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回到房内,苏棣就在门外。
她撇开他,一句话不说。苏棣心里更是叹息,一把握住谢澜的手,和她一起进房。“谢澜,你有心事。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那么多事情,我们都经历过了,我真搞不懂,还有什么,你是不能对我说的?”
因为谢澜态度的转变,令苏棣难受。他没吃好早饭,坐立难安。
进房后,苏棣将门关上,谢澜低着头,一声不吭。她无法面对苏棣,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棣急了:“谢澜,你总是不说话,我更难受。”
“苏棣,那好,我想说,我们解除婚约吧。”
什么?解除婚约?
苏棣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是。但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就想解除婚约,请你不要你为难我。”谢澜将头别过去,不敢看苏棣的眼睛。
“你,不喜欢我了?不,你骗人!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信!”苏棣沉思了一会,复又变得激烈,“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对不对?”
“不!”想起母亲的死,谢澜一下又变得斩钉截铁,“我没有什么苦衷,我就是不喜欢你了!既然不喜欢了,那咱们就不要勉强在一起!”
说着这些违心的话,谢澜真的是难受之极。她一手抚着胸口,感觉真的快疯了。
“勉强?你看着我的眼睛,将这些话对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我就信你!”对苏棣来说,这是晴天霹雳,是突如其来的打击,他真的受不了。
谢澜哪里敢看苏棣的眼睛?一看,内心的所有秘密都会泄露,她撑不下去,她会露馅,然后,变得脆弱,又会扑倒在苏棣的怀中。
那样,就愧对母亲了。想母亲知道,一定会在九泉之下不瞑目的。
为了母亲,仅仅为了死去的可怜的母亲,谢澜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心软。苏棣是无辜的,可谁叫他是金妃的儿子呢?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谢澜就站了起来,将眼睛看向窗外。“你这人真是好笑,我说的,自然是我的本意。我若喜欢你,自然想和你在一起。难道,我还会违背我的心不成?”
苏棣听了,胸口大恸。
谢澜的话,像石头一样,重重叠叠压在他的心上。
“为什么?使你这样快地厌弃了我?是不是,你有了喜欢的人了?”他不甘心,继续追问谢澜。
“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还是你的未婚夫。难道,我没有权利了解实情吗?”苏棣苦笑,扶着墙壁,心里既痛苦又疲惫。
“我没有喜欢谁。我就是不喜欢你了。之前,我喜欢你,很多原因是因为我孤单。可现在不同了,我有了爹爹了。我想多陪陪我爹爹,不想这么快出嫁。”
苏棣一听,心头又一缓解。“原来如此。可这两者也不冲突呀!你想多和你爹爹在一块,那我们就往后推迟婚期。再者,成亲之后,我们还是可以和你爹爹继续住在一起的。”
苏棣又想握住谢澜的手,谢澜依旧避过。
“你这人,人人都说你聪明,怎么听不懂我的意思呢?我想多陪陪我爹爹,以后也想遇到更好的良人。反正,一切全凭我爹爹做主。我有爹爹了,有家了,与婚姻上便也想再郑重郑重。我与你,终究结识的轻浮了一些,随便了一些。”
她的话,苏棣如何不明白?
他仰天一叹,低低说道:“不用解释,我懂了。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你是名门贵女,不是以前的谢澜,不是谢棠讼师的女儿。你身份高贵,是王爷的女儿,你是嫌弃我配不上你了,可是不是?”
谢澜不说话。
苏棣突然就冷声大笑起来。“可是,我还是不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澜看着苏棣冷笑,也就滚下泪来。
“你可以不信,但这是事实。我就是想另攀高枝,你不适合我。”
“另攀高枝?在这汴京城,你说说,还有哪位世家子弟,你想去攀?”苏棣举起拳头,大力击打在墙壁。本以为老贼歼灭,一切都能稳定下来。可没想到赵煜丰迷失了本性,让他心忧,谢澜又提出与他解约……他觉得很累。如谢澜真离开他了,离开明山堂了,那他会消沉,重重消沉……会颓废,会一蹶不振……
谢澜是他的支撑。
失去她,没有她,苏棣真的会痛不欲生。
“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我只知道,我不喜欢你了,我想离开你。”谢澜推开苏棣,告诉他,“你能出去吗?我要收拾收拾东西,回我家去。”
“你家?”
“是呀,先回我养父的家。”
苏棣冷哼一声:“是呀,你养父的家,我倒忘了,如今你有好几处家呢,忠义王在汴京也有别院,什么事都不用做,便能当千金万金的大小姐。不,你还不是小姐,用小姐称呼是辱没了你,你既是王爷的女儿,那便是堂堂的郡主。呵呵……谢郡主……不,我该叫你一声钱郡主!”
谢澜已然泪如雨下了。
明明心里这样爱着他,可嘴上偏偏要说这样绝情的话。为了不露出破绽,她还只得硬撑下去:“是!谢谢你提醒了我!我果然就是郡主了!是郡主,就得有君主的自尊,郡主的行头!我只有离开你,才能忘记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痛苦,那些羞辱的日子!你的存在,会时刻提醒我以前的狼狈,你懂吗?离开你,忘记你,才是一个郡主最应该做的正确的事!”
说完,谢澜自己也讶异。这些锥心的话,她真能如此流利不带一点儿牵绊地说出来了。不过,将他的心伤透了,他便也就离开了她,不做纠缠了吧?
如不是爱上了苏棣,换作是别人,此等杀母之仇,谢澜定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她现在,选择将痛苦咽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只是自己一人默默承受,已然是替苏棣着想了。
苏棣陷入良久沉默,他没再阻拦谢澜收拾东西。
谢澜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将衣物打了个卷儿,放在包袱里。
苏棣就提醒:“你既然要回去,也该知会一下忠义王,你的亲爹!你解除婚约之事,也该告诉他一声!是你厌弃了我,我可不想背上负心汉的名声!”
说完,他就踉跄着出去找酒喝了。非喝不可,非喝不可。既然清醒了便是痛苦,那为何不喝个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