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壮抬起头，目光中仍旧带着消逝不去的茫然。
两个黑影正在他的对面慢慢坐下，因为逆光的关系，艾壮看不清那两人的面容，只能依稀感觉到是一高一矮，一壮一瘦的男子。
还有那种对他很是清晰的不怀好意。
门被关上，送那两人进入拘留室的警员张望了一下，缓缓走开。
艾壮再次低下头，拘留室中的气氛变得沉寂而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壮甚至感觉不出是很久还是很短暂，那两人从长凳上站起，一左一右保持着危险的距离向他走来。
从脚步声中，艾壮觉得那种不怀好意更加强烈，于是霍然抬头。
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那两人陡然一惊停下脚步。
艾壮并没有询问，也没有任何举动，眼眸中还是带着那种深深的迷茫。
那两人小心而谨慎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矮瘦男子嘿嘿一笑，轻巧而又格外当心的首先坐到了艾壮的身边。
“兄弟，那里混的？怎么到里边来的。”
艾壮一动不动，目光的焦点也不知在何处，过了片刻之后才轻轻地说道：“不知道。”
犹如大姑娘般扭捏的语气让那两人胆气壮了不少，高壮汉子一步步走到艾壮的另一边，不过没有坐下，给了矮瘦男子一个眼神。
矮瘦男子似乎纠结了一下，慢慢伸出手，准备搭向艾壮的肩头。
“你们最好别动，陈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矮瘦男子的手停在半空。
高壮汉子一怔，随即狰狞地笑了笑。
“艾警官，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碰面。”
艾壮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心绪，眼珠子很艰难的动了动，过了很久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真没想到。”
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让陈巴更是宽心，哈哈大笑。
“艾警官，当年您对我巴哥的恩情我可一直记得，本来以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还你，没想到山不转水转，竟然会送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
“报恩？是报仇吧，不过你我之间没有仇，只有天生的敌对，你是贼，我是警察。”
“现在可不是。”陈巴的笑声更是嚣张，“我还是贼，你也成为了贼。”
艾壮一滞，觉得怎么解释也没用，于是沉默。
陈巴往前跨了半步，捏了捏拳头。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艾壮并不想动手，于是出声警告。
“艾警官，你已经不是警官。”陈巴凶巴巴地说道，“或者说是一个还没弄清是不是犯了错误的警察，假如在这里动手……”
“你说会是怎样的结果。”
肯定的语气让矮瘦男子也终于放下最后的担心，一直停留在半空的右手终于落下，拍在了艾壮的肩头。
“动了手你就罪加一等，而我们本来就是常客，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艾警官还是乖一点，让巴哥消了气就好。”
艾壮眼眸中的茫然并没有因为心中的怒火而减淡，双手握成了拳头。
束手待命可不是他的选择，无论是怎样的后果。
陈巴感觉到艾壮的意图，不过他可不准备收手，殴打艾壮原本就不是他的本意，逼得艾壮动手才是他的意图。
右手往后一收，聚满了力量的一拳正准备挥出，一个声音忽然从拘留室外传来。
“快一点，谁让你放其他人进去的。”
这个声音让艾壮松了口气，脚下一勾，将分神的陈巴勾倒在地，随后像一只老虎般扑出，扑到对面长凳上坐下，缓缓低头。
两个警员出现在拘留室门口。
陈巴“啊呦”一声刚刚来得及出口，而那个矮瘦男子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小庄第一个冲入拘留室中。
“怎么回事！”
扫了一眼拘留室中的情况，小庄严厉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陈巴说道。
陈巴说不出话，矮瘦男子反应却快了起来，伸手指向艾壮。
“他打人。”
……
苍衍墨和秋彦对视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
感觉到秋彦的沉默会继续，苍衍墨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首先打破这份越来越尴尬的沉默。
“纪律。”
这两个字已经涵盖了所有的深意，但是秋彦并没有接受，只是轻而异常坚决地摇了摇头。
苍衍墨也摇了摇头。
“不行，你们一队不能掺和到这件案子中去。”
秋彦沉默，目光更坚决。
苍衍墨有些恼火，猛的拍了下桌子。
“你不是有很多事，比如调查我，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专心去做！艾壮假如没事，难道二队会故意冤枉他……”
“更别说现在他只是属于嫌疑人，还没有定论！”
“我知道。”秋彦终于开口，带着一抹让苍衍墨大皱眉头的笑意，“该说的艾壮一定早说了，我只是来告诉老师，他不想说的也只会告诉我……”
“所以有可能的话让我和他谈一下。”
对于秋彦，苍衍墨始终抱有极为复杂的情感。
既欣赏又担心。
秋彦的自信，他当然知道不是盲目自大，因此虽然很想提醒秋彦不用如此自负，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
“我会考虑。”
“谢谢。”
秋彦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这般平静的举止让苍衍墨感到一种挫败，于是很是不忿。
“对我的调查进行的怎样？”
秋彦停下脚步，那抹逸散在唇角边的笑意缓缓扩散。
“老师，很紧张？”
苍衍墨轻轻呼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忽然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说，他终于明白眼前的秋彦再也不是最好的学生。
而是一个可怕、足以够得上分量的对手。
至少在调查他这件事上，任何一个失误都会造成无法预估的后果。
苍衍墨从不愿进行这种赌博，所以以不变应万变。
秋彦没有等待，也不需要等待。
和苍衍墨的较量是和缓的，也是最艰难的，想要短时间内有所收获，他可没抱希望，唯有等待。
等待苍衍墨不自觉松懈的那一刻。
走到二队办公室前，夏倾穆响亮、犹如出鞘刀子般的声音传入耳中。
“现在就审，审不出就要放人！”秋彦顿时感到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