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2日。
早上,7点多钟。
华国,港岛,太平山,山脚下的密林内。
卸下机甲,李飞龙立刻迈步往密林外走去。
沙沙沙……
黄豆粒儿大小的雨点,突然从天而降,越来越密集,打得树叶哗啦啦作响。
很快。
李飞龙的头发和衣服就被打湿了,浑身湿淋淋,凄惨如落汤鸡。
跑出密林,望见前面的路边有一个六角凉亭,李飞龙用手掌遮住眼睛,便狼狈不堪地小跑过去。
跑入六角凉亭,李飞龙松了口气,然后一边喘气,一边用手抹掉头发和脸颊上的雨水。
凉亭里,早有三个穿着夏季运动衫,约莫七十多岁的老伯在避雨。
很明显,他们晨跑,遇到下雨,被迫到凉亭里避雨。
外套太湿,穿在身上很不舒服,李飞龙干脆把外套脱了,塞入垃圾桶内。
眼角余光瞥见三个老伯都在偷偷地打量着自己,李飞龙于是回头扫了扫三个老伯,眼睛仿佛在说,有什么好看?
“咦!你是……”一个头顶光秃,慈眉善目,身材清瘦的老伯,看见李飞龙的脸庞,一阵惊讶,脱口而出道。
李飞龙听见了,有点诧异,却没有心思理睬对方,依然脸向着凉亭外,用手拧着T恤里的水份,把鞋底的黄泥擦掉在阶级的边缘上。
犹豫了几分钟,清瘦老伯终于忍不住了,迈步上前,走到李飞龙的面前,认真仔细地打量他的脸颊,表情越来越惊讶,喃喃说道:“太像了,太像了,你……是从大陆来的吗?”
“对呀!”李飞龙满腹狐疑,上下打量对方一番,脑海里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你爹,是不是叫李长生?”清瘦老伯问道。
李飞龙一阵愕然:“是!”
“你妈,是不是刘小燕?”清瘦老伯越来越激动。
“没错。”李飞龙满脸惊奇:“她是我妈,请问,你是?”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清瘦老伯。
只可惜,他仍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清瘦老伯,自己和对方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的外公――刘海福。”清瘦老伯感慨道,眼睛很快就有些湿润了。
李飞龙深感意外,但对方认出自己很像自己的父亲,还能准确说出自己父母的名字。
很明显,对方并不是乱认亲戚。
挠了挠秃顶,苦苦回忆片刻,刘海福不敢确定似的说道:“你叫李……什么龙?我记得你的名字,好像有一个‘龙’字……”询问的目光直视着李飞龙。
“李飞龙。”李飞龙淡淡然地说。
眼睛一亮,刘海福高兴道:“哦,没错,没错,就是李飞龙。唉呀!十多年没见了,你已经长得这么高大了,越来越像你的父亲。”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爸妈说,你住在京南市的呀?”李飞龙一脸疑惑。
刘海福招呼李飞龙到凉亭中间的石凳坐。
很快。
两人便面对面地坐在石凳上。
“我慢慢跟你说。你爸妈,应该还没有回家吧?”刘海福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了。
李飞龙摇摇头,伤感道:“没有。”
“那时候,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你爸妈,应该没有跟你说过。”刘海福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什么事情?”李飞龙锁起眉头。
刘海福摇头叹息:“当年,你妈患了重病,好像是癌症,但到底是什么癌?国内的医院……查出来。你爸就来找我借钱,说要去美国检查。我把所有存款,20多万!还跟邻居借了5万,全给你爸了。你爸就带着你妈去美国检查,后来……就联系不上了,失踪了。”
顿了顿,他又哽咽道:“那些钱,原本准备给你小舅和小姨,盖房子,结婚什么的。你爸妈没有回来,连个电话都没有,你小舅和小姨就……怀疑你妈……根本没有病……”
他摆摆手,一副不愿意往下说的样子。
其实,最初几年,他有打电话到李飞龙的家里,但李飞龙经常去了大伯家吃饭什么的,极少接到他的电话。
而儿子和女儿都不愿意到李飞龙家,路途又遥远。
因此,他和李飞龙便渐渐失去联系了。
“哦。”李飞龙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你小姨嫁到港岛来,我现在就住在她家里,和她家公做个伴啊。”刘海福脸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他妻子早在十多年前就过世了。
亲家公的老婆也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两个老人投缘,又聊得来。
因此,结伴而住。
“嗯。”李飞龙点了一下头。
刘海福问道:“你呢?怎么会来这里?我记得,你家有一间二手电器店,现在怎么样?”
“我来港岛……旅游,购物。”李飞龙吞吞吐吐道:“二手电器店,不怎么管了,我现在不靠它挣钱。不过,我还留着,等我爸妈回来嘛。”
皱了皱花白的眉毛,刘海福心想,刚才见他好像是从山里走出来,不像来旅游购物呀?我这个外孙子,到底来港岛做什么?千万别……行差踏错啊!
太平山上有许多豪华别墅大院,是港岛两大富豪区之一,是小偷强盗经常光顾的地方。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刘海福连忙拿出一部诺基亚的老人手机,按了按接听按钮,大声道:“喂,老亲家。”
停顿片刻,他又说道:“呃,来接我?好啊,这雨不知下到什么时候,我碰见外孙子……喂喂喂,我还说完呢。”放下手机,挤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老亲家,来接你?”李飞龙微笑着问。
“对啊。”刘海福说道:“原本我和他一起跑,不过,他跑得快,先回家了,我……”自嘲地笑了一下。
李飞龙笑而不语。
实话说,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突然而来的外公。
没多久。
吱的一声。
一辆奔驰轿车刹停六角凉亭的旁边。
车门打开。
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身材发福,穿着高档休闲衫,约莫70岁的白发老伯,左手撑着一把雨伞,右手也拿着一把雨伞,下了车,快步走入凉亭里。
他姓胡,名伟德,正是刘海福的亲家。
刘海福和李飞龙先后站起身。
“走吧。”胡伟德咧嘴笑着,将未打开的雨伞递给刘海福,目光则有点疑惑地打量着李飞龙。
刘海福接过雨伞,却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带李飞龙到亲家的别墅楼里。
“这位是?”胡伟德眼看着刘海福,手指着李飞龙。
“我的外孙子,刚刚碰见的,十多年没见了。”刘海福解释道。
李飞龙礼貌地朝胡伟德点了点头。
一阵惊讶,胡伟德呵呵笑道:“你大女儿的儿子?啧啧,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正是。”刘海福点点头。
“先回我家,换衣服吧。”胡伟德热情又怜悯地说。
刘海福不再犹豫了,也热情道:“乖孙子,先到我亲家里,换掉这身湿衣服吧。”
不知大雨什么时候才停,李飞龙只好点头:“好吧。”
三人两把雨伞,很快就走出六角凉亭,走到奔驰轿车前,收起雨伞,上车坐下。
奔驰轿车很快便朝着半山腰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