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珂仰头看着婆婆,郑重道:“妈,对不起!”
裴奶奶怜爱地望着舒珂,笑得更沧然了:“你起来吧,不同意便不同意,是妈强人所难了。这么多年,你一直任劳任怨,妈还向你提如此无理的要求。”
舒珂摇头:“妈,我不是不同意,我是觉得对不起您,对不起江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江月怀了阿朗,如果知道,我宁愿那个带着孩子独自生活的人是我。”
裴奶奶泛黄的眸子里闪动着泪花,她怜惜地看紧自己挑选的这个儿媳妇。
舒珂说:“我一定会像对阿爵几个一样对阿朗,可是,我心里仍然过不去。如果不是我,江月不会死。”
舒珂难过地拽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心里的痛,没有人能感同深受。
“孩子,不是你的错,这件事情,是妈错了,你起来!”裴奶奶把舒珂拉起来,又再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她将舒珂拉了起来,舒珂不依,她执拗道:“妈,让浩维给您看看吧。您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不要想那样的事情。您还没有看到浩维和少南结婚,还没有看到阿爵生孩子,还没有看到阿朗回家,还没有看到江叔叔醒过来,您不能想那样的事。”
“咳咳,小珂,生死由命!你起来吧。”裴奶奶显得有些疲累。
舒珂摇头:“妈,您让浩维给您看看我就起来。”
裴奶奶再咳了咳,又轻叹了一声,无奈地妥协:“看看吧。”
舒珂立即起身扶着婆婆去浩维的医院。
顾朗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他淡声:“刚才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裴启鸿刚才一直背对着自己老妈和妻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懵:“什么?”
“没看见是么?算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折腾我转院,你手里又将多背负一条人命。”顾朗含沙射影。
裴启鸿脸色陡然一沉,他严肃地解释:“小月的事情,如果是我做的,我天打五雷轰,让我走出医院便被车子撞,不要撞死了,让我半身不遂活活饿死。”
顾朗听着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自己心情为什么变得复杂?
裴启鸿又说:“我对小月的感情,如果有半分虚假,让我死了以后灵魂永远不要超生。”
顾朗听着这样的话,依然不太舒服。
裴启鸿愤怒:“是,我承认,当初是我的错,我冲动,我不该在婚前与小月有那样的关系,我没有尊重她,也没有尊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现在谁也不怪,我只恨自己没有坚持下去,只恨自己年轻的时候太过冲动,一点点障碍就逃离,就怄气。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与别的任何人无关,阿朗,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只要你顺心了,你冲着我来。”
顾朗闻声,双眸突然变得猩红,他冲上去直接一拳头砸在裴启鸿的脸上。
裴浩维和舒珂正扶着奶奶出来要往检查室走,猛地看到裴启鸿挨打,大家都震惊了。
舒珂第一反应就是要冲上去,被裴奶奶一把拉住。
裴奶奶冲着舒珂摇头:“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舒珂担心不已,裴浩维劝道:“是爸爸欠他的。”
舒珂心里难受得紧,无奈地扶着婆婆往电梯口走。
顾朗看到裴奶奶过来了,他眸色沉了沉,又再一拳头砸向裴启鸿的脸,随即咆哮:“滚,滚啊!”
“朗儿,回家吧。爸爸对不起你,但是,未来,余生,爸爸会用生命来对你好。”裴启鸿唇角已经被打出了血,他看紧顾朗,说道。
顾朗想着贝贝,想着自己缺失了这许多年的亲情,想到裴亚爵的一举一动,很想原谅一切。
可是,他不能!
他呵呵冷笑着让裴启鸿滚,随后转身入了病房,砰一声甩上病房的门。
裴启鸿又吃了闭门羹,无奈地转身离开,长长一声叹息。
这一幕,立即有人汇报给波尔纳。
顾朗才在病房里呆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波尔纳的电话就来了。
他让顾朗有时间的话,回别墅一趟。
顾朗一身疲惫地回到别墅。
波尔纳看着顾朗的样子,叹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顾朗实话道:“今天,裴启鸿想要让我回到裴家,说会对我好,会好好地尽一个爸爸的责任。”
“你怎么看?”波尔纳问。
顾朗周身气息冷沉:“我绝对不会回去的。我回去,怎么对得起妈妈的在天之灵?”
