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

　　 卯二姐毫无反应，盯着手中的豆角，仿佛在发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母亲的身上也有刺青，是菊-花刺青。虽然她们俩的刺青并不一样，但我却可以一眼认出来，我母亲的刺青和仇人的刺青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二者之间也必然有联系。”

　　 说到这，卯二姐抬头看着我，眼神中竟然绽放出一抹不属于她气质的慌张：“你知道那个女人见到我，开口叫我什么吗？”

　　 “什么？”

　　 “外甥女！”

　　 “她是你的亲戚？”我不可置信道，毕竟这个仇人几乎灭了卯二姐的满门，若是亲戚，怎么下的去这个手！

　　 卯二姐眼神出现一抹惧意：“算不上亲戚，她是我妈的一个结义姐妹，也算是同门师姐妹。这件事，我听我妈说过，除了这个身上纹着兰花的女人之外，我妈还有另外两个结义姐妹，身上分别纹着梅花和竹子。”

　　 “梅兰竹菊？”

　　 卯二姐点了点头：“不错，我妈说过，若是将来看到身上纹着这种纹身的女人，不要去认亲，一定要逃，逃得越远越好。”说到这，卯二姐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悲悯：“在对我们动手之前，那个纹着兰花的女人，已经杀过一个结义姐妹了。那个女人身上纹着竹子。”

　　 “如此说来，还剩下一个？若是陈年往事的话，最后一个结义姐妹恐怕也已经被杀了吧。”我低头分析道。

　　 卯二姐摇了摇头：“纹着梅花的那个女人，与我母亲是结义姐妹，但是与兰花女人，却是亲生姐妹，而且那个女人很聪明，也很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从不与她姐姐争锋，深知避其锋芒的道理，因此活的很滋润。”

　　 “你怎么知道她活的很滋润？”

　　 卯二姐苦笑道：“前段时间我丈夫离开老院子外出办事，是他告诉我的，那个女人生活在临海市，除了没有结婚之外，可以说是家庭美满了。据说还找到了她失散多年的外甥女。”

　　 听到这，我只觉得脑袋翁的一声，看卯二姐的眼神急剧变化。

　　 临海市？失散多年的外甥女？兰花女人的亲妹妹！我努力回忆，翻看着自己的记忆，寻找那个女人身上的痕迹，很快，我便想起来，她的身上确实有梅花纹身，只不过平常穿的很高贵端庄，很少示人罢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卯二姐：“那个梅花女人，是不是叫颜如玉？！”

　　 卯二姐也愣了一下，她眼神疑惑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究竟是世界太小，总能遇到故人，还是造化弄人，老天爷故意开我的玩笑？

　　 我看着卯二姐，沉默了许久，最后长叹了口气，语气复杂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颜如玉找到的那个失散多年的外甥女，你会怎么想？”

　　 听到我的话，卯二姐先是一愣，随即释然，她笑着点了点头：“你长得和那个女人很像，再加上你姓柳，其实我已经能够猜出七八分了，只不过不能肯定而已。毕竟，你的妈妈杀了我全家呀，如此血海深仇，我怎么能够忘呢？”

　　 “对不起……”

　　 不等我说完，卯二姐就笑着挥了挥手：“不必自责，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也曾听我母亲说起过，你是竹子女人的女儿。兰花女人杀了竹子女人，从她的肚子里将你取了出来，然后借由她的肚子生下你。某种意义上来说，兰花女人既生了你，赋予了你生命，又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你竟然什么都知道。”我看着卯二姐，谨慎的说道。

　　 “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并非是遗忘，而是铭记。”

　　 “或许吧，能跟我说说，梅兰竹菊四姐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先不着急，先说说我和我丈夫的事儿吧，毕竟还没说完。”卯二姐因为兰花女人而产生的慌张逐渐消散，再次露出了幸福的神色：“我的丈夫，之前是兰花女人的得力干将，他很强大，强大到连兰花女人都不愿意与他发生任何形式的正面战斗。可是，当兰花女人要杀掉我，我丈夫阻止兰花女人时，我就知道兰花女人对我丈夫的信任一瞬间消失了。像那种人是绝对不会留一个不确定因素在身边的，因此，她问了我丈夫一句话，愿不愿意为了我，放弃他的一切。”

　　 卯二姐将手中已经捏烂的豆角放进盆里，又拿出一根新的继续捏：“明明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明明他救了我两次，对我有恩，而我只是亏欠他而已。就算他不再救我第三次，也已经仁至义尽了。可是，他却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我至今都记得兰花女人问我丈夫的那句话。”

　　 “什么话？”

　　 卯二姐抬头看着我，一字一顿道：“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萍水相逢，放弃将来的威震天下？”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卯二姐。

　　 卯二姐自问自答：“我愿意，因为我觉得我和这个女人有缘。一次是萍水相逢，两次是机缘巧合，那么三次一定是命中注定。”在说这话的时候，卯二姐的眼神那么的幸福，仿佛将她之前的不幸全部遗忘了。

　　 “我恨兰花女人，她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又感谢她，将我丈夫送到我的面前。在我丈夫说完番话之后，我就坚信不疑，他便是我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然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附模样？”

　　 “是啊，他是最强大的出马仙之一，失去了仙，也失去了感应阴气的能力，受到曾经的大仙反噬，他的身体开始萎缩，皮肤开始失去光泽，出现雀斑痦子。从一个仪表堂堂，威风八面的男人，变成了一个人人口中的猥琐矮子。但在我的心目中，他永远都是那个高大威猛，救我于水火之中，守护着我的英雄。”

　　 我也曾有这样一个英雄，或许，他也正是因为舍弃了一些东西，才变成现在这幅颓废的模样吧。

　　 我能否像卯二姐一样，坚定不移的守候着心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