你这个傻瓜,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鹿羽希心疼地捏了捏严娜的脸。
“我不好意思,再说了,我怕告诉你,你直接去他们班把顾诩给我绑到面前来,我想想就觉得好笑。”严娜想象着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鹿羽希虽然不愿承认,她说的倒的确有几分道理,鹿羽希却不想再提顾诩,故意换了个人,一脸笑意地问她。
“诶,那个彻夜守候在你身边的小伙子呢?”
“他回家了,本来就只是我的邻居而已,麻烦了他这么久,我妈都来了,哪还好意思麻烦他。”严娜淡淡地撇清了关系。
“你也别那么死心眼了,我看他是真的对你有心,等身体养好了,试试又有什么关系呢?”
“要真这么好试试,也就不会耗这么久了。”
鹿羽希怔住了,一直到出院,她的脑子里都在循环着严娜的这句话,随之的是厉斯赫那个阴郁的身影。这些反常让她自己都有些无措,除了把这些念头拼命地压下去,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实话跟我说,你的腰到底是怎么扭伤的?娜娜也是,怎么突然就流产,她什么时候怀的孩子?孩子是谁的?”鹿妈妈满肚子疑问,在医院里不好问,这会子回了家,一边给鹿羽希按摩腰部,一边问她。
“妈,那是娜娜的事,你要么去问她,别来问我。”鹿羽希打起了太极。
“嘿你这丫头。”鹿妈妈说着,手上加大了力,痛的鹿羽希直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