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扶着我的肩膀,用声嘶力竭的声音哭喊道,“佳宜……你爸……你爸……”
我几乎是在下一个瞬间,就毫不犹豫的狠狠甩开了她扶着我的肩膀,“别碰我!”我的声音很大,只是在这空旷的机场里,很快就被消散掉了。
李姐被我硬生生甩在地上,可又快速的爬起来,抱住了我的腿,“佳宜,你不能走!你爸他……”
“闭嘴!”我几乎是疯子一样用发红发狂的眸子对准了她,然后重重的警告她!
李姐大概被我凶狠的样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脸颊上的泪被风吹干了又流出来,流出来又被吹干,如此反复了很久,嘴唇也快要抖成了筛子。
然后,我终于才舍得缓下声音来,狠狠的帮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我说,“李姐,放开我,我得离开这儿!”
李姐哭的泣不成声,那眼泪怎么擦都擦不掉,她嚎啕大哭,“佳宜,你都看到了,你都看到了是吗佳宜?佳宜……”
我的牙开始颤抖,不,是哆嗦,不停的哆嗦,控制不住的那一种。
然后牙后槽也跟着抖,就很难说话。
我只能用手去掰李姐的双臂,用力掰开她紧抱着我小腿的双臂。
李姐到底是不如我年轻力气大,最后,我成功的从她的钳制中,挣脱了。
然后就疯了一样的继续朝前走,特别快特别快的朝前走。
李姐也是个有毅力的主儿,三两步就跑着追上来,再次抓了我的手臂,这一次,用了很大的力气!
然后她就哭着对我吼,“佳宜,佳宜你疯了是吗?佳宜,你是不是疯了?”
其实我特别理解李姐问我的这句话,因为此时此刻,她问我这句话,就特别的合乎情理,只可惜,我只能过分冷静的看着她说,“李姐,我没疯。”
然后她的情绪就再一次崩溃,“那你还不去看看你爸!”那吼声,真是要震彻机场。
我就只能停下来,特别认真的转过身来,反握住她的手臂,一字一句道,“李姐,我不能去看他,我没有办法去看他……我的爸爸,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父亲,死了,而且是从天上就那么掉下来……死了,我怎么能去看他呢?我不敢去看他,看他浑身是血,五脏六腑都摔碎的样子吗?李姐,那是要我的命!”
我说,“我心目中的爸爸,是穿着帅气的军装,站在飞机前的昂首挺胸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一滩肉泥呢?李姐,我不能回头啊!”
我有多语重心长的跟李姐说这些话,李姐就哭的有多撕心裂肺。
然后我就站在硕大的机场里,望着整片空旷的区域,抬头望天,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好像四处都是黑色的直升飞机,四处都是我爸那英姿飒爽的身影,四处都是我看着李姐和我爸升空时,我爸那张巴掌大的笑脸,正乐呵呵的看着我。
然后用口型对我说,“闺女啊,爸爸要升天啦!”
升天……升天……
大团大团的绝望,一下子就如海水猛兽一样涌了上来。
我猛然弯腰咳嗽,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李姐吓坏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嚷来了人送我去医院。
我却只能紧紧的握着李姐的手,一遍遍的说,“你别去,你别去!李姐,不能让我爸一个人!你不能让我爸一个人!”
然后李姐就哭着喊着答应我会留下来处理我爸的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如此的信任一个本该陌生的人。
可如今,我似乎就只能信任李姐这个半陌生的人。
好像,没有比谁更比她值得信任的了。
说也奇怪,刚被抬上车,我就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我以为可以睡的久一些,可偏偏天公不作美,车还没到医院,我就醒来了。
许是颠簸的难受,胃里一阵阵的翻搅,疼的我冷汗直冒。
也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抬上了担架,进了医院。
然后就是医生一系列的询问,检查……
只是奈何我对医生的询问,都充耳不闻。
没办法听得进去,也没办法回答,不是吗?
医生在骂我不识好歹,不尊重大夫,我觉得他说的挺对,可也没有力气给他鼓掌了。
我只是一下子惊醒过来似的,突然就开始从身上摸手机,摸了半天,终于摸出来,点开手机屏幕。
然后开始找江姚的电话。
刚找到江姚的电话打算拨出去,就有一个电话冲了进来。
所以拨出键,就变成了接听键。
聂铭宇带有磁性的声音,有些不稳的从电话里传来,“叶佳宜,我来了。”
当初聂铭宇在奥地利时临走前跟我说的一句话是,“叶佳宜,等我。”
现在又说叶佳宜我来了。
我是真的没听懂什么意思,因为也顾不得听他什么意思。
只是在确认是他的声音而不是江姚的时候,我狠狠的愣了一下,就扣断了他的电话。
然后我继续打江姚的号码,可聂铭宇的电话又冲进来。
我挂断,继续打江姚的号码,聂铭宇的电话又冲进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我终于忍无可忍的接听,然后对着话筒拼命的嘶吼了一声,“我爸死了!!!”
吼完,凸着血红的眼睛,也不管电话里还有没有动静,我再一次扣断电话,这一次,我顺利的拨给了江姚。
电话一接通,我没给江姚说话的机会,就快速的说道,“江姚,你听我说,我爸死了,就在南郊的机场,你现在马上过去,帮我爸保护好现场,警察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你一定要看好我爸的尸体!让他好好的,好好的……”
我语速很快,又不太稳,但总算说的很清楚。
江姚在那边有些反应不过来,“佳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只能咬着牙道,“我没有胡说!江姚!我爸死了!他死了!你现在快去!你快去啊!!”
我终于哭了出来,伴随着哭声的,是不停的呕吐声,是大口大口的血。
一旁的医生终于停止了对我的指责,皱着眉头看着我的样子给我开各项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