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衣裳便给她，寻不回一模一样的，便不用再会我这钟山梅岭了！”
无尘接过苏浅檬手中的衣服，动作说不上温柔，指尖也没有任何其他想法的意思。
只是将那罗裙拿了起来，狠狠的丢在了林灵的面前。
苏浅檬没有想那么多，抬着头看向无尘。
只道师父心疼她这个笨徒弟，不忍她被师姐欺负的太惨。
只道师父今日十分好看，黑衣如此沉重的颜色，在他的身上也好似闪着光。
只道这一眼开始，师父的模样好像就变了。
苏浅檬十五岁那年，林灵强硬着拉她下山。
经过了上次无尘的一番教训，林灵已经不敢对苏浅檬太过放肆，平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钟山梅岭的这五年也算是过的相安无事。
“师姐，我不想下山……”
苏浅檬抱着山下的大树，死活都不想离开梅岭半分。
林灵蹙眉，眼中依旧是当年的鄙夷和不屑。离开了无尘的视线，眼神便跟着明显了几分。
“你当年不是吵着嚷着说要下山吗？我刚来的时候，你觉也不睡，非拉着我将山下的事情。现在有机会离开，你这又是做什么？”
林灵瞪着苏浅檬。
钟山梅岭这五年，她在无尘身上什么都没有学到也就算了。
除了那次买衣裳，便再也没有让她下山过。
如今无尘闭关，这是离开钟山梅岭的最好时机。
苏浅檬一张鹅蛋脸圆润，眼睛黑黝黝的很是可爱，眉眼犹如新月，总是带着笑意。
“师姐，万一师父出关见不到我们，总要有一个人留在山上打照应吧！”
若说十岁之前，苏浅檬心心念念的便是如何下山玩。
那十岁之后，只要是跟在无尘身边，她便知足了。
苏浅檬笑嘻嘻的看着林灵：“师姐，我肯定不会穿帮的！”
可林灵却不只是打算带着苏浅檬下山而已。
这山下危机四伏的，万一碰上个什么麻烦，她也说不准，不是么？
不顾苏浅檬的拒绝，林灵一个手刀将苏浅檬劈晕，拖着她下山。
也不知道是说苏浅檬傻人有傻福，还是说她心思单纯，惹人喜爱。
不管林灵用了多少办法，苏浅檬总是能化险为夷。
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她也倒是能乐在其中。
只是……唯一让苏浅檬不解的是，为什么林灵要对付素昧平生的莫离和景云。
那两人，就连她见惯了无尘的模样，也会被惊艳到。
苏浅檬十六岁的生辰是在山下过的，第一次没有无尘在身边，还独自一个人。
用了身上仅剩的碎银子住了客栈，手里捧着一个白面馒头。
微弱的灯光下，苏浅檬两只手捧着馒头，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这不是馒头，这不是馒头！”
“那这是什么？”
“是师父做的白糖糕！师父做的白糖糕！”
闭着眼睛的苏浅檬没有注意到对面已经坐下了一个黑衣男人，傻乎乎的捧着馒头就要啃下去。
“平日不是瞧不上我的白糖糕吗？”
无尘觉得有些好笑，双手环抱胸前，看着苏浅檬一脸透着不可思议，睁开眼睛的时候还眨巴了几下。
“我……我……”
苏浅檬和林灵分开之后，身上的银子也用的差不多了。
今日生辰，这才想着住店好好休息一日。都做好了明天之后露宿街头的准备了。
没想到，还能在自己生辰这天见到无尘。
想到这些天的委屈，还被林灵百般责骂。
苏浅檬鼻腔一酸，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我就是好想吃师父做的白糖糕啊！”
从前的生辰，无尘都会下厨给她准备一碟白糖糕。
现在倒好，她只有一个冰冷的白馒头。
无尘微不可见的蹙眉，眼中既有责怪，又有一点心疼，还有一点忍俊不禁。
“出门在外，带的不多。今日你生辰，顺手路过厨房便做了一点。”
语气透着无奈，一直放在桌下的手拿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白瓷碟子，上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碟精致的白糖糕。
苏浅檬见了那白糖糕，原本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抽泣声逐渐转为嚎啕大哭，嘴里含着馒头，好不悲惨。
无尘眉梢轻挑，他年幼开始照顾眼前的人。
从稚嫩孩童到如今这……玲珑有致的少女模样。
他很了解苏浅檬，一眼便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起身上前，将苏浅檬拉了起来：“不准哭。”
无尘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他对眼前这个孩子是什么心思。
一直没说，不过是怕吓坏了她。
苏浅檬这一哭，反倒是让他心中多了几分酸涩。
她还委屈？
偷偷下山不说，还不多带一点钱，人瘦了，还穷的只能吃冷馒头。
他在钟山梅岭上十五年如一日，不厌其烦的准备吃的。
那一身软乎乎的肉现在都没了！
“就哭！”
苏浅檬是当真委屈，被无尘低喝一声，反而哭的更来劲了。
“我说不准哭！”
无尘一愣，下山才多久，竟然还知道同他顶嘴了？
当年就知道，那个林灵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该收。现在倒好，拐了他的人，还不管！
若被他知道林灵在什么地方，定要让林灵知道，地府什么样，黑白无常是什么样！
可不管无尘是轻声哄还是低声喝，苏浅檬那眼泪就像开闸的堤坝，没个停了。
无尘听着越听越不耐，身子俯下，以一个吻，封住了苏浅檬的哭声。
“我让你不要哭了！”
无尘起身，见苏浅檬的脸上浮起红晕，没忍住的掐了一下不复当初那般圆润的脸颊。
“师父……”
苏浅檬脑子一片空白，傻呆呆的看着无尘，一颗心跳的厉害。
“回钟山梅岭吧！”
被那双眼睛单纯的看着，无尘也有些不自然，正准备背过身子，好避开苏浅檬后续的奇怪问题。
谁知道，腰上却突然多出了一双手。
柔弱，却有力。
“师父……方才那是喜欢吗？”
苏浅檬抱着无尘，她下山这些日子，也见过不少人的爱恨别离。
本来还是一个委屈的夜，见到无尘的那一刻，她的心好像都满足了起来。“其实……其实师父做的白糖糕没有那么好吃。可那是师父做的，我很喜欢，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