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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这么爱笑

愿月照君 李郝成 9185 2024-10-21 18:32

  月楼和聪山并没有把孩子生下的事告诉别人,可还是来了不少达官显贵。

   这自然归功于各路记者,各种报纸。

   月楼跺着脚,恨恨道:“这些人太可厌了!没给他们发请柬,他们却不请自来。”

   聪山失笑道:“人多总比人少好啊!你大可以不跟他们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月楼瞪了聪山一眼,道:“说的好听,可倘若房子里有一群苍蝇,你难道能不厌恶它们吗?”

   “好了,收起你的脾气吧,他们都走过来了。”

   卖报少年骑着破自行车跟在几辆豪华轿车后缓缓行来。

   他的发迹、脸颊,衣服上沾满灰尘,但他的笑容依旧明朗。

   他跳下自行车,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取出车篮里厚厚的报纸,细细将报纸上的灰尘也掸了去,走到月楼聪山面前,躬身道:“我没有钱,只好把这些天的《西安晚报》都留下一份送给你们。”

   月楼接过少年手里的报纸,拉起他的手,微笑道:“走,咱们进去给你洗洗脸。”

   少年垂下头,腼腆地道:“姐姐,你把我的手放开吧。”

   月楼失笑道:“你又不是小姑娘,还害羞什么?”

   少年依旧垂着头,在月楼的侧后方缓缓向前挪步。

   月楼对聪山道:“你先在这儿迎接宾客,我带他进去洗洗脸。”

   聪山道:“他累了一天,应该还没有吃饭,你再带他去吃点吧。”

   月楼点头道:“好的。”

   少年虽仍垂着头,但眼睛却时不时地往两边瞟。他很喜欢花,在图书馆记住了许多花的样子和名字。

   他心头暗想:“这里竟有这么多花儿啊!”

   “风信子、杜鹃花、栀子花、桃花、马蹄莲、迎春花、康乃馨、樱花、牡丹、含笑、矢车菊、木棉、紫藤,蝴蝶兰……”

   他不禁加快步伐,走到这位姐姐身侧,偷偷瞄着她,忖道:“她到底是有多优雅,多有内涵,竟会喜欢这么多花。”

   月楼领着少年沿着溪流穿过假山,跨过小桥,走进拱门,便来到了自己和聪山居住的庭院。

   虽说是庭院,可院中的小湖亦可泛舟,湖边亦种着几株柳树。

   少年小声嘟哝道:“我常听人说有钱人的生活多么多么好,可实在想象不到有多好。今天一见我才知道这些人简直生活在仙境啊!”

   月楼给少年兑好了洗澡水,取了块洁白的毛巾,又差仆人买了两件新衣服。

   少年看着木桶中漾漾的热水,轻声道:“你们平常都是在这里边洗澡的吧?”

   “是呀”!月楼娇笑道。

   少年看着自己身上,鞋上的尘土,闭口不言。

   月楼注视着少年的情态,轻笑道:“没什么,无论贫富贵贱,我们都是人,都该受到尊重。”

   “再说,一个人可以说猫屎脏,苍蝇脏,但却绝不能说泥土脏啊?”

   “他若说泥土脏,就不要吃土里长出来的粮食,蔬菜,也就是说,一个人若说泥土脏,实际上就等同于侮辱自己的母亲。”

   她又道:“你赶快洗吧!一会儿水凉了。”

   少年洗完澡,换上崭新的衣服,站在晚风中吹头发。

   这春院中的风景,让他倍觉悲伤沮丧。

   突听左侧拱门外有一阵悦耳的车铃声渐渐接近。

   “是自行车吗?姐姐家难道还有自行车?”

   他转过头,便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推着个婴儿车朝他走来。

   女子嘴里发出逗弄的声音,婴儿不住抬起头笑,手还嫩竹枝般不停乱摆。

   听到车铃声,月楼从里屋跑了出来。

   婴儿接近台阶时,少年走了下去,想要抱起车中的惜蝶。女子含笑看着月楼,等待着她的同意。月楼微一点头,也走下了台阶。

   少年熟练地抱起婴儿,将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微笑道:“这孩子比我妹妹白,也比她可爱多了。”

   月楼嫣然道:“我也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可是我现在还不太敢抱她呢!连睡觉也把她放到婴儿床里。”

   少年猝然抬起头,疑惑地问:“这是为什么?”

