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发布会的第二天,江氏集团没能成功融资的消息发布出来,股价又开始下跌。
与此同时,江氏集团前任总裁崔嵬荣耀回归的消息也登上了各大新闻网页的头条,多家大型跨国企业纷纷致电崔嵬的助理周云楼,表示愿意高薪聘请他为大区负责人或是企业高管,当然周云楼都一一婉拒了。
以崔嵬的个人能力以及他所带领的团队,不管是自己创业,还是入驻任何一家大型企业,都能够混得风生水起。不过对崔嵬而言,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江氏集团。
三天后,李沐迫于压力,不得不引咎辞职,退居副总裁的职位。江氏集团召开董事会,重新任聘崔嵬为江氏集团总裁。与此同时,江氏集团与香港财团达成融资协议,定向增发四亿股,价值四十亿元人民币。
褚先生亲自飞往江州,同崔嵬会面,并出席了签约仪式,签订合约。
签约第二天,江氏集团股价上涨了5%。虽然没有涨停,但已经是个不错的转折。
崔嵬重回公司,一切都要重新部署,还要跟程为民彼此拉锯,明争暗斗。毕竟他已经有十个多月没有回来,公司里都是程为民安排的人,他想换血,一个个拔除程为民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程为民当然也知道崔嵬想拿回江氏的控制权,就必须把他的人都换掉,所以事先已经交代下去,所有人都得勒紧裤腰带,不允许被崔嵬抓到把柄,也不允许出一点差池。
周末,崔嵬终于挤出了一点时间,带着风挽月母女去了墓地,看望长眠于此的夏如诗。
陪同出行的除了司机和周云楼,还有四个保镖。崔嵬自己没有带保镖,倒是给风挽月母女每人各配了两个,不管去哪儿,保镖都跟着。
两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陵园山脚下,深秋的陵园显得有些萧条,树叶都落尽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崔嵬几人依次下车,带着两束鲜花,沿着陵园里的路往上走。
小丫头没有来过这里,走在崔嵬身边好奇地问:“爸爸,我们是来看谁啊?”
“看爸爸的朋友。”
“哦,那她什么时候不在啊?”
“十个多月,快一年了。”
“哦。”小丫头不再多问什么。
风挽月走在旁边,心里有些沉重,但是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
走上五十米高的台阶后,崔嵬三人转到了小路上,周云楼和司机保镖没有继续跟着,而是停留在原地等待。
崔嵬和风挽月带着小丫头继续走了五六十米,来到了夏如诗的墓前。两个大人弯腰把鲜花放在墓碑旁边,静静伫立在一旁。
夏如诗的墓碑很简单,只刻了“夏如诗之墓”五个字,其他什么也没有,连生卒年份都没有,也没有照片。
崔嵬一只手放在小丫头肩上,说道:“嘟嘟,叫一声大姑姑。”
风挽月闻言,抬眼看了崔嵬一眼,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但是微微拧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夏如诗死了,他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吧!毕竟是小时候在一起相互扶持相互帮助的伙伴,后来,崔嵬也照顾了夏如诗很长时间。
小丫头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对着墓碑叫了一声:“大姑姑好。”
崔嵬蹲下身,凝视着墓碑,沉声说:“如诗,对不起。”
风挽月没有蹲下,但她同样凝视着墓碑,默默在心里说着:夏如诗,是我把你的消息告诉夏建勇的,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小丫头开口问道:“爸爸,我叫大姑姑,那她是不是你的姐姐呀?”
