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清眸一眯,什么节奏?
到底也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被气的自残?这涵养未免太差了些吧?
“嘭,嘭。”
天上地下,却响起此起披伏的撞击声,天女阁所有在场弟子,包括苏沫和莫琴心都庄重而严肃地敲打着自己的心口。
一个个从口中喷吐出猩红的血。
“不好。”乐正容休酒瞳中红芒一闪,毫不犹豫向着唐韵飞身而去。
天地间陡然变色,刺目耀眼的红光中,一张血红巨网将唐韵罩在当中。一根根红色的线条如同利刃,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芒,刺鼻的血腥弥漫在天地之间。
“哈哈哈。”天阁圣母仰天长啸:“天地绝杀血屠阵自我派先祖创教之日,仅仅用过一次。如今是万年来第二次现世。小丫头,你死的不冤。”
“唔。”
唐韵狠狠颦了颦眉,这个时候却没有多余的心思来说话。
这巨网刚刚成型,她就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从那血网中散发着的浓重血腥,无一不渗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凌冽的杀气如有实质的刀刀刃。一下下,蚕食切割的不是人的体肤……而是识海。
以血为引,以血成阵,以血为刃,能屠人识海。阵中人不死,则血阵永不破。这便是血屠,传自与上古神族――苍穹山云氏所创的血屠之阵。
二十年前,它曾出现过一次。
没有人知道那一次血屠是因着什么现世,也没有人知道它是为了谁现世。便如它突然出现一般突然地消失了。
“丫头顶住。”乐正容休紫衣潋滟,天神般立足于血网上空,长挑凤眸没有一丝温度,淡然注视着下方众人。
“若是你连这小小血阵都不能闯出来,为师便替你去灭了萧王府。”
“您真是个好师父,”唐韵脸色苍白,识海中似有万千把刀在不断切割:“说的轻巧,你倒是来试试。”
乐正容休勾唇一笑,笑容中却多了几份复杂苦涩:“你又怎知,我……没有试过。”
只可惜,这一句说声音太低,痛苦之中的唐韵完全没听到。
“裂天斩!”
“听说,阵主死,血阵破。那么,我便来杀了阵主好了。”乐正容休慵懒地掸一掸衣襟,说的云淡风轻。
天阁圣母连眼角都没有往这边瞟一下,手指微微一动,苏沫一脸阴冷地走向了他。
“流云城容乐?你是那丫头的同伙?那就一起死吧!”
乐正容休却幽幽叹了口气:“凭你这小小的一个天女阁长老,实在还不配同本尊动手。”
“你……”苏沫脸色一黑,眸子中闪过危险的狠戾。
“不过么,”乐正容休淡淡一笑,云破月来瞬间花开:“为了让小丫头少受些罪,你只能死。”
“谁叫你刚才也启动了血屠之阵。”他绝艳的狭长凤眸闪过浓重的杀机:“凡是对她不利的人,一个不留!”
苏沫气的好悬没喷出一口老血,一个不留?口气不嫌太大了么?
如果没有记错,这里应该是天女阁的地盘吧,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焰杀……”
苏沫浑身上下陡然爆发出精纯的火元素之力,因为通天塔而消失在天女阁的赤红云霞,在她灵气运转的瞬间再度印出一片赤红。
“嘭。”
那一片赤红却也不过只维持了短短三息便匆匆忙忙消失了。
“怎么没有了?”
“假的吧……。”
“最么会!”
天女阁众人眼底之中的狂热还没有退去,那叫他们引以为傲的赤红云霞却再也没有出现。
“怎么……。”苏沫眯了眯眼,却叫胸口传来的剧痛将她要说的话给尽数淹没了。
她低了低头,赫然瞧见自己胸口处长出来一只手。那只手上戴着奢华的金丝手套。手套薄如蝉翼,几乎能瞧见手套之下玉白而晶莹的肤色。阳光之下,整只手都似乎在散发着迷人而耀眼的光芒。
如果,你能够忽略了金丝手套上炙热而猩红的鲜血。
人的胸口怎么可能长的出手来?所以,那一只手当然不会是她的。
“怎么可能!”
苏沫吸了口气,便遏制不住从唇角淌下一串血珠来。而那一串血珠却不过是一个开始,便如打开了一道闸门。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她口中争先恐后涌了出来,终于成了条汹涌的血河。
苏沫开始剧烈的咳嗦,她的鲜血打湿了前襟,染上了胸口那奢华的金丝手套。眼看着金红两色交织在一起灿烂而耀眼,越发显得手套之下玉色晶莹的肌肤致命的迷人。
然而,手的主人俨然并不想叫苏沫过多的欣赏。不过停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将手撤了出去。
这么一来,苏沫的胸口便只剩下一个透明的血窟窿。更多的鲜血便从那个血窟窿之中流了出去。
“你……。”
她回过了头去,眼前似乎有绝世而倾城的一张容颜闪过。她却根本来不及欣赏,噗通一声重重栽倒。不过挣了几挣,便彻底地断了气。
“娘!”
