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大雨滂沱。
罗薇薇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影了,偶尔几个加夜班的上班族匆忙跑过,手里也拿了把伞。
只有她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在雨夜之中,变成了落汤鸡。
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往租住的偏僻小公寓走去。
天上的倾盆大雨,就如同她的眼泪一样。
她觉得这世上毫无盼头,原本明媚鲜妍的女子,终究被这生活所腐蚀。
她好像失去了原先的追求一样,所有的抱负和理想都被冲刷走了。
今晚的她,脑袋空空,一无所有。
摄像机对准了夏菡的脸拍特写,她显得非常憔悴,眼线被雨水浸染了,黑乎乎的一团。
嘴上的口红也一团糟,身边偶尔有人经过,看到她的时候,也匆匆避开。
女孩子精致的容颜,被滂沱大雨毁于一旦。
她看起来完全没有往日的风采,相反还十分颓丧,像是女鬼一样。
罗薇薇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头顶上出现了一片阴影,那些恼人的雨滴也没有砸在身上。
她有些冷声,眼皮轻抬,外头的雨势丝毫没减。
只是她被一把黑色的大伞罩住了,因此才没有再被雨水冲刷到。
她轻轻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黑亮的眼睛,睫毛顺长浓密,瞳孔深黑,仿佛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沉。
“注意身体,小心生病。”
低沉的嗓音传来,像夏季夜晚纳凉时,那清幽的凉风,在脸上悠悠地打了一个旋,又很快地离开。
让人眷恋而舒适,忍不住想要挽留。
“谢谢。”
“齐天”这两个字,在她的唇齿间转了一圈,最终没有喊出口。
总觉得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连喊一声他的姓名,都是亵渎。
所以最后她只是低声道谢。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在街头,男人将她护在马路的里侧。
一辆黑色的私家车飞快驶过,溅起巨大的水花,将他身上卡其色的风衣都弄湿了。
就连站在里侧的罗薇薇都感受到了那巨大水珠的侵袭,不由得抖了抖。
她抬头看他,男人的侧脸俊朗,不过却没有任何懊恼的表情,相反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
“你的衣裳湿了吗?”罗薇薇踌躇再三,还是低声问出口。
男人回她:“下雨天都要湿,没关系。”
两个人再次恢复了寂静,罗薇薇有些懊恼。
她每次遇到男人的时候,她都是那样狼狈不堪。
“到家之后,先煮红糖姜汤喝,不要着凉。”
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也唤回了她的神智。
罗薇薇一抬头,就看到他们已经在她家的楼下了。
楼里的声控灯早就坏掉了,只是几家住户亮着灯,但是那昏黄的灯光隐隐约约地显露出来,也让罗薇薇的心里涌起一阵踏实感。
“我到了,你小心点。”
她抬头,低声地叮嘱,眼眶红红的,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想要跑。
透过她这个极其快速的动作,看起来她好像要逃走一般。
“薇薇。”男人叫住她。
她却没敢回头,因为她现在这副样子,肯定难看至极,又何必回头,再让他看到呢。
想必这走回来的一路,他都已经看腻了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了吧。
“照顾好自己,我还想和你继续跳舞呢。我期待你穿上芭蕾舞裙,成为小天鹅。”
男人的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深深地刻进了她的内心里。
“咚咚咚”罗薇薇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梯,她急促的脚步声,和紊乱的心跳声几乎融为一体。
一直跑到五楼,她才停下。
“呼――呼――”她大口地呼吸着,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寒冷,还是她很紧张。
整个人都有些皱缩在一起。
她走到栏杆处,低头往下看,男人依然拿着一把黑伞站在那里。
一辆车行驶而过,她看到车灯照亮了他的身体,他的风衣左右颜色不一样深,很显然有一半是被雨水淋湿了。
他的肩膀处湿的也很严重,应该是为了替她挡雨吧,把伞尽可能地倾向她。
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只顾着慌张地左顾右盼,根本没有在意到这个细节。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楼下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的离开,就跟他的出现一样,匆忙而悄无声息。
“咔!”
