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谋划了我的一生,让我活在心惊胆战的梦魇之中,让我的精神紧绷着,仿佛得到了一切,又仿佛随时会失去一切。她是我的妈妈,本应该是最爱我的人,她也确实用她的方式‘爱’着我,爱的我生不如死。
距离赵小倩的婚礼,还有二十天,二十天后,将会是我的大日子,因为我最好的姐妹要出嫁了。同样也是大日子,因为我拥有两世牵绊的仇人会回来。是喜剧还是悲剧,谁又能知道呢?
如果那一天终究要到来,那么我不想畏惧它,我要将一切准备好,坦然面对。
我没有回家,而是去找赵小倩,我没有告诉她关于周正的事儿,也没有透露任何关于她婚礼的细节,我不想让她有任何压力,这本来就是不属于她的战争,不能让她越陷越深。我来找她,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来看看她,另一个则是让她用她的关系,帮我找一找关于我妈妈的讯息。
我的事赵小倩向来尽心尽责,哪怕是她现在要忙婚礼的筹备,仍旧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赵晗一起,将我妈妈留在这座城市的蛛丝马迹翻了出来。
很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最终所有的线索与信息汇聚成一个人名,这个人的名字叫什么并不清楚,只有一个外号,叫做‘冢道人’。按照赵小倩的说法,她在得知我妈妈的情况时,很早之前就问过沈留白。
沈留白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告诉赵小倩,我妈妈和我母亲,都曾在这座城市待过很久,之后的事情就不太清楚,只记得我父母被杀之后,有一个道士找过我,沈留白担心这个道士图谋不轨,所以前去质问,最后得出结论,道士与我家有亲,对我没有任何敌意。
至于是什么样的亲戚,沈留白并不知晓。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因为这极有可能意味着我在这世上还存在着亲人,并非孤单影只。
我急不可耐,按照赵小倩给我的消息,第一时间去寻找冢道人,最终来到临海市的一个城中村。
每个城市都有城中村,临海市也不例外,而且相比于其他城市,临海市的城中村更多,不过规模都非常小,最大的也是几十户人家了不起了,这些都是抗拒拆迁的钉子户,赔偿款要的很高,一般开发商拆不起,所以一直留到了现在。
因为房子早晚要拆,再加上种种外部原因,所以临海市的城中村大多很破落,这个村子尤甚。
冢道人所住的地方,在城中村的中心地带,由于里面地形复杂,小路横生,因此房屋的建造规格大相径庭。冢道人的家很小,只有三间房,一堂屋两二房,而且没有院子,出了堂屋的门就是大街,经常有过路的人从门口过,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况。
门上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牌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书三个大字‘听雨轩’,好雅致的名字。牌匾两旁则写着斑驳锈迹的大字,占卜、算卦、姻缘、升学……
这便是最典型的江湖道人。
我敲了敲门,很快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满脸皱纹,瞎了一只眼睛,身体佝偻着,左手拄着一根拐棍,实际上就是破木棍而已。老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补丁,却很脏,估计是很久都没有换洗过了。
我看着老人,老人也看着我,倍感亲切。最关键的一点,这老人虽然不修边幅,而且年事已高,但却透着一股难以忽略的仙风道骨。
我赶忙拜见:“拜见冢道人。”
“啊?”
“拜见冢道人。”我又说了一声,并且鞠了一躬。
“啥?”老人侧着耳朵,脸上挂着笑,这时我才发现他的眼睛瞎了一个,眼睛呈绿色,看不见瞳孔。他用颤抖的手掌遮着耳朵,似乎是严重的耳背。
我鼓足勇气,大声道:“冢道人,您好,我是特意来拜访您的。”
老人终于听清楚了,他笑着道:“你要理发呀?这里不理发,这里算命,理发在那边。”说着话,老人伸手指了指街口。
白高兴一场。
就在我准备再吼一嗓子的时候,一只手从老头的腋下伸过,搀住了老人,我这才发现老人身后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四十多岁,绝对不到五十岁,因为他的头发都是黑色,脸上也没什么皱纹,身高将近一米七八,长得虽然称不上虎背熊腰,但绝对健硕。已经是秋天了,天气萧瑟,他却仍旧穿着白色‘两道筋’汗衫,下-身是一条迷彩裤,脚上穿着夹脚拖鞋,嘴里还咬着牙刷,很显然刚睡醒,还没有洗漱完毕。
男人的长相乍一看之下像极了某中年男演员,怎是一个帅气了得,现在都如此,年轻时必然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帅哥。
男人嘴里还叼着牙刷,他却满不在乎,一边大喊,一边喷着白色泡沫:“老爹,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出来,你非不听,赶紧回去。”
“啥?别出宫?我哪出宫了!”
“我不是说出宫,是出来。”
“醋来?哪有醋啊。”
“老糊涂蛋。”男人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声,将他拽进里屋,等再出来时,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条毛巾,一边擦着嘴上的泡沫,一边打量着我,然后轻笑道:“我老爹眼瞎耳聋老糊涂了,你刚才说什么?要理发?”
理哪门子发呀!我心里一阵郁闷,心想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往里面眺望了一眼,却看不见老人了,便冲眼前的中年男人说道:“我特意前来拜访冢道人,虽然交谈吃力了一点,但仍旧想见见他。”
闻言,中年男人一阵玩味的笑意:“呵呵,多少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知道‘冢道人’这个名号,小妹妹你父母叫什么名字?圈内人吧?”
“我父母已经死了。”我叹息一声,然后轻声问道:“能否帮我引见一下冢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