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连续三天了,也不知道仙米跑去了哪里。这么热的天也不知会不会遇到危险,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面遇到坏人可就危险了……”李小明走到床边,看着窗外已经有些发暗的天空。即使是阴天,今天的镇上也被热浪包围着,天空从早上起来就阴暗着给人一种要下雨的错觉,但实际上根本一滴水也不会落下。
“我倒不觉得一顿饭能吃一石米的家伙能遇到什么坏人,即使遇到,坏人才危险了呢。”胡逍盘腿坐在床上,光着上身,拿着一个蒲扇不停地扇着。只有在那个臭丫头不在的时候他才能这么悠闲,不然平时午睡的时候根本连衣服也不敢脱,洗澡也很麻烦,上茅房也要关着门。唉……总之,那个丫头在这里做什么都很麻烦。女人,就是麻烦。
“师傅,这件事情上徒儿实在不得不说您实在有些过分了。仙米虽然吃的多些,但这又不是什么打错,您若因为这个嫌弃她想要趁机甩掉她的话那就真的是非正义之人该做的事情了。”
察觉到李小明话语里的不满,胡逍耷拉着眼皮,瞥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沉声道:“你这个臭小子,敢教训为师。吃的多不是什么大错……难道你看不出来为师养活她吃饭根本就成问题吗?”
李小明没有回答,他何尝不知道胡逍最近并没有任何收入,他们的吃饭早就成问题了,但他就是心里放不下仙米,觉得她无家可归很可怜。但是如果自己去把她找回来,该怎么解决她吃饭着实成了难题。他心里有些郁闷,便只好搬了板凳做到窗前去透透气。
说来,这天已经到了中午,他俩却至今一顿饭也没吃上,两个人都饿着肚子心情烦躁。谁也不敢提吃饭的事,因为他们的米缸早就空了。李小明只是琢磨着待会儿熬过了中午头儿最热的这会儿,下午出去找找仙米。
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了。李小明叹了口气,懒洋洋地从凳子上站起去开门,却发现来人是当地有名的富户刘员外的张管家。他顿时来了兴致,急忙去把快要睡过去的胡逍喊醒。
胡逍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穿着不俗的张管家,心里也在琢磨他来干嘛。自己这种神棍,平时最受这些富商大户瞧不起,今天这个刘员外的心腹管家怎么会想到来找自己呢?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会在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来一定是有事的。
张管家四处打量了胡逍的住处,然后评价道:“道长的生活可真是清贫啊。”
“算不上什么道长,不过闲人一个罢了。虽然不知道张管家今日为何光临寒舍,但是来者即客。小明啊,你去泡杯茶给张管家解解渴吧。”胡逍掏了掏耳朵,对着一旁的李小明吩咐道。
李小明顿时头大了,要说烧热水他还能做到,可是茶叶要去哪里找呢。他凑到胡逍耳边抱怨道:“师父,我不记得我们有茶叶啊。”
胡逍朝他使了个颜色,小声吩咐道:“去一楼池塘边拔棵草煮煮就好了,快去。”
李小明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却也只得按吩咐去做了。
很快,热腾腾的“茶水”端了上来。张管家看着颜色诡异地发绿的茶水顿时感觉很奇怪于是问道:“不知胡兄弟招待我的是什么茶,我竟看不到任何茶叶,也闻不到任何茶香,而且这颜色也怪异地很。”
胡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回答道:“这个是修仙之人不轻易向外界凡夫俗子展现的仙草泡出的茶水,一杯提神醒脑,两杯增寿十年,三杯青春不老,张管家确定不要喝喝看吗?”
