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受伤的野兽
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受伤。
碎裂的玻璃渣,对于养尊处优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一次致命的伤害。
他永远记得,继母那时看见他受伤后的表情,即没有惊慌失措的扶起他,更没有大声呼救,急于的叫来救护车。
她心疼的,只有她身上新买的奢侈女装。
如果不是被一直不放心,有意候在门外,当时年纪尚轻的余妈发现,许攸恒很难想像,被割破了大动脉的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幸运的活到现在。
那一次,他在医院躺了近两个月才回家,但那女人,面对他在爷爷奶奶面前的指控,却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宣称,是他自己不小心滑倒的。
无论怎样,那只是他童年里众多噩梦中的冰山一角。
所以,他对于这个在母亲尚未去世,父母还没正式离婚,就鸠占鹊巢的女人,除了恨,还是只有恨!
许攸恒深吸了一口气,返身走出房间,沿着楼梯,来到天台。
令他惊讶的是,绕过半球状的穹隆,只见在郁郁葱葱的藤架下,坐着的竟不止父亲一人。
老爷子怎么来了?许攸恒看到,须发白眉的老爷子斜依着藤椅,神情严肃,锁住父亲的目光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羞怒:“正闳,你和我老实说,攸恒和淑媛这事儿,是你故意捅给媒体的吧!”
许攸恒一听,顿时拧着眉头,在穹隆的阴影后站下来:看来,老爷子和他想一块儿了。
“爸,你怎么无凭无据的就一口咬定是我呢?”许父摊开双手,一脸的无辜,“也有可能是老二呀。沛烨父子,最近不知和杨老爷子走得有多近呢!”
“你少给我狡辩!”老爷子唾口骂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还不了解吗?老二没那个胆量,敢公然和我叫板。只有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总是明里暗里的违抗我。”
“其实,我这也是为了攸恒好!”许父别着头,不服气的说。
“为他好?”老爷子冷笑一声,一针见血的指出,“你明明知道攸恒不会娶淑媛,你这是故意想让他骑虎难下,顺便再同杨家交恶吧!”
许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正闳,攸恒可是你儿子呀!”老爷子拍了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睛的说,“为什么从小到大,你就不盼着他好呢?”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生他!”许父不快的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老爷子难以置信的喝道。
许攸恒和坐在桌前的爷爷,无论心境和表情,完全一样的错愕,一样的愤怒。
“当初佩芝刚怀上他的时候,我就说过要打掉。是你们二老非说那是许家的长孙,是你们觊觎荀家的产业,说只有让我娶了她,才能帮助资金断裂的景世走出可能破产的困境。”许父喋喋不休,神似儿子的眉宇间,流露出诸多的不满。
“你……你这个混蛋……”老爷子一听,怒不可遏的扬起拐杖,劈头盖脸的就想打他,“你怎么不说,当初第一眼见到佩芝时,你也曾惊为天人。是你自己生来就是个喜新厌旧的花花肠子……”
老爷子举着拐杖,挥舞了半天,最终也没落到儿子身上。
但许攸恒的心,却像被什么利器,狠狠的剜了下。
三十多年了,他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压根不是父母的爱情结晶。
他只是一个商业联姻下的产物,是个还在母亲肚子里,就为生父嫌厌的种子。
母亲去世后,爷爷奶奶对他的养育和照顾,并非源自对他的偏爱,只是因为母亲家的产业,曾挽救过颓败的景世。
“唉!”老爷子放下拐杖,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就算你再不喜欢攸恒,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他身上流着和你一样的血,长着和你相似的面孔,你怎么能在背后这么算计他呢。难道,你还真想看着他娶一个死人回家吗?”
“哟,爸,话怎么能这么说呢!”继母娇滴滴的声音,在天台的另一端响起。
年少的沛炜,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一起从电梯里走出来。继母手里抬着托盘,盘子上摆着两只特别打眼的青花盖碗。
许攸恒不由脸色一变。如果他没认错,那是母亲曾经的收藏品吧!
这女人,怎么有脸碰母亲的东西!
他火冒三丈,从穹隆后走出去,还没来到桌前……
“爸,我泡的可是你最喜欢的祁门香。”继母谄媚的看着老爷子,旋即又冲身后的小炜使了个眼色,“小炜,还呆着干什么呢?还不把茶端给你爷爷。”
“哦。”今天的小炜,打扮的倒干干净净,像个十四岁的单纯少年,连杀马特似的黄头发也染回成黑色。
这继母,显然是特意带他上来讨好老爷子的。
看到他的手刚要抬起盖碗,许攸恒一声厉喝,“别碰!”
吓得他浑身一抖,顿时丢下盖碗,滚热的茶水溅在他手上,烫得他像鸭子似的叫了一声。
这时,所有人才注意到许攸恒。
“哎哟,你这么大喊大叫的干什么呢?看把小炜给烫的。”继母把托盘搁在桌子上,心疼的拉起儿子的手。
许攸恒不屑于理会他,走到桌前,目光错综复杂的看了老爷子一眼。
尔后,居高临下的对父亲说,“我今天来找你,只为一件事。马上停止在媒体上扩散我和淑媛的消息,而且,我要在明天早上的媒体头条上,看到你对我的道歉声明,否则……”
许攸恒说着,似笑非笑的看向小炜。
但他深不可测的目光里,却充满了一只野兽在捕食前的阴戾和凶顽。
“你……你要干什么?”继母最怕他这种目光,把小炜拉到身后,畏首畏尾的问道。
“攸恒,你这是什么语气,什么态度!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呢!”许父也一跃而起,怒目相视道:“你要搞清楚,在这个家里,我才是你父亲。”
许攸恒冷觑他一眼,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说,“从你把这个女人带进家门,从你把母亲当疯子关进精神病院时,就不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