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没说完,却被骆明远立刻打断,“半夜都吃了!”
在旁边指望能分一杯羹的士官顿时哑着嗓子,装作哭腔唱到,“不!战友…战友…亲如弟兄……”
在吉普里正襟危坐如同一般雕塑的骆明远眼神朝窗外斜了一眼,“别卖惨了,到连队了。”
“噗!”
这下连指导员都绷不住了。
一行人吃完饭,回了宿舍,骆明远把零食包里还剩下的两块巧克力悄悄揣进了兜里,往医务室而去。
他收巧克力的时候不在,但是正出门的时候秦风又回来了,两人刚好在门口碰上。
秦风随口就问了一句,“去哪儿?”
骆明远本来心里就有点莫名心虚,他完全没料到秦风会突然折回来,更没料到秦风居然会多嘴问他要去干什么,骆明远楞了一下,硬从嘴里憋出了三个字,“去厕所。”
他说得很快,跟着立刻就从秦风身旁侧过去了,仿佛真的很着急似的。
宿舍的门很窄,就是很常见一米宽一点的门,平常仅容一人通过。
两个大汉杵在门口,直接就把门口给堵了,骆明远不得不侧着身子才能出去,他这么一侧,秦风很明显就看到他陆战服口袋里鼓鼓的,好像是装了什么东西。
“这小子,不会是跑出去偷偷吃东西去了吧?”
他狐疑地咕哝了一句,朝门外瞄了一眼,骆明远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秦风立刻掀起他的被子查看,果然,叠得方方正正的军绿色豆腐块下的两块长条形巧克力已经没有了。
98年,巧克力还属于稀少且昂贵的零食,尤其是品牌巧克力,在一般的商店很难买到,那会儿大家最常吃的零食还是锅巴、豆子、辣条花生这种。
两人从严青宿舍搜刮了一大堆零食后,首先就把一些便宜的东西给吃了,这两块大巧克力留到了最后,暂时还没来得及吃。
秦风也不是多么重口腹之欲的人,其实也不是惦记这个,只是骆明远刚刚明明在车上说自己半夜把巧克力给吃了,难道是怕战友跑来他这里偷零食?
“我天呐,活阎王原来好这口?没发现他喜欢吃甜的呀!”
他翻了被子又打开骆明远的柜子扫了一眼,又确认了一便,发现果然是没有巧克力了。
窗户就在骆明远的床边,秦风探出半个头往外望了望,走廊里干干净净,没个人影,他忍不住啧了一声,“瞧这小气劲儿!还真跑去厕所吃巧克力了?”
部队里是最讲究卫生的,皮鞋亮得可以反光,新兵下连队,第一件事就是被派去扫厕所,厕所的地板皮比宿舍还要亮,不夸张的说,还真有人到厕所偷吃零食的。
只不过这事儿放新兵蛋子身上还能理解,放在活阎王身上么……感觉实在有点难以想象,好像突然得知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吃完饭是午休时间,医务室的病床有限,严青跟赵妍两人一人一张,周年年只好回宿舍午休了,何况她不是病号,下午还要接着训练。
赵妍身体素质稍微差一点,吃完饭,胃里一活动,人的困意就来了,医务室里又格外安静,她眼睛一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严青有个毛病,她睡前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少,吃太少,饿得睡不着,吃太多,饱得睡不着,反正一堆事儿。
病号餐按理说也不丰盛,但是严青愣是把一大碗面汤都喝完了,再加上一个鸡蛋,把胃都给装饱了,喝完这么多汤汤水水躺着也不舒服,她干脆站起身来,对着医务室旁边淡绿色的玻璃反光涂小护士给的晒伤药。
这个药膏也是淡绿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外表和绿药膏有点像,严青用手指挖了一点在鼻子处闻了闻,便借着玻璃的反光,把药膏涂到了两边的脸颊上。
她脸上只是轻度晒伤,脱皮到没有,就是疼,用冷水洗脸会稍微舒服一点,一旦流汗,带着盐分的汗往下滚,就跟针扎似的,特别难受。
所以说,白天上午那五公里,她真是用生命在奔跑,脸上汗淌过,火辣辣地烧,那滋味,相当酸爽。
于是乎,当骆明远揣着两块巧克力悄悄来到医务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大美人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把自己粉扑扑的脸蛋涂得跟两颗皮蛋似的,晶莹剔透的绿色晒伤膏像两块锅贴一样,贴在严青的两颊上,那画面真是一言难尽。
中午护士也午休去了,医务室里没什么人,骆明远轻咳了一声,严青手里拿着药膏转身,看见是他,差点没把药膏瓶子给摔了。
“你来干什么?”
骆明远眼睛盯着她脸上的两颗皮蛋,艰难地挪开了目光,“来……确认一下你们两个的伤情。”
从严青刚才的样子,骆明远已经猜测出她是对着医务室的玻璃擦的药膏,玻璃是淡绿色的,药膏也是淡绿色的,估计在玻璃里头给隐形了,所以她没发现。
而且现在是白天,玻璃是透光的,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估计严青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涂上药膏以后的面容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
绿色的脸颊还有点反光,比起跳大神的神婆涂的红艳艳的胭脂效果来说,还要再胜一筹。
亏得她五官底子好,眼睛还是美的,亮晶晶的,这幅样子看着只是觉得搞笑,倒没有觉得特别难看。
实际上,这个时候,骆教官自己都没意识到――有时候,当一个人开始对另一个人产生不由自主产生某种特殊滤镜,比如,当她涂成皮蛋一样鬼样子,竟然也觉得可爱的时候,往往代表着,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沦陷了。
当然了,单身了二十多年的直男癌骆明远士官,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奇怪眼病往后只会越来越严重,甚至无药可解。
看见赵妍睡了,他忍不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巧克力递给严青,“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