郑导的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工作人员从建筑物里冲出来,有拿毛巾的,也有拿干衣服的。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夏菡才换了身干衣服,裹着大毛巾坐在椅子上。
“给。”
一个橘黄色的陶瓷杯出现在眼前,被子里还氤氲着雾气,想来里面装的是热饮,所以这会子才直冒热气。
夏菡接过,抬起头就见封齐也换了一身衣服。
她拿过杯子的时候,指尖还碰到了他的。
男人有一双极其好看的手,正如之前放出跳舞视频时,无数人跪舔他的手一般,夏菡也觉得他的手非常有魅力。
皮肤白皙,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天生就是可以做手膜的手,好看的过分,就像是一幅漂亮的山水画一般,让人禁不住盯着看。
“这是什么?”
封齐边说,边抬起手往她的头上伸去。
最后把她额头上别着的发卡给拽了下来。
白色的发卡躺在他的掌心上,上面还点缀着一个俏皮的兔子头。
直到拽下来,他才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一时有些尴尬。
“我给你戴上去?”
他的指尖捏住兔子头,语气里头一回出现了不确定的意味。
总觉得戴发卡这种举动太过亲昵了,虽然他的心底迫不及待地想要这么做,但是他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恐怕不太好。
最后是一旁的化妆师帮夏菡重新戴回去的,不过封齐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眼睛瞪得老大,看得比谁都认真。
“这个夹住头发会痛吗?”
他还低声跟化妆师交流心得,化妆师见大老板亲自来问,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立刻仔细地回答他,甚至还把夏菡当做试验品一样,又给他展示了一遍如何戴上去不会痛。
“是哪样的呢?”他看了一遍,似乎欲罢不能,几乎眨巴着一双眼睛,用一种略带无辜的口吻询问。
化妆师顿时愣住了,完全是被他这种呆呆的模样给俘获了。
“正好夏菡这边还有些碎头发,要不这个发卡让您帮她戴?”化妆师略带忐忑地问了一句。
“可以吗?”他费尽力气才板住脸,没让自己笑出来。
“当然可以。”化妆师把发卡塞进了他的手里,作势就往后退。
封齐拿着另一个兔子头的发卡,几乎激动得要全身痉挛,他虽然恨不得立刻就戴上去,但还是克制住内心喷涌而出的激动感。
“可以吗?”封齐俯下/身,对着夏菡问了一句。
夏菡看他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神采,很想翻个白眼。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来问她这个“小白鼠”,如果她说不可以的话,估计就让化妆师也跟着下不了台了。
“嗯。”
她的话音刚落地,封齐就直起身,凑到她的身边,拿着发卡往她的头上戳去。
“这样,不要用蛮力。”化妆师比划了几下。
封齐利用这戴发卡的机会,充分地摸了好几回夏菡的头发。
像夏菡这样的女艺人,必然是要天天护理头发的,发丝柔顺,黑亮顺滑。
摸在手里,像是上好的绸缎一般。
他的眉眼认真,专注地替夏菡戴发卡的模样,就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让人沉醉其中,不忍打扰。
站在一旁的化妆师,几乎要尖叫出声。
她是被他们俩这个造型给迷住了。
夏菡始终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任由封齐折腾她的头发,也没有任何怨言。
要知道,很多女艺人对自己的头发视若珍宝,根本不让碰的。
但是如今面对封齐这不算温柔的触碰,夏菡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有意思。”
封齐终于收回了手,对刚才自己一连串略显奇怪的举动,下了总结。
他做完这一切动作之后,就乖乖地退到了一边,由着化妆师帮夏菡整理妆发。
只不过他不时地用手指捻着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种顺滑的触感,一点点侵蚀着他的皮肤。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夏菡的身上时,他悄悄地抬起手放在鼻尖轻嗅。
一阵若有似无的淡香萦绕其间,几乎让他整个人变得战栗起来。
这香气好似药性猛烈的剧毒一样,让他无法自拔,不止是身体受控不住地激动起来,就连脑子都因为太过热烈,而变得昏昏沉沉。
他再一次觉得,夏菡对他来说,真的是有太致命的吸引力了。
封齐正出神,视线受控不住地看向夏菡,就见原本被人围着的她,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眼神之中带着调侃的意味,似乎之前他那一系列不知所云的举动,她全部都看在眼里一般。
封齐顿觉心神剧震,像是一只偷到小鱼干的猫咪,被抓了个正着一般。
努力想要护住小鱼干,浑身的毛炸起,尾巴翘的老高,却又不知所措一般。
直到这等同于酷刑一般的几分钟熬了过去,夏菡身边的人也都散开了。
化妆师忙着收拾东西,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夏菡才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笑语盈盈地走来,眉头眼角都带着甜美的笑意。
“大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