   女子微笑道:“小姐总觉得惜蝶太柔软,太脆弱,生怕抱疼了她。晚上睡觉时也害怕压到。”

   “她甚至连惜蝶刚出生时都没有抱呢!”

   少年刚才认为这位姐姐不喜欢小孩,现在才知道她比任何人更疼惜孩子。

   月楼捏了捏孩子的脸,温柔地说:“等她再长大点,我就敢抱了。”

   女子撇了撇嘴,道:“谁知道呢!那时孩子更有力,动得也更剧烈,说不定你更不敢抱呢?”

   “我哪有那么胆小”?月楼辩驳道。她又看着少年,微笑道,“你先带他去吃点饭,我还要接客呢。”

   一个月零五天。

   梦瓷清楚的记得。

   这是心爱的聪山上次在‘枫丹白露’请自己吃饭,和自己缠绵一夜后分别的日子。

   比起上次和聪山分别的那三四个月,这一个月来她更加伤心。

   她整天不是在床上哭就是在门旁哭。她一直盯着门把手,盯得眼睛都要瞎了,可聪山依旧没有来。

   她不高兴时很喜欢洗澡,这几天她发现自己甚至可以数清胳膊和脚背上绿色的静脉。

   有好几次她洗着洗着就昏过去了,那是因为她经常两三天不吃饭。

   她害怕自己吃饭的间隙聪山来了,看到自己不在,转身就走可怎么办?

   有一天她拖着近乎虚脱的身体去楼下买饭,那位阿姨轻轻嘀咕‘这姑娘的丈夫可真狠心呐!一个多月一次都没有来’。

   她当时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感觉支撑自己生活下去的最后一点点希望都已破碎。

   但她通过报纸,广播得知了聪山的许多消息。

   名人的消息岂非总是非常多的?

   他的公司在杭州新建了一个小区啦,在上海新建了一个小区啦,北京的分公司倒闭啦……

   他感冒去医院看病啦,他买烤鸭,记者问时他说是给妻子买的啦,他的妻子把孩子生下啦,他的孩子将在四月十号举行满月酒会啦……

   “惜蝶的满月酒会我可以去吧?月楼和我的关系还不错呢!见了他,我只要不表现出异态就可以了。”

   “我还要看惜蝶呢!她长得越丑,我就越高兴”。想到这里,她又自责起来,“惜蝶倘若长得不好看,他一定会伤心的,我怎么能希望他伤心呢?再说,月楼对我也不错呀。”

   她犹豫徘徊,徘徊犹豫,终于在六点的时候决定去了。

   走到通往聪山家的小路上,她又犹豫了:“万一我在他面前表现出异态,被月楼看破,他再也不来可怎么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多久,她终于流着泪,一步步挨到了聪山家。

   月楼翘首以盼,也不知在等谁。

   “梦瓷?”

   看到梦瓷,她马上跑过去,拉起她的柔荑,轻责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梦瓷抬起脸,吃惊道:“你知道我要来?”

   月楼嫣然道:“当然知道,我们可是好朋友呢。”

   她讶然道:“你的眼睛怎么是红的?”

   梦瓷吃吃道:“我,我是走过来的,腿都快断了。”

   月楼道:“回去让车送你。”

   梦瓷道:“那怎么行?”

   月楼眨着眼笑道:“你是来参加我孩子的酒会,我不送你怎么行?”

   她们正说着,鞭炮突然噼噼啪啪地响了。

   梦瓷赶忙钻到月楼怀里,柔体不住抖动,甚至抽噎了起来。

   月楼抚摸着她的背,哄孩子般柔声道:“乖,别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梦瓷才从月楼的怀里出来。

   酒会原本来了两百左右人,可桌子统共也只有十张,聪山打发得只剩下了八十个。

   酒酣耳热中,突见一个面蓄短须,目迸精光,身穿绿色织金缎子的中年商人拿着个青黄色的狭长盒子站了起来。

   月楼一看到匣子,心里顿时一阵激动。

   她喜欢剑,收藏了许多古剑,如大剑、隋刃、玉柄龙、青霜,鞘剑……

   男人倘若研究女人的喜好,只有两种可能,他喜欢这个女人,他出于某种目的想要利用这个女人。

   他缓步走到月楼面前,躬身道:“惜蝶生日,这是我送给她的见面礼。”

   说完,他打开匣子。

   里面不是剑,而是一只望远镜。

   月楼道:“我不喜欢望远镜,你还是拿回去吧?”