崔嵬的目光移到小丫头身上,“是的,她是爸爸的姐姐。”
“爸爸的姐姐叫大姑姑,爸爸的妹妹叫小姑姑,妈妈的姐姐叫大姨。我以前也去给大姨上过坟,就在长美渔村的墓地。”
风挽月心里微微一动,露出几分难过的神情。其实嘟嘟去上的坟并不是她的大姨,而是她的亲生母亲。只是嘟嘟并不知道,每次都以为是给大姨上坟。
崔嵬也知道小丫头口中的大姨,就是真正的风挽月,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抚了抚小丫头的脑袋。
他们在墓碑前待了一会儿,小丫头有些口渴,崔嵬让周云楼把小丫头带回车里喝水,这里就只剩下他和风挽月。
崔嵬站在墓碑正前方,低头凝视着墓碑上的字,缓缓说:“十年前,我在一家推拿按摩店里见到如诗,她在那里做按摩师。红灯区里的按摩店,你应该懂的。”
风挽月心头一跳,眼中满是震惊。原来,在遇到崔嵬之前,夏如诗只能依靠那样的方法养活自己,可她又是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女人,在这些方面,还不知道吃了多少亏。
崔嵬声音有些低哑,“我发现她的时候,她一身毛病,不仅有先天遗传的癫痫,还有乙肝,甲亢,痔疮,尖锐湿疣……她自己根本不会治。按摩店的老板最多给她一口饭吃,也不会出钱让她治病。”
风挽月心里沉甸甸的,嗓子好像突然哑掉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根本无法想象夏如诗在离开福利院之后又经历了多少苦难,她还能活下来,或许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后来我就把如诗带走了,帮她治病,给她请了保姆照顾她。她的智力不行,思想一直像个孩子,但她很听话,我不答应的事,她从来不做。”崔嵬转过头,视线落在风挽月脸上,“她这么听话,都还是让人钻了空子,找到机会害死了她。二妞,你呢?”
风挽月动了动嘴唇,低声说:“你想让我像夏如诗一样,当一只金丝雀,乖乖听你的话,待在家里不出门吗?”
“我只是不想让我的敌人再找到机会来伤害你和嘟嘟。”他拧着眉,目光深沉无比,“你和嘟嘟是我的软肋,在我彻底消灭敌人之前,我不能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你明白么?”
风挽月垂着眼帘,“所以你就是想要控制我,控制女儿。”
“你为什么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当然理解你的意思,可我不是夏如诗,我也不是嘟嘟,我是一个脑子完全正常的成年人。嘟嘟还小,你每天派人保护她上下学我没有任何意见,可我不一样,我具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不应该这么控制我。”
“我不是控制你,我是在保护你。”
她移开眼,“难道不是打着保护我的借口控制我吗?你以前就习惯控制一切。”
崔嵬没说话,只是目光哀伤地看着她,眼中凝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
风挽月几乎不敢跟他对视,“你别这样看我。”
“如诗是被程为民安排的记者给逼死的,她就是被程为民给害死的。如果我不保护你,万一你和如诗一样,遭人陷害,我怎么办?”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风挽月无言。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知道我想夺回江氏集团,你也知道我想搜集程为民的罪证,为如诗报仇,你就不能理解一下,为我忍一忍吗?”
风挽月心里很纠结,也很乱。理智告诉她,崔嵬是想保护她,但更多的也是想控制她。他无法像以前那样,以金钱来控制她,就用情感来锁住她。她知道他想报仇,但她更希望他能和她们母女一起回到大理过安稳的日子,不要参与到这些纷争之中,这样就不会再有危险。但她也知道,他要达到的目的,是没有人能够阻拦的。
崔嵬恢复记忆之后,始终不再是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笨二蛋了,他更多的,还是那个习惯用霸权主力掌控他人的崔皇帝。他是爱他,但她已不是他的全部。他的心里,除了她,还有复仇、集团、权利、地位等等的一切。
风挽月依旧没有说话。
崔嵬将她拥入怀里,“二妞,你能理解我的,对吗?”
她伸出手,在满山的墓碑之间,抱住这个心爱的男人,轻声说:“二蛋,我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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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陵园,差不多也到饭点了。大理虽然有山珍,但没有什么海鲜,小丫头想吃海鲜,崔嵬就让周云楼打电话定好包间,直接开车过去。
餐厅装修得很高档,价格贵,来这里吃饭的人也很少。
崔嵬一行人进店的时候,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领着他们往包间走。巧合的是,当他们走到包间外时,旁边一个包间的门向里打开,莫一江从里面走了出来。
突然之下见面,两边的人都不可置信地吃了一惊。
“挽月!?”莫一江惊呼,“你回江州了?”
风挽月瞪着这个俊美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初嘟嘟之所以会被人贩子拐卖,恐怕也是这个男人暗中策划的吧!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他可真是猪狗不如!
