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吕言,马少华原先只拿他当一个后辈,之所以亲近一些,除了他圈子里的声评不错外,关键他话剧演员的身份,只是要说多重视,却是纯粹的无稽之谈了。
真正对这个年轻人有所了解、感叹的还是自家闺女工作的事儿,他托了人,问了情况,才了解到话剧院原先的那个主任已经被撸了,而眼下是管事的吕言和查明哲,一开始他还有点不信,接连问了几个话剧院的认识的,再三确认了之后,他才终于发觉到,原来那个挺爱笑又没什么脾气的年轻人并不是瞧着那么简单。
查明哲那边能不能走的通,他不清楚,但吕言他是认识的,挺好说话,只是真正说到了事儿上,他才发觉自己仍有些想当然了,自家人明白自家事儿,要是按程序来,甭说面试,笔试都没戏。
请客的想法最终落了个空,拜完了神,开了机子拍了条外景,张健亚留下俩人看场子,和着众人一块出了基地,接下来的半下午还得分房间,然后晚上是开机宴。
吕言没再说剧院考试的事儿,组织资源上就他一个主任,招聘的笔试和首轮面试肯定得他抽出时间去忙活的,但最终拍板的却是查明哲和赵有量,谁能进,谁不能进,他只能给个参考意见,但也没一口回绝了,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而查明哲估摸着也不是原则性多么强的人,不然他也进不去。
“导演,对李世民得形象塑造上我个人有点想法”到了剧组,他把原先的那些称谓改了,有些东西,自己明白就是了,没必要通过那些有的没的来显示自己的特殊。
“那,等会儿分完了房间,我喊上孟老师还有阿诚老师咱们一块商量商量,咱们这部戏的调子是纪录片,你要是拿它当商业片来看,那肯定好些东西是不过关的”
“哦,那行”
林林总总的看了不少影像资料、史籍,对某些剧情,吕言有着自己的看法,看完了剧本,脑子里始终萦绕着一个相当不解的问题,玄武门事件,如果是记录片,可以铺展的更开些,视角也不必局限在一个或者几个人身上,但本质上,这是一部电视剧,它就得多点可观赏性,哪怕是真实的历史,也可以通过一些手法来渲染,张健亚的意思他明白,即使修,但也只能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
“接下来咱们分房间,女同志跟着孙老师,男的跟着新硕”
“吕老师,待会儿看完了房间,你到0206来一下吧”张健亚瞅着吕言也跟着往走廊的西头走,喊住了他说道。
“行”
“吕老师,你的是这间,你看合适不?”
“我一个人住?”
“嗯,是导演安排的”
“呵,那谢谢了”
“应该的,吕老师客气什么,这是房卡,有什么事你跟说一声就成”
进了张健亚的屋,孟先实和阿诚都在了,见吕言进来,孟先实和阿诚了起了身,三天的时间,足够让他们了解不少和他相关的东西。
“两位老师都来啊”
“我刚才听张导说了,有想法早就该提出来的,老话说的好,众人拾柴火焰高,而且你是角色的塑造者,咱们最好能在这方面达成一致”孟先实点了点头,都坐下了,才笑着说道。
“对于剧本,特别是在台词的上的功夫,我是相当的佩服的,这段时间来也看了不少史书,可以说在最大程度上尊重了历史,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想听听两位老师和导演对玄武门这件事的看法或者说在这个过程中我应该去演绎怎样的一个角色”在京华烟云的拍摄里,在初期他和张永琛接触的多些,而到了后面,也经常和张梓恩聊对角色的理解,大方向上没太大的偏差,但部分细节上,编剧的角度和导演、演员的终归是有区别的。
张健亚看了看在一边思考的俩人,尽管剧本已经尽力模糊了这段,但它是确确实实发生的,而且也确实是李世民一生最大的“污点”,吕言的问题看上去简单,但要说的就笼统的多了,而他既然提出来了,自然有他自己的看法,而且极有可能是与两位编剧的共识所相悖的,他必须得留点回旋的余地,就转过头道:“孟老师先说说你的吧。”
孟先实嗯了声,沉吟了会儿,道:“我说说我得理解吧,首先就是古代的皇权制度,上演功臣政治戏码不胜枚举,玄武门事件可以看做是其中的一个,而且以李世民为首的秦王府集团,并没有在一开始就选择政变作为手段,因为在他之前,已经树立了一个成功的榜样,那就是隋炀帝。
隋炀帝政治斗争手段高超,采用和平方法就取代了他的哥哥太子杨勇,然而隋朝故事对于李氏唐朝而言,那是共同的资源,李世民希望效法隋炀帝登位,但李建成可不想杨勇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更重要的是高祖李渊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隋朝的灭亡就因为换了太子,而自己绝不能走隋朝的老路,这从根本上断绝了秦王正式取代太子的可能性,但是,政治斗争长期持续,甚至分裂了朝廷,很多地方领袖也相继选择了战队。
李建成的阵营,以李建成、李元吉为主,李渊妃子、女儿,也都是站在太子立场上的,这与政治形势有关,也跟唐初的政治安排有关,即太子跟随皇帝坐镇中央,亲王领兵出征,太子有更多的机会与皇帝身边的人搞好关系,因为皇帝身边的人加上皇帝本身都是支持太子的,所以多次摩擦事件,都是对太子阵营更有利,秦王府渐渐败下阵来。