有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喝自人群之中传来。
四下里似乎静了那么半瞬。
那个是苏沫么?天女阁首席长老苏沫?
就……那么一招就叫人给……秒了?
要不要这么吓人?
苏子安疯了一般一路狂奔着冲到了苏沫身边,无论他怎样呼唤,那人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来。
“真恶心。”男子柔糜慵懒如仙乐唱响般动听的嗓音不在意的缓缓说着。
一直如玉长指伸了出来,极快地将另一支手上带着的金丝手套摘了下来,毫不犹豫丢了出去。
“剩下的交给你们。”酒色的瞳仁半眯着,颜若玫瑰的唇瓣开开合合:“血这种东西,本尊不喜欢。”
众人:“……。”
您一招就穿透了人的胸膛,刚才那一下子只怕连人的一颗心都给捏碎了吧。那么……残忍血腥……
不喜欢鲜血?这话您到底是拿什么脸说出来的?
“你站住!”
天地间一声大喝,乐正容休眼前一花俨然叫人挡住了去路。
眼看着那人酒色瞳仁一深,眉头便缓缓颦了起来。居然有人……挡了他的路?
“我要你死!”
“哦?”乐正容休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同本尊说过这话的人你不是第一个,然而本尊到了如今还活的极好。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苏子安怔了怔,他的重点是这个么?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你跟我说不着这个。”苏子安瞪眼。
乐正容休便敛了眉目,俨然也失去了与眼前少年说话的兴趣:“跟他说说。”
如玉长指勾了勾袍角,嫌恶地看一眼袍角上不知什么时候沾染上的血迹:“真脏。”
这是苏子安听到乐正容休说的最后两个字,那人说完这个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站住!”苏子安一声怒喝,几乎将眼角都瞪破了:“我要杀了你给我娘报仇!”
然而那人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眼看着他颀长的身躯风一般轻盈,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到了人群中那黑衣蹁跹的纤细清美女子身边。
“你……。”
苏子安咬着牙,他是要来杀人的,怎么有人能对他那么不在意?
“唔……。”
这念头也不过才在脑子里面过了一下,他的前心便叫一把雪亮的剑给穿透了。下一刻眼前便多了个娃娃脸笑的纯真无害的少年脸庞。
“我们主子说了叫给你好好讲讲。”少年呲了呲牙,一口牙阳光下白的晃眼。
“想要我们主子死的人,如今都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明明笑的欢畅,声音里也满是愉悦。但说出来的话却怎么都不叫人觉得愉悦。
苏子安仍旧瞪着眼睛,只觉得自己胸口一凉便怎么都再也站不住。轰隆一声倒在了她母亲的身边。
“可惜了。”土魂摇了摇头:“干什么不好,非要去跟我主子斗。”
苏子安缓缓闭上了眼,幽暗的地狱中盛开着火红而绚烂的彼岸花。这个是苏子安临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
彼岸花红的鲜艳而浓烈,便如人的鲜血。苏子安脑中有灵光一闪,这个图案……他似乎听到过。
是……什么?
可惜,没有过多的时间来给他思考。血液一点点从他心口流失,带走的不仅是他的体温还有生命。
终于,成了一团毫无生气的软,肉。至死,他的眼睛始终都不能够闭上。他怎么都不明白,身为南越人人羡慕的天女阁大长老唯一的儿子,他到底惹着了谁,怎么……
就这么死了?!
那一头,莫琴心心中却极快得闪过一丝畅快,似乎整个人都亮了。
她与苏沫争斗了一辈子,一直都叫她压的死死的,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如今那人终于死了,管她是怎么死的呢? 她莫琴心的机会终于来了。
“来呀。”她缓缓低了头掩住眸中的光亮:“将云氏余孽就地正法,一个不留!”
“是。”
立刻有人答应了一声,屠刀再度高高举了起来。
云丹青闭上了眼,这一次心底里却再也不觉得遗憾。能在这种时候再度见到那绝世的女子,不亏。
“嗖”的一声,有雪亮光芒在天地间闪过。森冷的寒意叫云丹青微微的战栗。
他不怕死,当云南天身死,唐韵将他扶为流云城主的时候。他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但……真的叫人压着跪在屠刀下头的时候,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遗憾的。
为了还没有强大起来的流云城,为了他到死也没能施展出的满腔抱负。
没想到,他云丹青居然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