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葫芦老儿一直在林渊身边絮絮叨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己是如何如何地疼他他却这样不知好歹一见自己就各种不待见,从看着林渊还是小叫花子的时候被老聃捡回来一直说到老聃坐化后苦口婆心地劝伤心不已天天借酒浇愁的他改邪归正回头是岸。
小九在一旁听呆了这信息量太大了,真想不到,他以前是个小叫花子?还酗过酒?瞬间脑海中那个衣袂飘飘的谦谦君子就变成了手里提着酒瓶子一身脏兮兮的小要饭的。道貌岸然道貌岸然,原来这个词儿是这么用的。
林渊见蜜葫芦越说越来劲儿了,一把抓过刚拔出来放在石桌上同样变大的塞子趁他慷慨激昂时猛地塞上了葫芦嘴。
“拘了你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改了那絮絮叨叨的坏毛病,再念叨信不信我这就往你身上贴张符咒,继续闷着去。”
蜜葫芦被堵上了嘴,只可惜自己是只葫芦没有手脚可以拔了塞子,只有蔫儿在一旁对着林渊怒目而视。
“咳咳”小九见面前这二位已经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一脸黑线的林渊,“这是怎么个情况?”
“他是一只葫芦精,”林渊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正了正色恢复了曾经风雅公子俏仙人的样子,“刚修成了精根基还没稳就跟身边的葫芦掐架,结果被人家几下就撞地掉下了藤,精气几乎散了个尽,运气好被路过的师父救了。师父见他长得油光水滑挺好看,却失了根基已无法再修炼,就留在了身边装丹药。后来刻了符咒给了我当坐骑,待我学会招云之后便一直用来装聚灵丹。他这几百年吸收了聚灵丹散出的灵力,愈发变得肆无忌惮了。”说到最后,斜着眼半睨着蜜葫芦,蜜葫芦被他瞪地满脸委屈,却又说不出口。
小九觉着好玩儿,便上前戳了戳葫芦肚子,笑道:“本以为只是个骑着飞的葫芦,谁知道竟是个会说话的,”说罢瞄了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林渊,又补充道:“还是个会揭短儿的1
蜜葫芦原是被林渊欺负惯了,被他说两句跳跳脚也就罢了,可这从未见过的小姑娘也随着一起没大没小,不禁横眉倒竖,虽是被堵着嘴仍旧努力对着小九一通哼哼唧唧,眼瞧着便要上前撞上一撞。
林渊见状便一把抓住了它突出来的葫芦嘴,“蜜葫芦,我已将你赠予她,从今以后你便跟着她罢。”
蜜葫芦听言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林渊。“如今聚灵丹已失,一直将你拘在这儿也不好,你便跟了她去,也好出门见见世面。”说罢林渊便将葫芦塞拔了出来。
“聚灵丹没了便没了,你也没必要把我送出去吧,这几百年来我矜矜业业为你方仙劳心劳力,可不只给你装丹药使,”蜜葫芦刚被松了嘴便开始愤愤不平,一边还一脸瞧不上地看着小九,“况且这丫头刚还拿手指头戳我,比你当年还目无尊长,你让我跟着她?”
小九一听就不乐意了,敢情现在自己是被一只葫芦嫌弃了?
还没等小九还嘴,林渊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让它开口,便顺手又将塞子塞回去了。而后随手化出一根三色软绳,一头捆在蜜葫芦腰缝中,一头绑在葫芦塞上的扣环里,单手结印,正着急地吚吚呜呜的蜜葫芦便“噗”的一声变回了原来大校
“你不会道术,我便在软绳中封了咒,日后只需插拔木塞便可控制蜜葫芦了。”说罢便递给了小九。
小九对他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很是赞赏,满意地接过葫芦之后翻手化出一条金色连环扣就将葫芦扣在自己腰间,边弄边得意地又戳了戳蜜葫芦圆滚滚的肚子。
此间善儿已将那两只肥兔子收拾干净,这会儿便献宝似的拿到了小九面前。两人忽略林渊对于他俩时常坑杀林中野兔的不满神情,忙忙活活的搭架子穿兔肉,不一会儿院中便响起了噼噼啪啪烧火的声响,其间还夹杂着肥美的兔肉滋滋冒油的声音。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院子里肉香四溢。两只兔子没过一会儿就被消灭个干净。这顿饭吃的叽叽喳喳,小九和善儿两人不住地斗嘴,只为了哪天这个人打赌输了不认,又或者那个人说话不算数赖了帐。林渊就在一旁笑着听,偶尔帮着断一断这些个理不清的旧事。
待两只烤兔子只剩下了一堆骨头,小九和善儿嘬着手指意犹未尽,只有林渊仍旧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兔肉一块一块撕下来细嚼慢咽,举手投足之间极尽优雅,若不是在吃东西这么世俗,小九定会以为他正在抚一首空灵悠扬的高山流水。
善儿大咧咧地望着林渊,一边还不住地吧唧嘴。小九也睁着一双狐狸眸子看的出神,与善儿不同的是,她的眼神分明不是望着那手中的兔肉。
马上就要走了,多看两眼也不过分。
毕竟之后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了。
“行了,饭也吃完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看着林渊吃完手中最后的一点兔肉擦了手,小九才回过神来。摸了摸怀中的物什,狐石落叶,连同刚才林渊给的那颗丹药一个不少,便拿出落叶起了身,“那个你俩保重,就此别过。”她嘴笨,不知该说些什么,对离别这种复杂的情境更是处理不来。多呆一日便多一分不舍,索性不做专门的道别,简简单单一语带过,省的再动脑思考。
说罢便默了个决,将手中的落叶向前一抛,那落叶飞到空中化作一环散发着柔柔光晕的圈,浅浅的与月光融为一体。
走进去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善儿站了起来,脸上被兔子肉蹭的油油的,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呆愣愣地看着自己。
林渊也起了身,脸上依旧挂着笑,双手背在身后,发带随着夜晚的微风一下一下地扫过肩膀。
“她这么就走了?”待那道光环已经消失在月光下,善儿这才回过神,转头望着林渊,略有些委屈。
“嗯,她走了。”
林渊安慰地摸了摸善儿的头,轻吐出了一声自己都未察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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