崔嵬的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往前跨了一步,挡在风挽月面前,冷声道:“莫总,怎么见了面也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莫一江这才发现旁边还有崔嵬,甚至还有风嘟嘟。这个情况让他大吃一惊,风挽月和崔嵬在一起就算了,为什么风嘟嘟也会跟他们在一起?
小丫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莫一江猛看。这个漂亮叔叔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她想不起来了。小丫头拉拉崔嵬的手,问道:“爸爸,你和妈妈认识这漂亮叔叔啊?”
莫一江陡然睁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风嘟嘟为什么会叫崔嵬爸爸?而崔嵬竟然也接受了?莫一江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明明是他的女儿,现在却管另一个男人叫爸爸!他们三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实在令他难以接受。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向风挽月提出过,要和她们母女一起生活,风挽月不要他这个真爸爸,却愿意接受崔嵬这个假爸爸,这到底是为什么?
崔嵬牵着小丫头的手,回答道:“不算很熟悉,只是认识而已,他也是爸爸的下属。”
莫一江是合济岛开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而崔嵬已经恢复了集团总裁职务,说起来,莫一江的确是崔嵬的下属。
小丫头惊叹地说:“现在的爸爸好厉害,有这么多下属,不像以前的爸爸,笨笨的,嘻嘻嘻嘻……”
莫一江根本无法理解小丫头话里的意思,他胸腔里已经被翻江倒海的情绪占据了。崔嵬失踪数月后突然回归,以极快的速度就拿回了集团总裁的职位,他是知道的,可他万万想不到,风挽月和小丫头也跟他在一起,更加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能够如此毫无芥蒂地叫崔嵬爸爸。
小丫头喊出来的每一声爸爸,都好像是对他这个亲生父亲的一种极大讽刺。
莫一江把视线投向风挽月,希望从她那里得到答案,岂料却只接收到了她无比冰冷与憎恨的目光。她的表情告诉他,她是极其憎恨他的。
风挽月不再搭理莫一江,而是对发愣的服务员说:“开门,让我们进包间吃饭啊!”
服务员回神,赶紧推开包间的门,“对不起,里边请!”
风挽月直接进了包间,没有多看莫一江一眼。
崔嵬进去之前,又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丫头倒是不停地回头看莫一江,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她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其实就是遗传自莫一江。
周云楼走在最后,目不斜视地进了包间,然后关上门,将莫一江彻底隔绝在门外。
莫一江就那么站在门外,目光复杂地盯着这扇门,心里翻滚着汹涌澎湃的情绪。当初,他接到程为民的指示,要逼迫风挽月彻底离开崔嵬。他曾真心希望风挽月离开崔嵬之后,带着女儿来到他身边,毕竟他确实喜欢她,为她的性感和美丽而着迷,毕竟风嘟嘟确实是他的女儿。所以他才会开车去找她,可她又一次狠狠地拒绝并侮辱了他,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因此,他找人绑-架了自己的女儿,还把女儿交给了人贩子。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报复她,逼她来向他服软。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女儿的下落,也并没有打算真的陷害女儿。虎毒不食子,他虽然干过很多混账事,还没有丧尽天良到这个地步。
可是,程为民从他这里拿到消息,就先一步去找她了。从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彻底失去了留住她的机会。
现在一切又好似回到了原点,他拥有着自己想要的财富和地位,可依然受制于程为民,就像过去受制于冯莹,而她依然是崔嵬身边的女人。
然而,一切又分明不一样了,冯莹已经确诊了艾滋,而他的女儿可能永远把他当成一个陌生的叔叔。
莫一江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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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风挽月把小丫头哄睡了,回到她和崔嵬的房间,两个人又亲热了一回。
完事之后,风挽月躺在他怀里问他:“你要准备对付莫一江吗?”
“是的。”他一边亲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合济岛这个项目怎么能交给他做?要拔掉程为民身边的人,首先第一个就是他。”
风挽月“嗯”了一声。
“当初绑架嘟嘟,把嘟嘟拐卖到山区里,就是他和江草包设计的。我去监狱里看过江草包,他不肯承认,也不肯指认莫一江,怕罪上加罪,判得更多,真是个蠢材。”
“那你打算准备对付他?抓不到他设计绑架嘟嘟的证据,你就拔不掉他啊!”
