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见只有宋仁义一人,这才松了口气,本是想说些不满的话,可话到嘴边语气便软了来:“发生了什么事,要偷偷约我出来?你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忙着自己的事吗?”
宋仁义坐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大夫人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宋仁义却是冷笑一声,“呵呵,还有什么好忙的”。
“难道……”,听宋仁义这般说话,大夫人心中也是一紧,以为宋仁义这回是没救了,“找不到解决办法了吗?”
宋仁义松开握着茶杯的手,冷笑一声,语气中颇有些凄凉,“我为官数十载,自认为也了解到了许多从政的潜规则,不管是对上司还是下属,我也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留有任何把柄在别人手中,只有对晖儿,我从来没有防备过。可没想到今时今日,却是败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夫人其实已然明白了宋仁义话中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宋仁义看了一眼大夫人,眼神冰冷,不再像原来那样充满笑意,眼神中有着明显的怨毒之意。
大夫人不禁晃了一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是谁?”
宋仁义说道,“还不是你教的好儿子。”
听到宋仁义亲口说出,大夫人还是不敢相信,不禁低呼出声,“怎么可能是晖儿?”
坐在隔壁包厢的冷云晖此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宋仁义是如何得知是自已对他下的手呢。
宋仁义继续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把晖儿的身世告诉他,你就是不肯,总是找各种理由拖延,若是你早些告与晖儿知道,又怎么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大夫人有些迟疑的说道,“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即便晖儿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也不可能对你下手啊,毕竟冷府的生意多半都在靠你扶持,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呢?何况他是个商人,绝对不会做这些对自己没利的事,这根本不是晖儿的风格。”
宋仁义冷哼一声:“误会,是你们家三夫人亲口告诉我的,这还有假?”
大夫人心中一惊,忙道:“是徐丽珍那贱人,她肯定是在挑拨离间,是在挑拨晖儿和你之间的关系,为的就是让他儿子上位,你怎么能信她的话。”
“若不是晖儿还能有谁?给李小娥验尸的那个仵作宋阳,在任的时候不来指正少琦,辞官回乡后反而跳出来当证人,说是良心发现你信吗?还有我与林大人之间的经济往来,除了晖儿,还有谁能知道的那么详细,时间地点金额全都对得上,你让我怎么能不相信徐丽珍说的话。”
大夫人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一时没了声音。
“或许,晖儿是担心我知道冷月兰杀了杨少琦这个秘密,所以想拉我下水。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背后,也有人。”
大夫人顾不上震惊冷月兰竟然杀了杨少琦,而是不明白宋仁义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的背后也有人。
“我纵横官场数十年,躲过了明枪躲过了暗箭,防君子也防小人,却没想到,最后竟是栽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真是可笑可悲可叹啊。”
“啪”,瓷器清脆的碎裂声在屋内回响。
隔壁的冷云晖竟是硬生生把手中的茶盏捏成碎片,手心中有丝丝鲜血流出。然而,手上的伤痛,却不足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冷云晖此时当真是震惊到无以复加,‘栽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这是什么意思,他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晖儿他……”,大夫人说了这几个字,便说不出口了,她想辩驳,但是却又没有地方着手,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宋仁义静默了片刻,轻轻地说道,像是在问大夫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晖儿知道我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还会对我下手吗?现在的事还会发生吗?”
“你,你难道想现在告诉晖儿真相?”大夫人紧张的问道。
宋仁义冷冷的看了一眼大夫人,然而眼中却并没有焦距,半晌,又回过头来,“现在告诉他有用吗?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他现在停手,我的官场生涯也走到头了。”
“没有补救的办法了吗?”大夫人颤抖着声音问,“或许我回去再问问晖儿,也许不是他下的手呢。”
宋仁义和大夫人再说了什么,冷云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脑海中不停的重复着宋仁义刚才的话,自己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怎么可能。母亲到底背着父亲做了些什么,她和宋仁义究竟是什么关系,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说自己真的害了亲生父亲,而且还要亲手将他送上断头台,安上谋逆的罪名?!而自己,也是那应被诛杀的九族中的一员。
冷云晖在包厢里坐了许久,卫军一直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当他听到真相时,也是震惊不已,看着冷云晖的样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想安慰却不知道这些话该怎么说出口,说出来只会让公子更加尴尬难堪,便只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冷云晖自己都不知道最后是怎样回到冷府的,整个人都觉得浑浑噩噩。回府后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床顶,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直愣愣的睁着眼睛,闭上,再睁开,再闭上,反反复复,直到天亮,竟是一夜未眠。
冷云晖起身只觉头昏脑胀,然而一点睡意都没有,唤了卫军进来服侍洗漱。卫军看见公子双眼布满血丝便知道公子一夜未睡。心中感叹,发生了这种大事也难怪公子会伤心,心中不由得庆幸,还好公子是个善良之人,否则,要是换作别的主子,自己定然会被杀了灭口。
冷云晖收拾停当,连早饭都没吃就出府直奔商行,仿佛是在逃离什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