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梅如焰面上发烫,嘴上却不忿的道,“冷酷无情的人。”
梅久想来想去,还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只好道,“陌先生那种性子是不太好相处。”
梅如焰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纵然梅久说的很委婉,她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心中却不以为然。梅氏与旁的家族不一样,她以后注定不可能嫁出去,也不可能与陌先生长相厮守,可是她从来不求永恒。
即便如此,她与陌先生也未必会有交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你一向比我会处事。”梅久笑道。
“姐姐,你快看!”梅如焰停下脚步,指着山下。
梅香隐隐,白雪皑皑,整个梅花里仿佛是是一片灯的海洋,就连没有人住的屋舍都挂上了红色灯笼,灯光与梅花相映,恍若一副绝美的画。
“暗香浮动月黄昏。”梅久深吸一口气,眼中染上一层淡淡笑意。
年前宁静的夜里赏景,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时候。
“娘子,几位先生在那边,可要过去问个好?”遥夜提醒道。
梅久与梅如焰抬头,顺着遥夜的目光看见族学赵山长和几位先生正在前面的亭子中看庄中美景。
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陌先生的身上,他一身月白长袍,外罩一件青狐皮,灯笼微黄的光线之中,宛若谪仙一般的人物。
梅久暗叹,与这等男子朝夕相对,也难怪梅如焰会倾心。
两人上前欠身施礼,“见过山长,见过几位先生。”
赵山长眯着细长的狐狸眼,似乎还没认出人来,“无需多礼。”
“十四娘啊。”陆清明笑呵呵的看着梅久,他心里一直很好奇,一个打拳像跳舞一样的姑娘是怎样从控鹤军试炼中活下来。
梅久欠身道,“先生。”
陆清明本不欲打探,但见她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是没有忍住,“你那一套拳练得如何?”
“凡是有空必要练的,只是……”梅久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进步,因为她所谓的“有空”次数寥寥可数。
安久都懒得评价,梅久记动作倒是快,那一套拳法打的很流畅,可再流畅也不过是更流畅的舞蹈而已。
赵山长这才知道两人的身份,弯起眼睛,“原来是十四娘和十五娘啊。”
“正是。”梅如焰早就想问,“启长老医术无双,应该能够治好山长的眼睛,您为何不请他医治呢?”
陆清明迫不及待的揭人老底,“哈哈,赵山长年轻时眼睛犯了错,如今他恨不能瞎了,还治什么?”
梅如焰见陆清明以这种调侃的口吻说出来,便知道他言下之意,眼睛还能犯什么错?非礼勿视嘛。
赵山长的一双狐狸眼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娘子们赏景吧,我们先走了。”
“山长慢走,几位先生慢走。”梅久和梅如焰道。
梅如焰盯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暮夜,久久没有移开。
就连梅久都看出梅如焰对陌先生迷恋至深,这等深情,真的能够自控吗?
“族学中的几位先生过去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遥夜道。
梅如焰回头,边说着目光边扫过澹月,不知是问遥夜还是问澹月,“你知道他们的背景?”
遥夜知道,澹月极有可能也知道,可是不管她怎么问关于陌先生的事情,澹月从来只字不透,这种情况,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对她不忠心。
遥夜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简单一句话就让对方抓到了这种破绽,怪不得嫣娘子临走前那么郑重其事的叮嘱防着梅如焰。
“这是江湖上的事,我爹娘乃是江湖中人,自然听说过他们的名头。”遥夜勉强圆了这件事,继续道,“赵山长乃是赫赫有名的‘玉面狐狸’,清明先生号‘逍遥和尚’,陌先生便是‘音杀’。”
安久嗤了一声,“玉面狐狸。”
赵山长那一张黑脸当真和“玉面”二字相去甚远。
梅久反倒不觉得有什么,白的也可以晒黑,“清明先生怎么说是和尚呢?‘音杀’又是何意?”
遥夜见两人很感兴趣,便解释道,“清明先生以前是护龙寺的和尚,触犯戒律被逐出寺之后便还俗了。‘音杀’是指可以用声音杀人,陌先生从前是缥缈山庄排行首位的杀手。”
“缥缈山庄是什么地方?”梅如焰问道。
安久听莫思归说起过缥缈山庄,那是一个杀手组织,专门做杀人生意。
“缥缈山庄是一个专门做杀人营生的地方,外界流传一卷《缥缈录》便是记载山庄中杀手的排名,雇主可以挑选自己信任的杀手办事。”遥夜说的很直白,“缥缈山庄基本不设门槛,只要雇主能出得起价格即可。所以排名越高,受雇的次数便越多,陌先生在缥缈山庄排行首位七八年,手上人命累累,因此才如此冷漠孤僻。”
“他脾气还挺大,倒不似一个冷血杀手。”梅如焰道。
梅久默默的想,安久脾气也挺大,也确确实实视人命如草芥。
遥夜暗暗摇头,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梅如焰还是执迷不悟,显见是说不通了。遥夜忧心忡忡,倘若不是怕梅如焰做出什么违反族规的事情连累到自家娘子,她也不耐烦这般多费口舌。
梅久叹道,“陌先生并非良人。”
顿时沉默下来,山风卷着积雪刮起,气氛有些怪异。
“变冷了,我们回去吧?”梅如焰勉强扯起笑容。
“那回去吧。”梅久好不容易放宽的心,如今又提起来。梅如焰是一个能够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不像她什么都写在脸上,现在连表情都管制不住,可见对陌先生已经情根深种。
梅久倒是没有想过梅如焰的这份感情会连累到自己,她只是单纯觉得,陌先生这样的男子不适合托付终身。
回到玉微居,梅久洗漱之后钻进了捂好的被窝,舒服的打了个哆嗦。
这些天的奔波致使她的精神很疲惫,沾到枕头便有了睡意。
半睡半醒之间,她含糊问道,“安久,你恋慕过一个吗?”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