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素白的手指摊了开来,掌心中拖着的是一颗成人拳头般大小的透明珠子。上面交替闪耀着五彩莹润的光芒。
乐正容休眼睛在上头微微一扫:“千夜韵祥珠?”
“对,就是千夜韵祥珠。”唐韵将手心一握,珠子便紧紧攥在了手心里:“也叫做圣魂灵珠。”
清冷的声音之中分明含着丝淡淡的忧伤。
“三个月之前,它……还是个白白胖胖讨人喜欢的孩子。”
乐正容休:“哦?”
唐韵吸了口气:“它是千夜韵祥珠吸收了塔里浓郁的灵气 而滋生出的精灵。我给困在了通天塔的结界当中得时候,是他破了结界放我出来。我本想着带着他回北齐去,自此后好好培养着也是一个助力,谁想到……。”
唐韵深深吸了口气:“该杀的天阁圣母布下了血屠之阵,他舍了自己身躯替我挡下了所有攻击。自己……也受了重创成了原型。”
乐正容休朝着她掌心里的珠子瞧了过去,身为南越的大皇子,他从小就知道千夜韵祥珠中蕴含了叫天地色变的神秘力量。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它的力量居然这么惊人。
“镜中仙说,这个珠子需要灵气滋养。所以,它能够吸取天地间五行元素之力,如今,它终于已经圆满了。”
唐韵将珠子放在了乐正容休手中:“等回去以后,师父便将它交给紫婆婆吧。瞧瞧该怎么入药。”
她闭了闭眼,却也难掩周身的悲凉。
对与她来说,千夜韵祥珠已经不再是一颗珠子,而是个活生生的人。为了她,那可爱的孩子化成了原型。更是为了乐正容休,它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都给吸收了个干净,自此后天地间再没有灵力可循。它将再也不可能幻化人形。
虽然相处日短,到底有些难以割舍。
“你若舍不得,就自己收着。”
“不。”唐韵果断摇了摇头,她可不会忘了自己为什么来了南越:“什么都不及师父重要。”
乐正容休抿了唇,将珠子给紧紧攥在了手心里。酒色瞳仁中渐渐浮出丝暖意出来。
“师父也只管放心。”唐韵缓缓说道:“我已经叫白羽仔细的检查过了,整个南越再也没有灵气波动。自此后这里将是与北齐一般无二的普通世界。”
所以,它再也没有什么优势,也没有什么值得惧怕的地方。
“呵。”乐正容休低声笑道:“即便有,为师也不会怕了它。”
“不过。”他低头瞧着身畔清美的女子:“你也万不能小瞧了南越,无论是林家还是那个老头子,都不是好对付的。”
好对付的人也不可能害死了淑媛大长公主,更不可能抢了北齐半壁江山,与他分江而治。
“今夜只怕。”男子酒色瞳仁一分分幽冷了起来:“不能善了。”
唐韵眨了眨眼:“徒儿才不怕,师父您不是已经拉了个最好的同盟么?”
无论是天阁圣母的人头,还是毫不介意地住在关泽秋府上。都是在不遗余力的坐实了,他早已经与容时联手的假象。
“请大殿下下车。”马车外头陡然响起关泽秋一声低喝,唐韵便眯了眯眼。
这么快,居然已经到了皇宫么?
乐正容休却坐着没有动弹。
“宫门口下车步行,还请大殿下莫要为难末将才是。”乐正容休仍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唐韵便也懒洋洋窝在了他怀里。
如今,她不过是个陪衬。人家正主都不着急,她急什么呢?
“呵呵。”马车外头,突然传来土魂的笑声:“关大将军大约不知道,我们主子入宫从来不需要步行。您且稍等一会子吧,主子的步撵沉重,稍后才能到。”
关泽秋气息凝了半瞬,却也只能在唇畔勾起一丝苦涩的笑:“这里到底是南越。”
言下之意便是叫他们认清楚事实,北齐那一套在南越并不合适。
“我自然知道这里是南越。”土魂说道:“听说南越素来是个极其讲究礼仪风尚的地方,又与我们主子颇有些渊源。怎么……如今主子回了自己家尚且不如客居他乡更叫人尊重呢?”
土魂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莫非南越并不欢迎我们?既然如此,不如我等离开了便是。”
马车外头没有了关泽秋的声音,唐韵在心里头给土魂点了个赞。
如今也幸好是土魂跟着,乐正容休身边那五个统领里头,数土魂最是能说善道,嘴巴也最是歹毒。
损起人来分分钟叫人恨不能自个死去,关泽秋到底是个世家公子出身。又常年混迹军中,口舌上头哪里能讨到土魂的便宜?