波尔纳看顾朗怒气冲冲,他劝道:“孩子,不要为一些小事动怒,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顾朗听不进去劝阻,气得厉害:“呵呵,会尽一个爸爸的职责对我好,早死哪去了?我妈妈还在的时候,我还小的时候,他死到哪里去了,温柔乡里睡,那个时候,他顾谁的死活?这辈子,我绝对不可能去原谅,妈妈的死,外公的病,哪一样与他裴家没有关系?”
“孩子,别动气。”波尔纳轻拍着顾朗的肩膀。
顾朗越被劝,脾气越控制不住:“一句回家就想要抹杀一切?他那句回家是金子做的吗?我恨不得杀了他,不会有人懂我,不会有人知道我对裴家是怎样的恨之入骨,我永远不可能去原谅。原本想着就要报仇了,现在裴氏又起死回生了。我手里后来低价购入的那些股票,赚了一些钱,我想要砸盘,想让裴家继续成一滩烂泥,都做不到了。我太没用,太无能了,干爹,我太无能了,我不能替妈妈报仇。”
波尔纳见顾朗情绪激动,立即伸手再拍他的肩安慰:“别这么说自己,会有办法的。”
顾朗坐在沙发里,身体往后靠,闭上眼睛,眉头拧得死紧。
“想要用最快的方式报仇吗?”波尔纳问。
顾朗倏地睁开眼,看紧波尔纳。
“同意裴启鸿的提议,去裴家找到最能瓦解裴家的东西。”波尔纳看顾朗对裴家恨之入骨,也就不再相瞒了,说出自己的想法。
顾朗拧了拧眉,看着波尔纳。
波尔纳眸光微闪了一下,说道:“也许是印鉴章,也许是裴氏的某项授权,核心的东西,能让裴氏瞬间倒塌的。”
“我明白了。”顾朗眸子里闪过炽热的光芒。
他咬牙说:“我会尽快与裴家所有人修好关系。”
波尔纳笑:“不,不必!他们欠你,你不欠他们,你不必讨好他们任何人,你可以声讨一切,为你,为你死去的母亲。”
他故意提到顾朗母亲。
果然,顾朗一听到死去的母亲几个字,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冷沉。
波尔纳笑说:“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顾朗说。
波尔纳再笑着说:“上次新闻的事情,你让撤掉新闻,后续是我让人在继续处理新闻,希望你不要怪我。”
顾朗摇头:“我不会怪您,我知道您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当时我是因为若惜才会一时心软,不想写若惜的新闻,关于裴氏偷税漏税那些能够拉垮裴氏的新闻,我当然是绝对支持的。对若惜,我……”
“不说了,干爹理解你。”波尔纳又伸手拍了拍顾朗的肩。
顾朗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我欠若惜一刀。”
波尔纳又拍了拍顾朗的肩。
他心里的顾虑完全打消了,只要顾朗还是他的棋子,就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顾朗离开别墅,眸子里闪动着睿智的光芒。
他开车离开迅速回到医院。
在病房里,他关起门给裴亚爵打电话:“贝贝怎么样?”
“不放心不会自己过来看?”裴亚爵没好气。
“被盯得太紧,我怕我干爹起疑。”顾朗说。
“呵呵!”裴亚爵不客气地冷笑。
“你笑什么?”顾朗问。
“有个东西,我正要给你看!”裴亚爵说。
顾朗预感会是很重要的东西,他立即问:“是什么?”
“旧照片。”裴亚爵说。
“谁的?”顾朗急问。
“江阿姨和你干爹的。”裴亚爵说。
顾朗当即情绪不稳:“发给我,立即发给我。”
“你确定你手机里面的东西不会被盗么?”裴亚爵说。
顾朗咆哮,爆粗口:“盗个屁。要是照片能被套,我们的通话记录早就曝光了,我手机是自研软件加密的。”
滴滴滴――
手机响了数声,顾朗立即挂断电话点开图片。
一张模糊的透着年代感的照片,使他浑身变得僵硬。
那条熟悉的巷子,他到死都不会忘记。
妈妈曾经带着他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那里是他最早的家。
照片里,干爹站在他的家门口,眸光深深地望着门。
他立即点开另一张照片,干爹在另一条巷子里,与几个男人说着什么。
再点开一张照片,那几个男人冲进了家里,妈妈被他们拖在了狭小的客厅里……
顾朗浑身如遭雷击,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久,他才眸光猩红地拨通裴亚爵的电话:“这些照片,你哪里来的?”
他不信,不信,不信!
虽然数度猜测妈妈受辱的事情可能与干爹有关,但是,他只是想想,他从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现在,他依然不敢相信。
干爹不会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