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林君山抱着波比，在自己房间里翻着平板上的信息。

　　 在那个接吻的视频之后……

　　 陆陆续续又有许多新的信息通过加密的渠道向外发送出去。并无例外，每一份都与苏烟有关。

　　 有十四岁时候的苏烟，在她的房间里一边认真地写着作业，一边偷偷地藏起一包小鱼干喂猫。有十五岁时的苏烟，被顽皮的夏卿当头泼了一身可乐，狼狈万状，怒发冲冠。有十六岁时的苏烟，深夜孜孜不倦地拿着手机研究程序，甚至有苏烟穿着约会的连衣裙在街头等待他的身影，有苏烟在课堂上走神，回答问题，发呆，被人欺负，被孤立等等一系列照片。

　　 林君山从来没有想到过，苏烟会留下那么多影像――而且明显都是偷拍的。其中，以在家里，在学校里的相片最多。他以为苏烟在学校遭受到的欺负只是普通的孤立，绝不会到达这种伤及隐私的水准；他也以为苏烟在家是绝对安全的。却没有想到一直都有人，暗暗地隐在一边，观察着苏烟，记录着苏烟，而且绝对是恶意的……

　　 长达三年时间，观察力度包括学校，和苏烟最隐私的房间。

　　 能够满足这些条件的……这样的人选只可能是……

　　 “喵！”波比将爪子愤怒地盖在平板上。

　　 “你也觉得生气了是吗？”

　　 林君山微微一笑，点了点平板：“不用太担心，它有好好拦截破坏这些消息……”

　　 他打开了一个程序，弹出了一个列表。在监测到这些数据传输之后，这个程序将会自动在数据链里植入一个新的电码基因。这个数据是随机的，有经验的程序员很容易挑出这种“入侵者”，但却能保证对方无论使用什么机器和信号翻译系统，都只能接收到乱码而已。

　　 “喵……”

　　 波比仿佛看懂了似的，全身炸起的毛都放松了下来。林君山好笑地看向波比，波比忽然凑近，伸出尖尖的带有毛刺的舌头，轻轻舔了他的鼻尖一口。

　　 “……”林君山只觉心中一阵温暖，这只猫忽然的靠近，让他生出十分温柔的心情。

　　 就像是过去看着小烟独自在图书馆里自习，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和他讨论学术问题，她困倦了的时候倚靠在他肩膀上睡熟……那样的心情。

　　 “波比，你真是个好孩子啊。”

　　 林君山低头，轻轻蹭了蹭波比背上的毛，与它的双目对视：“可惜你不能告诉我，你在露台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喵！！！”波比挥舞着爪子，像是有话要说。

　　 林君山凝视猫目，忽然一笑，抱着它走到了门外：“我有些事情要做，你一个人去玩吧……感到愤怒的话，你就多陪陪小烟。”

　　 喵喵喵！――在猫咪回头往房间冲的时候，林君山把门关上了。

　　 他拿起手机。

　　 “就是这个收件人和域名地址……似乎是加入了某些机密领域的号码，可以的话，拜托你帮我查出来。”

　　 ******

　　 “这就是……上官家的药庐吗？”

　　 苏烟沿着名片上的地址，一直走到了临都的城郊。偏僻得几乎空旷的郊外路边，却忽然多了一大片药田。再往前开，司机就不肯了。

　　 “这边的路是不让走的，属于私人产业的范畴。我之前送乘客路过这附近，还要特意绕路……否则就会出现很多保安……”出租车司机语焉不详地解释了一通，将苏烟放下车子，就一溜烟离开了。

　　 苏烟走进了那一片看起来空空如也的田园。

　　 要是中医世家的话，专门在周围种一片草药田倒是也不奇怪……但是这路该怎么走进去啊？苏烟有些头痛地想。药田深处有一片房屋，如果说“药庐”的话，那里倒是很像，但是除了草药田上一垄与一垄的交界处，完全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也没有什么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该不会，路是不从这里走的吧？苏烟极目眺望，然而药田却大得让她看不清楚边际。

　　 所以只有……

　　 “希望不要踩坏药材就好了。”

　　 苏烟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在田垄之间的泥土上落脚，踮起脚尖往前一步步走去。

　　 ******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一个平静又冷漠的声音，在苏烟耳边响起。

　　 苏烟微微一惊，回过头来，却发现在她身后，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她看起来个头不过一米四五，面容稚嫩得如同十二三岁的初中生，可漠然的神情又出乎意料地成熟，让人捉摸不清她具体的年龄。女孩一头如瀑的长发齐齐地在手肘的位置铺开，就像是上好的细绢一般。

　　 咦，她是怎么来的？

　　 苏烟连忙看去，却见身后的药田并没有隐藏着别的道路，也没有多出新的一痕足迹，这位女孩站在自己身后，似乎一直是跟着自己，踩在田垄上走过来的。

　　 都走了这么远了……自己完全没有发现她啊……

　　 苏烟有些茫然。

　　 “不好意思，我叫苏烟……我是来找上官药庐的主人的。”

　　 “苏烟？苏家的女儿，父亲是苏远之，母亲是岳清波。今年十六岁，临都中学高一生，恋人是林……”女孩儿平板地将这一连串信息背诵了出来，说到“林”这个字的时候，忽然愣了愣，停下了“背诵”。

　　 她后退一步，脚尖站在田垄上，一手抚胸，一手背在身后，轻轻地弯腰一礼。

　　 “初次见面，抱歉之前失礼了。我叫上官羽。”

　　 “上官小姐……你好。”苏烟诧异于上官羽刚刚的反应：“你刚刚提到的是……你是君山的朋友吗？”

　　 “我知道林先生的名字。”上官羽点头说道：“林家与上官家是世交。”

　　 “原来是熟人啊！”苏烟一下子放松下来：“太好了，我还怕冒昧来打扰，会碰什么钉子呢……白老师介绍我来的，倒是很巧嘛。”

　　 “白？”上官羽皱了皱眉，露出嫌恶的表情。

　　 “啊……对不起，我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吗？”

　　 “无妨，只是那一家盛产纨绔子弟。”上官羽摇了摇头：“那么，苏小姐来找我家药庐，有什么事？”

　　 “我有一张药方，啊，还有中药，希望您能帮忙鉴定一下……”

　　 上官羽接过药方，看了一眼，淡淡地说：“甘草，大黄，地龙，炒白术……这是一张气血亏虚，清肺养阴的方子，没有什么问题。……这包药渣，也没有什么问题。”

　　 “咦？这……”苏烟大出所望，有些为难。

　　 “是希望仔细检查一下这包药渣里是否有危险和毒性吗？”上官羽挑眉。

　　 “嗯……不好意思，是的……”苏烟很尴尬，她的目的有这么明显吗？被个初中小姑娘一眼就看穿了。

　　 “没关系，既然这样，就带来药庐，让大哥检查一番吧。”上官羽转身：“就顺着这个田垄一直走到头就好……请跟我来。”

　　 “啊，好。”

　　 苏烟却没发现，即便女孩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自己留下的脚印上，却并没有上官羽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