张管家一听,连忙用手护住茶杯,笑道:“我孤陋寡闻让胡兄弟见笑了。胡兄弟如此诚心招待我,我怎么会不识抬举呢。小老头儿喝过不少名贵茶叶,唯独没喝过这仙草的茶水,这次一定要尝尝鲜了。”说罢,他急不可耐地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整张脸顿时绿了。
费了好大的努力才把那并不好喝的茶水咽下,张管家抬起一张如被揉了一样的脸冲着胡逍一个大大的幸福笑容,满脸的褶子顿时绽放了,看得胡逍一阵恶心。
“这仙草的味道果然不是我等凡人能体会的。我在此谢过胡兄弟了。其实,小老头此次来是有事相求。事情是这样的,最近张府进了一个妖怪,可厉害了,每天都有下人惨死,弄得人心惶惶,老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报官吧,县老爷派了几个府衙去守夜,结果第二天全都横死。啧啧啧,实在是没法了。听说你有通天捉妖的本事,于是就来请你过去走一趟,把妖怪赶走。这个是定金,事成之后会另有一百两银子奉上。”他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桌上。
胡逍盯着银锭子看了好一会儿,本来死气沉沉的人顿时来了兴头,他立马将银子捞过去塞进裤裆里(因为此时他没穿上衣),然后对张管家嘱咐道:“受人之托自然就要钟人之事。您放心,我收拾收拾今晚就去收了那个妖怪,还刘府一个清净。”
张管家见胡逍毫不犹豫答应了此事,顿时开心的不行正想恭维几句,却无奈刚刚喝下的腐草煮的“茶水”即刻便发挥了作用在他肚子里翻江倒海地闹腾,他不想失礼于人前,急忙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张管家走后,胡逍就把那锭银子拿出来当宝贝一样供着,一旁的李小明却十分地不安。他提醒胡逍说道:“师父,咱们胡乱地捉弄别人是不是不好?刚刚那个张管家喝了那个水指不定要拉上几天肚子呢。”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刘员外是本镇的第一富人,别看他在这么一个小地方住着就觉得他没什么能耐。刘员外的妹妹可是当今圣上的妃嫔之一,魏阉狗的干女儿。”胡逍把玩着银子,眼神中一闪而过的狠戾。不过,李小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没想到他竟然跟魏忠贤有关系。这么说,他的钱来的也不干净喽。那既然是这样,师父你干嘛还要帮他呢?”
“能搞得刘府鸡犬不宁的妖怪我着实想见见。我虽然不喜欢那个刘员外,但是因为那个妖怪已经牺牲了很多无辜的性命,我没有理由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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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上,胡逍与李小明穿戴整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刘府,什么也没戴。他们接受了来自张管家和刘员外的盛情招待,然后大吃大喝了一顿。之后,两个人便让所有下人都躲起来,自己则跑到屋顶上去了。
李小明一直都是听从胡逍的指示行事,从来不问为什么,在他看来师父的每一个举动都有他的理由,自己身为徒弟没有理由去干预。但是在屋顶坐了几个时辰后,眼见着夜深了,胡逍甚至枕着胳膊在屋顶睡着了,就实在搞不清楚他们爬到屋顶上来跟捉妖有什么关系。
“师父,咱们在这里要干嘛啊?”他有些焦急地问道。
“这还用问吗?这么热的天,还有别的地方比屋顶更凉快吗?”胡逍答道,仍然是闭着眼。
竟然会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李小明依旧不死心,继续问道:“那这跟捉妖有关系吗?”
“算是有一毛钱关系吧。毕竟与其大张旗鼓去找它,还不如自己到一个显眼的地方,这样它看到你之后就会出来攻击你了。”
“可是,师父,咱们什么武器也没带。难道说师父准备凭借己身强大的内力震退妖怪吗?徒儿可是一点武功也不会呢。”
“哦,其实为师也只会点拳脚功夫而已。到时,妖怪如果来的话,你就当诱饵去吸引它的注意力,然后为师会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以后每年清明节,为师都会记得给你烧纸的,一个人给你烧两人份的。”
“师父!”李小明终于忍不住大声抗议着,但他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就猛地被一只急速越过的黑色不明物体给抓住了。
“嘿嘿嘿,喵喵!”一个长着猫耳长尾巴的少女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了李小明,她明亮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早已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师父!”李小明吓得几乎要晕过去,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发出惨叫声。
直到妖怪出现,胡逍才懒洋洋地爬起来,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猫耳少女与李小明,笑道:“臭小子,桃花运不错嘛。”
“喵!”少女又叫了一声,然后再次伸出黏糊糊的舌头在李小明脸上舔来舔去。她的眼睛如猫眼一般死死盯着胡逍,准备着开战。
“小明,千万要把嘴巴闭紧哦。如果让这家伙把舌头伸进你嘴巴里了,那你不用一秒就会被吸成地瓜干儿,到时候师父也救不了你了。”胡逍一边嘱咐着李小明注意安全,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然后拧开盖子朝猫妖撒去。
红色的粉末在空中迅速扩散着,是辣椒粉末。李小明则迅速捂住了口鼻,牢记着胡逍的叮嘱。而辣椒粉末一撒出,猫妖就顾不得李小明了,急忙从他身上跳开,匆匆躲开辣椒粉末。而胡逍的这一举措显然激怒了她。她愤怒地嚎叫着,尖利的犬牙在月光下尤为清晰。
