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的突如其来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比如钱青末、村长、陈婶儿等人家。也在一些人的意料之外,像是村里那些不怎么看重别人的话,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身后的洪水一点一点的在追赶着众人,就像吃饱了的狮子捉到了一只野物,不时的拨弄、戏耍,像是要放它逃离,实际上又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只要猎物跑得远了,就会把它再次抓回来,继续拨弄。
钱青末家离得近,但他们带的东西也多,所以并不是最先往山上赶的。钱青皓不放心家里,所以最近没有去书院,直接告了假。接到撤往山上的消息后,一家人背上包裹、穿上蓑衣、拎上日常用品、带上身上同样背满东西的四狗一牛朝山里前进,就连最小的钱青灵的背包里都装了很多点心。虽说东西带的多了些,但有备无患,谁也不知道洪水会不会涨上来,也不知道真长上来后什么时候能退,要是洪水退得快、或者没涨都好说,但如果迟迟不退,在山上就只能吃野菜了。
雨一直下,前往大青山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心情沉重,连话都没有人说,只是一味的向前走着,就连平时调皮的孩子也安静了下来。
在大青山上找了一片几棵参天大树相连的地方,钱青末一家、司徒孑、孙显、陈婶儿一家、叶婶儿一家都汇集在了树下暂居,幸亏这个天气只下雨不打雷,要不然树下都呆不了。青山很大,洪水无论如何都上不来,唯一担心的是山体滑坡,好在也有枝繁叶茂的大树去阻隔。
在青山上一眼望去村庄尽览无遗,看着村庄一点点的被洪水侵占,还有那些拼命朝山上赶的村人,先上山的人心情都不是很好,有人拼命朝下呼喊:”快点,你们跑得再快一点,洪水就快追上来了。”
好在现在的洪水比较小,就算流进村子也是浅浅的一层,但身后像是有猛兽追赶一样怎么能让人不狼狈呢,所以最后上山的这些人不仅是狼狈,而且带的东西都遗落不少。但好在是上来了,要不然在下面吓也吓死了。
一村的人都安全抵达山上”安营扎寨”,一时间山上人影攒动,人声却几不可闻,都满怀忧愁的忙碌着给自己寻找栖身之地。
钱青末一家在司徒孑、孙显的帮助下忙碌着架起了简易小竹屋,说是简易但在钱青末看来一点都不简单。这是之前他们兄妹冒雨去竹林里砍回的竹子,堆在灶台边一点点烘干,然后给钱青皓打下手让他做的。这个小木屋之前拆分成几部分绑在了牛背上,直接运上了山。匆忙之间做的,做工并不怎么样,但看上去很结实。小木屋因为都是竹子做的很轻,有两米宽、两米半长,长出的那半米主要是放一些带来的吃的,至于穿的,特殊时期就这样吧,有身衣服穿就不错了!
在地上先打好庄子,也就是几段竹子□□大树旁的地面做支撑,好在雨水把地湿润的够彻底,插得很容易。等把竹子固定好后就把竹板一点点铺好,竹房子的墙壁一点点固定上、再把屋顶安好。钱青末怕竹房顶承不住雨水,在上面盖了一层防雨布后,又找来很多繁茂的树枝盖在上面。然后屋子里的空间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铺上被子用来休息,一部分放吃用的和一张吃饭用的小桌子。由于是白天,门和窗并没有安上,显得屋里很亮堂,把三个小不点扔进去让他们自己玩,木屋前脸比较长,一獒三犬就趴在那儿守护着几个孩子。
而钱青末他们则在竹屋旁紧挨着地方又搭起了一个棚子用来做饭,不做饭时就让一獒三犬一牛在里面休息。看看其他人不是在树下穿着蓑衣靠坐着、就是随便用树枝搭个临时住所,钱青末真心的觉得自家很高大上。不高大上也没办法啊,建小竹屋的事是一家人一起想的,实在是他们年纪都太小了,还有三个女孩儿,一旦她们在这个时期着凉可是一辈子的事,在古代对于子嗣可不是一般的重视。再说就算不是为了这个,感冒也是很可怕的,缺医少药的年代,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预防。
等把一切都做好后,钱青末他们歇一会儿的同时也看了看山下,发现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到了山脚下,一座座房屋被漫到差不多窗户下面的位置了,而雨还一直在下,看样子有持续上涨的可能。
山上传来了很多妇人的哭声,大概是很不舍家里被留下的东西,这下子一定都被冲走了。一人哭十人哭,就像连锁反应一样,顿时山上哭声一片,但没一会儿都停了,只听到不耐烦的男人们的训斥声。
