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鸠占鹊巢
苏烟微笑说:“唐家姐姐来苏家探亲,父亲事忙,我是苏家长女,也不出来迎接,那可多失礼。”
她说得文雅,虽然自己觉得拗口,但想到现在自己是大家闺秀,苏烟倒也说得十分顺畅。
说到底……
还是多亏了这几天休息的时候翻过了,之前自己留下的文学知识笔记,多少还能记得一点里面的说话语气……
她走到母亲身边,亲热的挽住了母亲的手臂,对母亲倩然一笑。许慧一家三口对付她柔弱的母亲一个,她再不出来助阵,他们可真的以为苏家没人了呢。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唐懿窈。听说妹妹生病了,也不便上楼去打扰,其实早就想认识妹妹了。”唐懿窈落落大方的向苏烟伸出手。
“唐姐姐,你好。”苏烟简单的与她握手。“唐姐姐难得来一次,要不要留下来吃饭?等下我吩咐厨房多准备几个小菜吧。”她莞尔一笑。
“好啊……”许慧说。
“不必了……”唐懿窈说。
许慧母女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尴尬的神色。
“唐姐姐你不必客气,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许阿姨这几年在我家一直兢兢业业,烧的一手好菜,家里人对她的手艺都赞不绝口,今天你来了,她必然也是要亲自下厨露几手的是不是?”苏烟张着无辜大眼,笑眯眯的看了眼许慧,又看了眼唐懿窈。
多亏了刚才林君山对她说了那么多许慧的事,果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她这话一出口,在场大人们的脸色都有些难堪。
又看她一派天真的表情,似乎也是无心之过。但她这句话一说出口,便是提醒了唐懿窈许慧在苏家的地位,原来也只是个厨娘。
“唐姐姐你一定也很想念许阿姨的厨艺吧?”苏烟还故作亲热的看着唐懿窈。
唐懿窈脸上的笑容蒙上了几分阴影:“我从小就和我妈分开了。”
“对不起,唐姐姐,我不知道。”苏烟赶紧道歉,果然是从小就分开的,脑袋里的高亮小本本倒是立刻记上了这个信息。这说明唐懿窈和许慧的感情,不是小时候建立的,也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深。这说不定会成为以后反击的机会。
“那你今天就更要留下来吃午饭了,许阿姨一定会做上一桌的拿手好菜的。”
“是啊,你就留下来吧。”看到唐懿窈掩饰不住的一抹阴沉,岳清波也附和女儿。“让你妈好好的给你露上一手。”
“是啊,懿窈,妈给你做一些你喜欢的菜。”许慧也只能点头应允,其实她根本连唐懿窈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大家怎么都站着?快坐吧。”说着,苏烟扶着母亲在沙发上坐下,又吩咐一旁的小竹赶紧上茶。
这时屋里三个人都站着,只有她和岳清波坐着。苏家大厅,以水墨画为墙纸,以屏风为隔挡,以苏绣为沙发罩,以红木为客厅小几,苏烟不施粉黛,挽着乌发,穿着旗袍,模样极为素净,与这大厅浑然一体。
相映之下,许慧穿了一身蓝色的波西米亚风长裙,烫着大波浪;夏卿穿着小西装,肚皮被腰带勒出一大截儿;唐懿窈穿着一条酒红色掐腰长裙,配着高领钢琴褶衬衫,裙摆层层叠叠的花纹极为繁复。
三人都与这房子格格不入。苏烟扶着同样穿着中式衣裙的母亲,两人轻巧一坐,又吩咐佣人端茶递水,这客厅里谁是主人,谁是客人,便愈发明显了出来!
一时间,梅兰竹菊四个女佣在门口瞧着偷乐,唐懿窈则带着一脸的和气,与母亲还有夏卿在客位上落座。
她面带笑意的瞅着苏烟,这个在传说中久居深闺,不食人间烟火的苏家大小姐,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唐懿窈心里暗想,不由琢磨着,自己与许慧的计划,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她原本以为苏烟是个病秧子,根本不成气候,如今看来,也许要好好摸一摸她的底细才行。
刚刚她强留自己午餐,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烟吩咐佣人们送上了各色茶点:“唐姐姐你难得来一次,快来尝一尝我们苏家的各色小点心。”她又吩咐佣人奉上茶水,一派主人风范。
待个人手里都拿着茶盏后,苏烟才又笑道:“我刚下楼时听到你们在说夏卿的教育问题。看来唐姐姐对这个弟弟也是十分上心的。”又对夏卿说:“小卿,你虽然平时叫我一声苏烟姐姐,但如今你正牌的姐姐来了,你有她的教导,一定受益匪浅吧。你说说看,她都教了你什么?你都记住了吗?”
夏卿一撇嘴,不屑道:“就是要多学算术,不能挑食,要忍耐,不能随便找你麻烦呗!”
苏烟说:“唐姐姐教的很对啊!”
她随手递给夏卿一块豌豆黄,又说:“豌豆黄比可乐有营养多了,也是甜丝丝的,你也别总是抗拒,不妨尝一尝?”
夏卿看见豌豆黄这种黏答答的东西,条件反射地伸手就要挥开,抬起头来,却与苏烟对视――苏烟眼神严厉,让他打了个突,想起自己未来几年源源不竭的可乐和甜点。
他用眼神反抗:能不能不吃?
苏烟的眼神让他懂了――这种关键时刻,就算想吐也得吃!
夏卿不满地咕哝了两下嘴唇,觉得自己虽然有别的反击手段,但也不好当众展示,只得不爽地把豌豆黄拿过来,喝了一口。
她居然能让挑食鬼夏卿吃豌豆黄!
整个客厅的人脸色都变了!
就连许慧,就连苏远之再加唐懿窈一起,都不能让这小子吃上一口豌豆!
苏烟一口一口,强迫地喂给夏卿,夏卿乖乖一口口咽了下去,满脸苦相,却没有暴力摔碗。却听苏烟温言说:“小烟姐姐没有唐姐姐那么好本事,没法教你算术经商,但是可以给你讲一句诗。”
“《诗经・召南・鹊巢》有云,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这诗是讲了一种鸟,叫斑鸠。这种鸟很没本事,一次生不出多少鸟蛋,又很懒,不想花精力去孵化后代。这都无妨,它却还贪心极了,希望自己的后代存活的比别人都多,都健壮。”
“所以,她把鸟蛋生在其他鸟的窝里,并且把其他鸟的蛋偷走吃掉,偷梁换柱,让别的鸟替自己孵化鸟蛋而不自知。他们的孩子往往比别的蛋破壳都早,破壳之后,他们不是先求母鸟喂食,而是趁母鸟出去捕猎时,把窝里其他的鸟蛋都推出窝去摔死,让母鸟只剩它一个孩子!”
“这样,母鸟即便觉不出这个幼仔有些许不同,也不忍心就抛弃自己唯一的孩子了。而没有兄弟竞争,他可以获得父母全部的关注和抚养,生长的比其他雏鸟都健壮。斑鸠夺了他鸟的巢,让他鸟断子绝孙。母鸟直到斑鸠之子长大,都不知道自己养大的孩子,是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所以,就成了鸠占鹊巢的典故,有了诗经中这样一句诗。”
苏烟说完,便微笑着将目光投向了许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