史书中很多描写太子李建成的政策,多可以看做是朝廷的政策,是李渊支持下朝廷对秦王府的压制政策,比如,釜底抽薪就是很重要的一项,战争结束之后,朝廷任命一些秦王府的官员到朝廷任职,等于告别了秦王府,当时的法令有规定,朝廷的官员是不能跟王府往来的,否则就是犯法行为,玄武门政变前夕,房玄龄、杜如晦、程咬金等获得朝廷的任命,都离开了秦王府。
这种任命,既顺理成章,也瓦解了秦王府的势力,秦王府最后走上政变道路,就是感到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秦王终于会变成孤家寡人,集团被解散,再没有反抗的能力。
史书记载,尉迟敬德等秦王府的重要人物,都曾受东宫集团的拉拢,东宫集团送大量真金白银,希望把他们从秦王府挖走,虽然不成功,但动作清楚,让秦王府感到巨大的威胁,秦王府的干将,没有被收买的,就被朝廷找麻烦,比如朝廷曾逮捕张亮,希望找到秦王府可以攻击的缺口,这些列行动的背后,李渊的影子也是无处不在的。
秦王府感到威胁,这是一方面,另外,秦王府也藏有野心,这是事实的另一面,史书记载秦王府的干将们劝李世民发动政变,房玄龄曾说:大王功盖天地,当承大业,尉迟敬德同样说:大王不从敬德之言,敬德将窜身草泽,不能留大王左右,交手受戮也,长孙无忌也曾劝谏道:无忌也当相随而去,不能复事大王矣,几人的意思都很明白,你不政变,我们就不玩了,反正留在这里也是被人杀戮,逼迫的含义十分清楚。
史书同样记载了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事变,是得知齐王李元吉要动手调走秦王府的军官,然后利用战时状态杀掉他们。
还有一点,玄武门事变之前发生了特殊的天象,太白金星滑过天空,太史局傅奕密奏:“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这和李渊的本意相悖的,因此我个人的看法,政变并非李世民的本意,他更想通过相对比较温和的方式夺取皇位,因此这一点和后来的千古名句也是顺理成章的。”
“那发动政变的八百将士又哪里来的?”吕言立刻反问道,在他想来,李世民早就做好了政变的打算,而且从他之后处理的方式来看,任何有可能妨碍他登上皇位的人,务必是要赶尽杀绝的,至于后来的千古明君,同样说的通:“我是从两个方面理解的,首先,对于李世民来说,登上了皇位,他没什么可再渴求的了,但有一点,万古流芳,这是哪一个皇帝都绕不过的坎,另外一点,尽管抹杀了两位兄弟所有的子女,但天下众口,还能挡得住人说,所以他必须做一个好皇帝,以证明当初的玄武门并非他的过失,至少得是功大于过,至于为属下所胁迫,我个人不大同意这个观点,就像他登基的时候,哪怕心里迫切的要命,但无论如何也得让臣子劝谏几番之后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不然怎么堵得天下住悠悠众口。”
他顿了顿,又说道:“李世民有一次对傅奕说,当初你的密奏,差一点要了我的命,但事实上李世民在李渊跟前却是不同的反应,当初知晓了太白星划过天空的奏折之后,李世民立刻向李渊报告另一个重大机密:李建成和李元吉**后宫,甚至相当悲痛地对李渊说,李建成他们要杀自己是为王世充、窦建德报仇。
我个人认为这根本不合逻辑,很显然,李世民在傅奕的报告中看到了对方的阴谋,杀机重重,他当场将计就计,这是一个局中局,他的计划是斩首行动,必须要李建成和李元吉离开自己的宫殿才能设伏袭击,但他调动不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必须通过皇帝来实现,怎样实现呢,必须激发并利用他的情绪。
李世民冒险用了**后宫这个一看就很假的举报,这个事情太荒诞,太不可信,但却最容易让李渊恼羞成怒,因为这是前朝发生过的,事实上和他猜测的差不多,李渊果然决定明天就调查对质。
李渊想的是这个事情很容易调查,当事人对质,立刻一切明白,比如要李世民举证,肯定举不出来,那么李世民就是陷害,而且是侮辱皇帝,是典型的大不敬,必死无疑,李渊当然没有想到,李世民看起来是自投罗网,其实是调虎离山计,要借他的手调出李建成和李元吉,而自己早已带人埋伏在二人进宫的必经之路――玄武门,从这一系列的行动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李世民是在积极谋划政变的,别人在都在考虑如何实施的时候,他已经拿出了最确切的、最可行的方案,大胆一点推测,或许在他回到长安之前,整个事件已经在他脑子里形成了轮廓,只是他需要别人的嘴替他说出来,替他去做,而不是事情到了眼前,临危想到的主意。”
孟先实想了好一会儿,吕言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可仔细想想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一时间想不到有力的辩驳点来,要按吕言的意思,那千古明君的名头也甭要了,转过头,看向阿诚:“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