发生的这些事早就有所预料,该处理的处理了,该准备的也准备了,所以对钱青末一家来说反而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只要人没事就是万幸。但夹杂在一堆悲伤郁闷的人群中,他们并没有特别表示,很低调,哪怕饿了,也忍着不生火,在竹屋子里吃些糕点、肉干。
好在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山上的人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很久没吃饭了,于是一家家的拿出干粮或是生起火来。钱青末一看也拿出自己的做饭工具,烧了点热水后倒进皮水袋中给大家喝,然后又添水加米煮粥,至于米,当然是没洗过的,要洗也是用雨水洗。就连水都是他们从家里带的,很珍贵,山上的水由于下雨都是很浑浊的,接来的雨水沉淀一下后用来当除了入口以外的水,就怕病从口入了。
山上野菜、鲜笋之类的有很多。拿一块腊肉切碎倒入粥锅里,然后摘一把野菜洗一洗切碎,在粥快好了后撒进去,闻起来很香,尤其是在微凉的野外喝一点更暖和,做好后端进屋子里,在配上馒头和酸笋丁,让人有一种在家里吃饭时的舒适感。可惜,这是在洪涝来临之际,而且不是自家厨房而是野外。
把剩下的粥和馒头直接就给了黑金它们,这点东西就相当于是打牙祭了,它们真正的大餐是来自山林里,现在不仅是黑金,就是那三只狼狗也能进山独自猎食。在钱青末他们吃饭时,黑金它们已经轮流进山吃过了,在这个非常雨季,动物们除了找吃的已经不太出来了。所以钱青末不让黑金它们带吃的回来了,能在外面管好自己就已经很给她们省心了,除非猎物特别多的情况下,可以给他们带回来些打打牙祭。黑金很神奇的听懂了,让钱青末感慨,原来这是个有智商的!
吃过饭以后,在周围落脚的双胞胎的几个小伙伴都来了,咚咚咚的跑进小竹屋里跟他们一起玩。幸亏竹屋里的被子都是叠起来的,要不然非被这些淘小子弄脏了不可。
钱青末他们的竹屋不是没有人感兴趣,相反村里有些心思不正的都想占为己有,但他们不敢,因为一旁同样的一个竹屋,但比钱青末他们的要大得多的竹屋屹立着。里面住着司徒孑工坊里的工人,他们的竹屋里面只能容纳那几十个工人坐着的位置,但这已经让他们很满足了。
司徒孑也听过学院里那位老师的名号,所以听到钱青皓的话后,直接就按照钱青皓准备的给工人们准备了一份低档的。而且和钱青末他们当起了邻居,俩人更是不要脸的长在了钱青末他们这头,原因是司徒孑说的,嫌那一群老爷们太糙,做东西难吃。
这样一来,他们就相当于起了一层保护的作用,一般宵小真是不敢来惹。而另一头住的则是陈婶儿、叶婶儿他们几家,钱青皓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做小竹屋,就把方法告诉了几家。但这几家都没有木匠,也没有钱青皓这样的竹艺爱好者,再加上时间也较短,所以做是做出来了,就是不伦不类的,有的还漏雨,但也比什么都没有,干淋着强。
雨时大时小、时急时缓,但一直就没有停过,在山上闲得无聊的人们只能看着山下的村庄在大家的肉眼里一点点被淹没,心底会无来由的漫上一种惊恐,会忍不住想,如果没有上山,或者是没有准备的上山会怎么样。但等到晚上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可怕的不仅是洪水,还有森林里的野兽们。
一声声狼嚎让胆子小的尖叫,胆子大的也是打着哆嗦。但人越怕,狼的声音越大,好像在兴奋的大吼,有肉吃喽!好在这些狼都在深山里,而他们都在大青山的外围,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但为了以防万一,村长还是每户抽出一人,组成两队分成上下夜轮流守护大家。司徒孑直接大手一挥拿出了二十个名额,他买来的那些人轮流出来值夜,乐的村长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钱青皓也参与了值夜队伍,他并没有带黑金,而是带着小黄走了。小黄就是那三只狼狗中的一只,另两只叫小金和小灰,都是根据他们身上的毛色决定的,除了黑色哪种颜色占的多就起什么名字,当然了,这几个名字跟黑金的一比就呵呵了,但叫顺口了也觉得还不错。
在远处的狼嚎伴随下,钱青荷、钱青末带着三个弟弟妹妹在竹屋里睡觉,三个小的都睡着了,但钱青荷、钱青末却了无睡意,哪怕黑金它们就在门外守着,她俩也紧张的握紧手中的木棒,就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随着天色渐晚,握着木棒的手也慢慢放松、眼皮在上下打架,就在即将坚持不住睡去时,”啊!”不安静的夜里,一声女人的尖叫盖过了所有的声音,直击人的耳膜,吓得钱青末一个激灵,手中的木棍差点打在钱青灵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