这一阵吵闹将刘府的人全都引了出来,大家看到猫妖后纷纷大叫着“猫妖”,同时又躲得远远地,准备看胡逍他们怎么收服这个怪物。
胡逍没有迟疑,他立即纵身一跃从房顶跳下,然后从下人手里抢了一根打狗棍,然后又朝着猫妖冲了过去。
猫妖伸出锋利的爪子,在空中映现出一个比它爪子大十几倍的爪印撑住胡逍打下的每一棍。因为它是妖,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妖力,所以即使胡逍的每一棍再怎么直击要害也能被它挡下来。李小明在一旁干着急,却因为根本不懂武功帮不上胡逍半点忙。就在胡逍与猫妖打的正激烈之时,夜空中又划过一个黑色的物体――另一只猫妖。令胡逍和李小明没有想到的是,原来黑暗中还藏匿着另一只猫妖。这只猫妖从身形来看,是雄性。他趁胡逍不注意,从背后突袭,在胡逍的后背划伤了一条约半米长的口子。这一爪子可谓狠毒,甚至致命,胡逍疼得招架不住,险些从屋顶摔下去。
“师父!”李小明怒火攻心,从脚下拾起一片瓦片便朝着猫妖砸去,却被男妖一把扼住了喉咙不得动弹。他挣扎着张牙舞爪,却只是像虎狼嘴里的小羊羔一样没有半点还手的力气。而另一面,胡逍俯身大口喘着粗气,嘴唇已经没了血色,女妖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爪子直接将他从屋顶打落。底下原本围观的众人眼见胡逍和李小明被猫妖打成这样,急忙作鸟兽散。众人都觉得猫妖今晚被激怒了一定会大开杀戒的,于是纷纷争相逃走。就在此时,意外出现了。又一个不明物体在夜空中出现,她径直抱住了摔到地上的胡逍,然后给了屋顶的男妖一拳。这一拳只是化作一束紫色的光打向男妖,男妖招架不住,挨了这下口吐鲜血也从屋顶摔了下来。众人顿时惊呆了,新来的这个究竟是别的什么妖怪还是胡逍他们请来的帮手呢?女妖眼见强敌出现,顾不得其他,捞走李小明做人质瞬间便消失了。
男妖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不过,仙米并不打算放过他,她径自走过去,一只脚狠狠踩在他胸膛上,右手聚气成刃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男妖挣扎了几下,就痛苦着死去了,他的尸体死后化作一只黑猫。
胡逍咳嗽了几声,后背的伤口已经痛得他都要骂娘了,然而当着众人的面前仍旧死撑着。他并不清楚已经离开了许久的仙米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这个貌不惊人的姑娘刚刚不费吹灰之力杀掉了一只猫妖。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大家伙儿的目光都聚集在仙米身上,在确信她是来杀妖的前提下松了口气。仙米回头给了胡逍一个大大的白眼,又回过头去如同不认识他一般径自离开了。
这丫头是在闹脾气吗?胡逍有些迷糊了,他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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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丫头,几日没见腿脚倒是利索了不少,但是你毕竟要考虑一下伤员的心情……”胡逍一边走着一边朝前面的仙米喊道。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额头的汗一个劲儿往外冒。
“企图丢掉我的家伙,他的生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着急的是赶紧把李小明救回来。多耽搁一会儿,不知道猫妖会对他做什么……”
胡逍干脆停下了脚步,靠着身旁的一棵树坐了下来,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开口道“你的来历恐怕也不简单吧。与你相处的那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多少也能够察觉到。普通的少女又怎么有如此惊人的饭量与力气。你不肯向我们透露真实身份,我又岂敢长久地留你在身边。”
仙米停下了脚步,身子微侧,余光打量到他已经坐下。她没有转身,只是沉声道:“居然会被人类怀疑,果真如爹所说,我的身份根本瞒不住……索性就告诉你吧。我是猞猁精。”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胡逍的反应。无论是什么妖精,对于人而言,都是可怕的存在。她当初之所以隐瞒自己的身份,就是担心一旦被知道了就会被嫌弃。可是如今,还是瞒不住。
“我知道隐瞒身份是我不对……我也知道此刻在你心里我与刚刚那宅子里杀人不眨眼的黑猫没什么分别……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半点想伤害你跟小明。我只是想留在你们的身边。我怕你们知道了我是妖精就会赶我走。可是那天我实在太饿了,所以才会朝你发脾气。可是,后来我听说你们去刘府收妖,就料定你们肯定摆不平,所以才会忍不住出手相救。本来一想到那天你想要把我丢掉……我就不想去救你。”她说着说着不自觉地流泪了。
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她愣住了,回过头看到胡逍就站在自己身边。他的脸上没有愤怒,而是笑容。“我从不担心你这种一顿饭吃一石米的家伙会是害人的妖精……何况,今晚你会来救我跟小明就足以说明了一切。傻丫头,别再哭了,你待会儿哭饿了我现在可没饭给你吃。咱们还得去猫妖手里把小明救回来才行。”
仙米顿时破涕为笑,虽然眼前这个男人平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关键时候总能说出掏心窝子的话来。无论上一次他是否真的想把自己丢掉,但自己毕竟也有错在先,双方就这样和平忘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