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众人穿过树林,天上的月亮也跟着从厚厚的云层之中探出了头来,如银的光泽洒满了整个天地,将夜幕之中的万物照得微微发亮。
月夜下的视野,即便不如白昼那般来得清晰明亮,却也足以看清楚大致的轮廓。
宫聿走在最前面,见状不由微微凝眸,继而压低声调,侧过头来同纪安瑶叮嘱了一声。
“跟紧我。”
三个字,并没有用上多大的力度,却让人没来由地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信赖感。
纪安瑶微抬眉梢,看着眼前那个挺拔高大的背影,看着男人宽厚的肩膀,不由微微闪烁眸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白斯聿将她视若珍宝,千恩万护的时候。
等了片刻,不见纪安瑶回话,宫聿不由微微拔高了声调,又将刚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跟紧我,听到没有?”
纪安瑶是知道宫聿的。
向来不喜欢把相同的内容重复第二遍。
但是现在,他却也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她。
尽管面上没有太多的表示,却是在不经意之中透露出了对她的关切与维护。
想到这里,纪安瑶一颗拔凉的心不由微微回暖,即便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
临近基地的中心,就在众人打算稍作休整,等候尹媚儿和阎烈他们抵达各自的目的地,进而一起展开行动的时候,突然有人从阴暗的拐角之中走了出来,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大概是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来人先是大眼瞪小眼地同凯蒂看了一会儿,继而才诧异地开口低呼了一句。
“凯蒂?汉斯?怎么是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出了岔子,纪安瑶下意识就扣紧手枪,作势要射杀那个家伙。
只是没等她扣下扳机,就被宫聿扬手拦了一下,制止了她的举动。
看到来人,凯蒂和汉斯也是微微一惊,下意识往纪安瑶和宫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生怕他们也被发现。
所幸这个时候纪安瑶两人走在了后面,在意外之下对方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只在汉斯转头的时候跟着侧过脸来,朝那片黑黢黢的灌木丛后投去了探看的视线。
下一秒,不等他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汉斯眼疾手快地揽上了肩头,继而开口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刚到的,因为接了一个密令……所以暂时没有人知道我们回来的消息,除了知道这个密令的人,至于你……最好也当做不知情,不然我怕连累你受罚……”
“是啊,你快回去吧!别再外头瞎逛了,现在是非常时期,知道太多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凯蒂赶紧跟着附和了一声,尔后扬手轻轻地推了那人一把。
藏身在灌木丛后,看着他们三人勾肩搭背的模样,像是颇为熟稔,看得出平时交情不浅,也难怪刚才那个瞬间凯蒂和汉斯没有对突然间冒出来的那个家伙出手。
听到凯蒂和汉斯这样说,对方信了几分,似乎没有怀疑他们的意思,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可是……”
“没有可是,走吧……等到明天,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等对方把话说出口,汉斯就打断了他的犹疑。
闻言,不得已之下,那人只要点头应下。
“那好吧,我就当做没看到你们……”
正说着,纪安瑶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冷艳的声音,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凌厉。
“吉姆!你在跟谁说话?”
一听这个声音,汉斯和凯蒂顿时变了脸色,继而背着身,扬手对纪安瑶和宫聿比了个危急的手势,可见来人不好应付,不像刚才的那个家伙一样,可以蒙混过关。
看到汉斯给出的手势,纪安瑶不由眯了眯眼眸,下意识竖起了耳朵,警惕地关注着那个女人的走近。
霎时间,夜幕下的气氛不由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因为尤昌霖的“谋权篡位”并不是光明正大进行的,对纪安瑶采取的也是秘密派人刺杀的形式,甚至连尤南沣被他囚禁都极少有人知道,所以这个时候,基地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此时此刻……海岛上的气氛尚且十分和谐,一切都像惯常那般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唯一不同的,便是在尤昌霖的布设之下,于平静之中透出了几分与平常不大一样的紧张气息。
因此,不管是嗅觉灵敏的上层人员,还是被当成利用工具的下级杀手,众人凭着各自敏锐的第六感,几乎都能嗅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个个的……显然都比平时更谨慎了许多。
要不然,在这种夜深人静的当口儿,除了执勤的守卫,其他人早就应该睡下了,而不会像现在这里大半夜还出来走动,孤魂野鬼似的到处吓人!
在女人的质问下,叫做吉姆的男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不免愣在了原地。
因着女人所处的位置距离他们并不算远,在这个时候逃避她的追寻显然是来不及的,所以汉斯和凯蒂只能按捺住躲藏的冲动,站在原地不曾跑开,进而将希望寄托到宫聿和纪安瑶的身上,希望他们两个能尽快地想到应对措施。
否则……
一旦他们逃走,肯定会马上引发混乱,惊动到基地的警卫。
“现在怎么办?”
纪安瑶紧紧握着手里的枪支,压着声调问向宫聿。
“等她过来再说。”
宫聿淡淡地回了一句,相比起纪安瑶的紧张,倒像是没事人一样,镇定得叫人咋舌。
一边说,担心纪安瑶会不小心走火,宫聿顺手握上了她的手背,将手枪从她的手里拉开了一些,继而随手又把纪安瑶整个人往怀里揽近了几分。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透着安抚人心的力度。
“别怕,有我在。”
五个字,随着夜风轻轻地吹入纪安瑶的耳中,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句抚慰。
在这之前,白斯聿曾不止一次……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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