   这人是做磁砖生意的,在陕西也很有名气。

   他没有想到月楼竟会拒绝他,再次躬身,强压怒气道:“这望远镜可是尼康厂的,可以清晰地看见数公里外的东西,也可以看见月亮上的环形山。”

   月楼冷冷道:“我不喜欢。”

   商人咬咬牙,转身退回了座位,心里骂道:“这狗娘养的,老子给她送东西是看得起她,她竟然还不肯接受。”

   商人刚坐下,又有个四肢畸形,笑容甚是猥琐的青年人提着个鸟笼站了起来。鸟笼里装的是俩只金刚鹦鹉。

   他一站起,众宾客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鹦鹉本已快将笼子弄开,借着这一提之力,竟冲出笼子,在屋顶乱飞。商人不知如何是好,气愤地拿起筷子想要打鹦鹉。

   聪山喝道:“这是我家,再说有这么多宾客,你不嫌太放肆吗?”

   这人想到自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立马坐了下来。

   金刚鹦鹉脾性原本刚硬,竟在商人的肩头拉了泡屎。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看到众人笑,青年人也只好挤出了一丝笑容。

   筵席闭后,仆人将桌子、地面细细清理干净。

   月楼把惜蝶推了出来。

   月楼自己穿的是一件鲜绿的旗袍,上边用金丝绣着数只仙鹤,给惜蝶穿的是红色的连衣裙,绣的是野菊花。

   她推着惜蝶在客人们的面前走过。有的客人摸摸惜蝶的头发、有的捏捏她的脸,有的亲亲她的手。惜蝶一直在开心的笑。母亲给她擦口水的时候,她还轻轻咬了母亲一口。

   月楼暗忖道:“她这么爱笑,是讨厌我挡住她看别人笑的视线了吧?”

   月楼故意把惜蝶停在了小和尚面前。小和尚将油腻腻的手在僧袍上擦了两下,便抱起惜蝶。他一抱,惜蝶就张开小嘴哇哇大哭起来,眼泪断线的珍珠般从眼角滑落。

   小和尚连忙把惜蝶放回车里,看着她春芽般小小的牙,惶然道:“别哭啦,求你啦。”

   月楼微笑道:“你知道让孩子止住哭声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吗?”

   小和尚急切道:“什么?”

   月楼娇笑道:“奶水啊!”

   小和尚失望道:“可、可我没有奶水。”

   月楼笑道:“你当然没有,可是我有呀!”

   她说着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衣襟,露出她那莹白浑圆的胸膛,给孩子喂起奶来。

   众人都看痴了,男人们的眼神自然大多是猥亵的,女人的眼神自然是嫉妒的。

   无论别人怎么淫*、怎么妒忌,怎么窃窃私语,她就是她!

   世上独一无二的她!

   “梦瓷,你也看看孩子。”

   梦瓷一直低着头,隔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将头抬起。

   这时月楼才发现她的眼里含满泪水。

   她看了孩子一眼,又扭头看向聪山。

   没有人能形容得出她眼里的感情,执爱?怨恨?乞怜?愤怒?心碎……

   她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月楼忖道:“她竟用这种眼神看聪山。”

   梦瓷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她不知自己为何还是吃她的醋。

   她毕竟是女人。

   你又怎能期望一个女人不吃醋呢?

   梦瓷把惜蝶抱在怀里,脸在她脸上轻轻摩擦,微笑着在她额头、嘴唇,耳垂上亲了几亲,又把脸埋进惜蝶的脖子里,牛犊吃奶般轻轻拱着。惜蝶着痒,咯咯地笑,小手轻轻拍打梦瓷的脸。

   梦瓷将惜蝶放进婴儿车,又狠狠撇了聪山一眼,笑道:“孩子可真可爱呢!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月楼笑道:“结婚不就有了吗?”

   “是啊!结婚”。梦瓷抬起脸,轻轻叹道。

   月楼聪山给宾客们分发伴手礼和画册,聪山正好发到了梦瓷面前。

   聪山颤抖着手,把伴手礼放在梦瓷桌上,连看也不敢看她。

   梦瓷忍住泪水,偷偷看了眼聪山,柔声道:“你又一个多月没来了啊。”

   聪山颤声道:“惜蝶刚出生,她也在坐月子,我怎么能见你呢?”

   “你至少也该来一次啊,一次也不行吗?”

   “我真的不好来,希望你能理解,好吗?”

   “可是,谁又能理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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