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赵阿婆这八十来年的时间没白活,话说的正直,也说到大家伙儿心窝子里去了。
见没人说话,赵阿婆就继续道:“妮儿可以先在俺们这住着,俺们都养她十几年了,再多这几天也没啥大不了的,可她毕竟跟你们家河清成婚了,就是你们程家的人,不能在俺们家住久了,等你们家河清啥时候想通了,你领着他过来陪个罪,这事儿就算完了,要不来,俺们也不去闹,妮儿想住哪让她住哪去,俺们赵家没这人。”
“娘!”
听到最后一句话,兰妞急了,自家婆婆自己知道,说一不二,可妮儿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又怎么忍心让妮儿离开。
赵阿婆知道兰妞心疼自己的女儿,可事情已经这样,妮儿也跟程河清成婚了,身子也给了,程河清不过来接她回去,就算让她住在这里,妮儿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话儿就这么说了,怎么做是你们的选择。”
赵阿婆虽然老了,说话还是很有分量,说完就带着妮儿进了屋子。
程黑在外面,气的甩了甩皮鞭,他知道赵阿婆是言出必行的人,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无奈,也只好转身,解了驴车往家里赶。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下来。
程黑进门,见程河清在,一把巴掌就结实打在程河清脸上。
“你个兔崽子,这么好一姑娘不知道珍惜。”
程黑想起在赵家,妮儿委屈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妮儿人好,又勤快,要样貌有样貌,要脾气有脾气,人家娶了,都当个宝伺候着,程河清倒好,把人家气回娘家了。
让他面子往哪放。
越想越气,程黑抄起旁边的铲子就要上。
河清娘见了,赶忙就上去拦在中间。
“你走开,看我今天不把他腿打折了。”
程黑脾气一上来,河清娘差点没拉住,赶紧让儿子进房间。
“俺不想娶他,是你们逼俺的。”
程河清站在原地不动,要搁以前,程黑发脾气,程河清准得躲进房里。
可现在,他的心早就跟着陈飞燕一起死了,什么都不在乎。
别说程黑不会下死手,就算是下他也不怕。
“不想娶你还要了人家身子?”
程黑说着,又要过去打,奈何河清娘一直在中间挡着,够不着。
“啥?你说他要了妮儿的身子?”
河清娘窃喜,自家儿子总算想通了,要了身子就啥都好办了,自己抱孙子的希望也快了。
“俺承认俺对不起她,可俺只爱燕儿。”
程河清道。
“对不起就算了?人家妮儿是女孩子,你让人家以后咋出去见人?”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程河清不说话了,沉默了下来。
程黑也把铲子放下来,坐一旁抽烟,又把赵阿婆的话给转述了一遍。
吃饭完,程河清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陈飞燕是他最爱的女人,把身子给了他,可现在他背叛了他,背叛了他们坚贞的爱情革命。
他对不起陈飞燕。
现在妮儿也把身子给他了,虽然他喝醉了,是无心之过,可外人不会这么看,事情也已经发生。
自家老头子说的对,他要是放弃了妮儿,可让人家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妮儿的日子还长,比自己都小十来岁。
程河清纠结,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干瞪着眼望着房梁。
妮儿的味道还在被子上,时不时的传进程河清鼻子里。
想着,程河清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燕儿..”
梦中,程河清在一团迷雾中,陈飞燕也在,在向他招手。
程河清叫了声,跑了过去,发现怎么跑也追不上。
“河清哥哥,你来啊,来追我啊。”
程河清又往前跑,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不停的跑,跑不动了,陈飞燕还是在前方。
不管他怎么努力,始终都到不了他身边。
“河清哥哥,来啊。”
陈飞燕又叫了一声,身体慢慢的消失。
程河清急了,不停的喊,喊了几声,突然醒了过来。
一看,自己在炕上,刚刚不过是个梦,程河清爬起来,擦了擦身上的汗。
“燕儿,你是专程托梦给我的么?”
程河清望了望房梁,脸上露出了笑意。
程河清有了自己的选择,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陈飞燕给他托的梦,可他想明白了,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逝者已逝,陈飞燕已经走了,是真的走了,就像梦中那样,程河清再也没办法再抓住她。
以前的程河清,只不过是活在梦里。
可妮儿还活着,自己已经要了人家的身子,就得对得起人家。
他已经对不起一个,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
程河清起床,面带笑脸。
太阳已经很高,程黑刚从地里回来,河清娘也在忙活自己的。
“爹,娘。”
程河清叫了一声,就进去厨房洗漱。
“老头子,俺没听错吧,河清叫俺们了?”
河清娘正洗衣服,转过身,望着程黑。
“叫了,俺们家河清叫俺们了。”
程黑也是一愣一愣的,脸上带着欣喜,脑子还没有转过来。
半个多月了,程河清都没叫过他们一句。
只过了一晚,今天突然听到,老两口有点适应不过来。
“这是咋的了?”
河清娘缓缓起身,还没从那声“娘”中醒过来。
“俺也..没明白,可能是咱家河清想..想通了。”
程河清从厨房出来,望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两口子,开口道:
“爹,娘,俺想明白了,俺今天就去赵家道歉,把妮儿接回来。”
“真的?”
程黑锄头一丢,从外面跑进来,摸着程河清的额头:“没说胡话?”
“哪能呢。”
程河清扶着程黑到一边坐下。
“瞅瞅你,俺们家儿子恢复过来了,这不是好事么。”
河清娘半欣喜半埋怨,眼睛里泪水都涌了出来。
“好,好啊。”
程黑从背后拿出烟枪,塞烟丝的手都在抖,火柴用了几支也没点上。
“爹,俺来帮你。”
程河清接过程黑的火柴,帮他点上,程黑猛吸了一口,吐出来,又狠狠的打了自己两耳光,疼的龇牙咧嘴的,这才确定不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