“放心,我自有办法。”他在她粉嘟嘟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只要拔掉了莫一江,就能连根带起程为民。只可惜夏建勇一直下落不明,我怀疑夏建勇已经被他们灭口了。”
提到这个名字,风挽月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怎么了?”他抬起她的下巴,“你还怕我介意夏建勇对你做过的事?”
她微微蹙眉,没有回答。其实她并不是在意夏建勇以前对她做过的事,她只是担心,如果夏建勇并没有死,突然有一天又出现了,把她曾经透露过夏如诗行踪的事情告诉崔嵬,那么崔嵬是不是会怨恨她,怪她害了夏如诗?
对崔嵬来说,夏如诗即是他年幼时的伙伴,也是他的亲人,他的姐姐。这个男人看似薄情寡义,其实很重感情,不管是夏如诗,还是江依娜,甚至是江家的那些人,都在他心里有一定的分量。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那么夏如诗的死,是否会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以前发生过的事,介意又能有什么用?只要以后你只有我一个男人就行了。”他抱紧她,霸道地说:“你也只准有我一个男人,其他男人不准多看一眼。”
风挽月心里轻轻一叹,果然还是那个大男子主义思想极其严重的崔皇帝,连多看一眼其他男人都不行。不过,好在他的直男癌症状已经比从前减轻了不少。
“还有,老四对你的那点心思,你也知道了。”
“嗯,知道了。”
“只要你不理他,不给他回应,他慢慢就会断了这份心思。”
风挽月闷闷地说:“你继续把他留在身边,就一点也不介意,一点也不吃醋,一点也不担心吗?”
他轻笑了两声,“老四什么秉性,我很清楚,他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事就把他赶走。我已经警告过他,他就算对你有心,也没这贼胆。”
风挽月扯扯嘴角,悄悄在心里切了一声。
崔嵬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下来看了一眼。
“这么晚了,谁还给你发消息?”
“苏婕。”
“哦,你的这个手下真是尽职尽责,这么晚了还不忘记给你发消息汇报工作。”
浓浓一股酸醋味儿。
“呵呵。”崔嵬发出低醇的笑声,“你吃醋了?”
她干脆顺着他的话说,“对啊,我吃醋了,你快把这个苏婕开除吧!我不想让一个对你有企图的女人整天在你面前晃悠,闹心。”
“我不能开除苏婕。”他直接否定了她的提议,“这几年网络公司都是苏婕在管理,而且她管理得很好,对我也很忠诚,我没有理由开除她。”
风挽月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反而更堵了,“可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她对你的忠诚也是建立在她喜欢你的基础上。你还一直用她帮她做事,这分明是在利用她的感情。”
崔嵬沉默了几秒,才说:“我从未接受过她,你大可不必担心她会对你构成威胁。”
风挽月没有回话,其实以崔嵬的智商和情商,她不相信他会不理解她的话,他只是在跟她兜圈子而已。崔皇帝就是崔皇帝,要用人,就要用各种方式掌控人心,正如他现在死死把她锁在身边一样。
她明知道他是崔皇帝,可她还是爱他身上另一重笨二蛋的影子,舍不得离开他。
“好了,别多想。”他轻抚她的脸颊,“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有其他的女人,这样你放心了吗?”
风挽月抿紧嘴唇,整颗心都揪在一起,他现在对她的种种温柔与呵护,分明又是来自于笨二蛋。
他把手机拿给她,“你要是不信,就检查我的手机,看看我有没有跟苏婕或者别的女人发什么暧昧的消息。”
风挽月皱着眉头把他的手机推开。
“你看看啊,看看苏婕给我发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不用看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苏婕,是她一厢情愿喜欢你。”
“你看看。”他直接将手机塞给她,“看完了,这件事可能还得你来帮忙。”
“我?”风挽月疑惑地握住手机,手指划了一下。
崔嵬用指纹解锁。
风挽月看完了苏婕发来的消息,问道:“你是希望我明天带江依娜去见沈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