“请大殿下进去吧。”
“这声音……”唐韵眉峰一挑,突然坐正了身子:“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乐正容休酒色瞳仁中有冷厉的光芒一闪:“是容时。”
容时?
唐韵眨了眨眼,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名字?
“走吧。”
乐正容休动了动身子。
“走?”
那一头乐正容休已经率先下了车,时间拿捏的刚刚好,果然乐正容休的步撵也到了。
眼看着绝艳无双的男子踏上了步撵,朝着唐韵伸出了手去:“过来。”
唐韵缓缓下了车,目不斜视将一直素手放入乐正容休掌心当中。男人微微一用力,女子纤细的身躯便稳稳坐在了她的身边。
四爪金龙的步撵叫人高高抬了起来,唐韵眼角的余光便瞟见一个穿着烟灰色袍子的颀长身躯。那人脚上踩着双擦的发亮的水朝靴,虽然正站在宫门口的暗影里头,这个时候却也恰好抬起了头朝着步撵看了过来。
所以,唐韵一眼便瞧出那个分明便是那一日在丹霞圣城大街上喝止了林兰若的男子。
“看他做什么?”男子丰润而饱满的唇畔贴在了她的耳边:“他比本尊好看?”
唐韵暗暗吸了口气:“师父,男人之间真的一定要比这个么?”
话说,您怎么也是个名震天下的厉害人物,总这么跟人比脸真的没有问题?有个时不时脑抽的师父,真真的忧桑。
乐正容休只为敛了眉目:“离他远点。”
“容时?”
明明是问句,出口以后却分明半丝疑问的意思也无,显然在唐韵心中已经确定了这个答案。
“恩。”乐正容休只浅浅点了点头,玉白修长的指尖便缓缓摩挲着手指上硕大的宝石戒指。之后,眼看着他眼底便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出来。
“今夜,只怕会有些趣味。”
唐韵眸色微闪,却并没有开口询问。
她和乐正容休都是容时给找来是,她可不会忘记了,容时如今已经封了王。
皇子一旦封了王,便只能离宫他住。进宫离宫皆有定时,何况是随随便便将什么人给召进了宫里来?
所以,她和乐正容休此行一定是得了皇上授意的。皇上既然都知道了,那么知道的人还少么?
都说南越是个礼仪之邦,如今看起来,南越的皇宫一点都不比北齐无聊呢。
这是唐韵第一次进入南越的皇宫,这里的风景与北齐自然不相同。
南越自古崇尚先古魏晋之风,无论是穿衣还是建筑的风格都飘逸而大气。加上这里原本就气候宜人,多水多木。倒是个叫人喜欢的地方。
瞧起来虽不觉得如北齐皇宫一般的奢华,透着那么几分素雅。
“丫头喜欢这里?”
唐韵眯了眯眼:“ 小桥流水人家,若是能有这么一方乐土久居也是不错的。”
“呵。”乐正容休只低低笑了一声,唐韵听出他笑声中藏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莫要被表象眯了眼。”他声音渐渐幽远了起来:“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唐韵闭了口,这里也算是乐正容休出生的地方。故地重游,只怕又勾起来了他的伤心事了。
“咦?”眼睛着步撵渐渐偏离了宫廷主道,越走越偏了,唐韵眼中便浮起一丝疑惑。
“这么个走法可不像是要去大殿呢,怎么瞧着……倒像是要往后宫去了。”
这话刚说完,她便觉得手指猛然间一阵钝痛。原来是乐正容休骤然间收紧了手指。自打上了步撵,他们便一直维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冷不防他一收紧手指,便握的自己生疼。
唐韵瞧着他骨节似乎都犯了青白,立刻抬头看去。
男子本就如玉色晶莹的面庞此刻越发白的吓人,几乎成了半透明的色泽。越发显得那一双酒瞳红艳的如同浓烈的鲜血,从那眼底深处分明便有如有实质的黑气一点点飘散了出来。
“师父。”唐韵心中一紧,乐正容休突然这个样子……
“……这条路去的是明月阁。”良久,终于听见他吸了口气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惯来是柔糜而慵懒的,虽然带着淡淡的冷更多的却还是美。如今,那些华丽和动听的元素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片冷凝如冰。如同挟裹着刀锋。
“明月阁?”唐韵只不过在心里想了一下便立刻明白过来明月阁是个什么地方。
北齐淑媛大长公主,前南越皇后叫做宗政明月,皇宫里这一座明月阁还能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