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安静的让在场所有人感到窒息,没有人会想到麴文泰会在这种场合下说出这番言论。
玄奘是谁?大唐的高僧!一个僧人就算再怎么出世,但国籍总还是分的,你在人家面前大谈两国军事,而且还是如此激烈,难以回避又难以回答的问题。
就算是处事不惊的玄奘也被麴文泰的一番言论所惊愕住了,身为一名高僧,自然有很多达官贵人会找到玄奘,问一些人生谜题,求一些人生感悟。但从来没有一个国王,一个大国的国王跑到玄奘面前大谈两国形势,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他的回答范围,更准确的说,是超出了回答能力。
这样的问题,最起码也是应该有着国君允许下的外交使臣才能回答的,不然,弄不好,就是彻底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两国正式开战了。
在场的所有大臣心中在此时,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疑问,虽然略显荒唐,但又不得不面对。
高昌国和大唐帝国开战,高昌能赢否?
单凭国力来说,大唐帝国灭了高昌国似乎轻而易举。但凡事都有意外,若是高昌国赢了大唐帝国呢?又或者战和呢?
结局对于高昌国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灭国自然不需多提,就是个家毁人亡罢了。
若是赢了大唐帝国,以高昌国的情况来看也只能是惨胜,而且还只能是一个阶段的胜利,在国力大损的情况下还要地方附近国家的侵略,如此恶性循环最后也不过是亡国灭种一条路可走。
而战和,无非就是让两个国家陷入了持久战,对耗国力,和平永远是短暂的,等到两个国家其中有任何一个国家恢复了国力,必将再次引起战争。趁你病要你命这句话在国家对抗中,显得尤其正确且无解。
一个国家的战与和,往往并不取决于这个国家的国民意向,甚至并不取决于这个国家的掌控者,而是简单粗暴的归结为地缘与资源。
玄奘显然也想到了高昌国的命运,沉默许久后,轻叹一声,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只愿此行西去,可以取得真经,但愿・・・・・・对众生有所帮助。”
“就连法师也无法为本王解惑吗?”麴文泰苦涩一笑,似是有些心灰意冷,又像是放下了心中重担,其中苦楚或许只有他一人知道。
玄奘沉重的点了点头,对于眼前这个无论是战是和,都难逃灭国的佛国,他有有心而无力,玄奘求佛,但终归只是一个人罢了。
殿内安静的就算一根针落地都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方面是为玄奘这个高僧担忧,深怕麴文泰一个震怒下令杀了玄奘,一方面更是害怕今天的言论被有心之人传到了大唐,让两国提早开战。
就在所有人都紧张的注视着麴文泰时,原本沉稳站着的麴文泰似乎是被人推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麴文泰身体有着大多数国王都有的魁梧身躯,地盘比一般的贫民百姓稳多了,一个踉跄之后很快再次稳住了身躯。
身为王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撞的差点摔倒,无论脾气多么好,也是要发火的,除非他是李世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友谊的小船不是说翻就翻。
“是何人冲撞本王!”麴文泰大声呵斥道,转身向着身后看去,却看到身后一众大臣的懵逼脸。
“是何人?”麴文泰再次问道。
一众大臣懵逼的连忙齐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呼冤枉,害怕麴文泰迁怒到自己。
“是你?”麴文泰指着当先一名七老八十,看样子没几天就要永远与大地平行的老臣,怒问道。
被麴文泰怒问的老臣顿时吓了个激灵,愕然的抬起头看着麴文泰手指的方向,四下看了看,待确定麴文泰指的就是自己后,立刻吓得魂不附体,差点一口痰涌上来就地与世长辞。
“冤枉啊,老臣冤枉・・・・・・咳咳,还请陛下明鉴老臣一身朽骨何来如此力道冲撞陛下!”老臣大声的为自己喊冤,凭借着数十年在朝堂论政的深厚功底,眼泪说下就下,短短一句话后,老臣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让正在看戏的余陆看的目瞪口呆。
麴文泰怀疑的看着眼前老臣,瞅了瞅也发现凭借这老货的能力,别会所短短一瞬间冲撞自己,而后又飞快跑回到距离自己十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就算是磕几个头都颤抖着身子一副要散架的样子。
被人在高僧面前冲撞自己,作为国王,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再加上之前的口吐真言,本就心中压抑着怒气的麴文泰彻底爆发了。长舒一口气,缓解了一番自己的怒气,麴文泰略微平静的问道:“众位卿家,是谁方才冲撞了本王?”
“回陛下・・・・・・”一名年轻的僧人回答道,但话说一半,察觉到身旁之人尽皆像看死人一般看着自己,又停住了话语。
“说!”麴文泰呵斥道。
“贫僧・・・・・・贫僧方才所见,是陛下自己不慎差点摔倒,与众位施主无关。”年轻僧人犹豫一瞬后,接着说道。
说完,有些担心的抬起头看着麴文泰,眼中充满了惊恐。
余陆看到年轻僧人的反应,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呀,说了就是说了,这话要是放在玄奘身上说出去,说完后绝对是一脸的坚定,和尚我虽然说的匪夷所思,但我说的就是真理!信不信由你,反正这是和尚我代表佛祖说的!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佛祖,不相信佛祖就是怀疑人生,否地你自己!
瞧瞧,这才是身为大师应该做出的反应,小和尚你还是太嫩了点。
果然,不出余陆所料,年轻僧人的大胆进言并没有取得麴文泰的信任,冷笑一声后,麴文泰快步走到年轻僧人身前,紧紧盯着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说本王・・・・・・自己撞了自己,然后来怪罪在你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