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县丞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见断云铁看着自己一只手掌怔怔发呆地站在这断树前。
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对着断云铁弓身施礼问道:“断大人……这……这,这老树……”
断云铁回过神来,慌忙解释道:“秦大人,实再失礼,昨晚睡得精神,这一起身,本欲拿此树松下筋骨,不料树被白蚁所蚀,这才……”
众人无不骇然,这才相信原来树还真是被这少年人一掌拍断的,有没有被白蚁所蚀,他们还能不清楚?
秦县丞重重在额头上抹了几把汗,战战兢兢地道:“大人神武,此树确被白蚁所蚀,下官早就吩咐过下人准备砍了的,今幸得大人神力一击,也省了这诸般麻烦了,下官感谢还来不及呢。”他脑袋瓜子转得倒也快,他虽不懂武功,也能看出能以掌毙树,非凡人之力所能及的,心中也敬畏不已,暗道:“无怪此人小小年纪便是国公府的执金吾,这般手段,简直天神下凡啊。”
断云铁在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视下,随着秦县丞去了内堂用餐。
席间,断云铁问道:“秦大人,不知昨日所托之事,可有眉目?”
“回大人,一早便寻得了,怕扰了大人静养,才未禀报。”
“此马现在何处?”
“禀大人,马便在城内‘喜来客栈’,遵大人之命,未敢惊扰主人,只留下了当差的看守。”
“如此甚好,有劳大人了,用过午饭后,我自便去了。”
“大人难得垂巡下官这竹山小县,何不多逗留几日,让下官好生招待……”
“秦大人盛情美意,断某心领了,奈何公务在身,误不得这行程。”
“这般……大人既有要务在身,下官也不敢强留,日后望大人多多提携,下官感恩戴德哪。”
断云铁暗自好笑,心道你这斯倒惦记着升官发财?秦县丞又何偿不是心中嘀咕:“早些走了的好,这般神武之人,直令我天天如坐针毡啊。”
席毕,一番客套后,断云铁起身告辞,秦县丞吩咐下人端了满满一大盘的几大袋钱过来,笑道:“大人,下官略备薄资,还请笑纳。”
断云铁一看这每袋钱足有一吊钱之多,十袋十吊钱,足有一贯了,他不是贪财之人,虽知这些也都是民脂民膏,也只拿起一小袋钱,道:“秦大人,断某受之有愧,这一袋足矣。”
秦县丞一再要给断云铁收下,却拗不过断云铁,只得作罢。
出了县衙,断云铁直奔‘喜来客栈’。
‘喜来客栈’门外几名县衙官差识得断云铁,见了他忙施礼道:“大人,小的们一早便在此守候,探得此马主人便在内院二楼最大的那间头房。”
“好!尔等速回衙门去吧。”
“尊命!”
众官差散去后,断云铁先是直奔马厩,见果真是大白,大白见了断云铁,一阵欢呼雀跃,断云铁摸了摸大白的脑袋说道:“大白兄,别来无恙,为兄甚是挂念你啊。”
大白嘶叫了几声,又打着响鼻,看得出来它是真的想念断云铁,此时,睹物思情,一阵莫名的悲伤又涌上他心头,他抱着大白颈脖子,抚摸着大白那长长的鬃毛,半响说不出话来。
来到修儿房门前,断云铁一时踌躇不前,这修儿必竟是女儿家,我怎好独自一个到她房间去呢?心道这许多天了,她还在这等自己,可想而知,她是记挂古剑秋安危,且不论她血焰教的身份,以情以理,自己也要给她个交待。
当下断云铁敲了敲门,又喊道:“修儿姑娘……”话还没说完,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修儿打开门,惊喜交加地道:“断大哥,快快请进。”她又见只有断云铁一人,顿时有些慌神,急切地问道:“断大哥,怎地就你一人?”
断云铁进了房内,不知如何作答,只叹了声气。
修儿见了,眼睛刹时就红了,眼眶里泪水汪汪,望着断云铁数度哽咽,说不出话来。
断云铁心中有些不忍,劝慰道:“修儿姑姑,云铁数十日以来,寻遍这森林,也觅得了他的踪迹,更见了你给他的匕首,却未见到他人影。”
修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泣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他,我……我也不活了。”
“修儿姑娘,你且莫太过悲伤,我那贤弟虽生死不明,却也未必就遭了不测。”
当下将所见所闻一一说予了修儿听,只不过隐了自己险些命丧巨蛇之腹这段,也未告诉她匕首丢失的地方发现了那些巨大的脚印。
“那狗头兽这般凶残,大哥当真没发现他的遗骸吗?”
“我本不想与那狗头兽计较的,只因看到它颈脖上有匕首的划过的伤痕,才将那狗头兽开膛剖肚,但绝无我那贤弟的遗骸,便是发丝也不曾见得。”
“大哥真神人也……”修儿听了断云铁一人力毙两兽,还在这森林之中数十日全身而退,心中敬佩油然而生,经过这几般遭遇,她的心态业已转变不少,以往对断云铁的偏见变成了刮目相看,她哪知道断云铁虽侥幸没死,却也脱了几层皮。
“修儿姑娘,我那贤弟生死由命,也自有天定,若是有那般造化,自能化险为夷,不然,即便再返回寻觅,只怕也是徒劳。”
修儿听后,只顾流着泪不说话,断云铁一想,她必竟是血焰教人,也不想再做逗留,起身告辞道:“修儿姑娘,云铁就此告辞了,帮我照料大白这许多日,一并谢过了。”
修儿仍若有所思的怔怔发呆,听闻断云铁起身辞别,她才回转心神,抬手拭了一把泪,轻声说道:“断大哥言重了,还未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断云铁出了门外,又回头对修儿说道:“修儿姑娘,云铁有一言,不知讲不讲的?”
“断大哥请讲,修儿洗耳恭听。”
“无论我那贤弟是生是死,你即便忘了他吧,何必徒曾这许多烦恼。”
良久,修儿倒显得异常平静了,淡淡地说道:“修儿明白,心中业已坦然,他本与我势不两立,修儿自会等着他来复仇,只盼……”她欲言又止。
“云铁还是那句,天有阴阳,人有善恶,是与非,自便思量,道不同不相为谋,修儿姑娘,你我就此别过。”说罢转身便下楼去了。
断云铁走后,修儿独自一人在房里,茫然不知所措,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道:“忘了他……忘了他……”
断云铁临别时的话,象一把尖刀扎在了她心头之上,无奈的绝望涌上心头,痛彻心扉,她一遍遍的念叨着:“忘了他……忘了他……”
越是想淡忘,那个人的音容笑貌越是深深地烙刻在她的脑海里,她自己也不相信能忘得了古剑秋,似她这般执拗清高之人,一旦倾心,至死不渝,也许,这一世,他将注定是自己宿命里无法逾越的情堑。
她知道,今后,这个古剑秋,会永远盘踞在她的内心深处,不会随着绿肥红瘦的季节变更而淡出,但同样的,她也清楚,那怕倾尽她一世的痴情,她与古剑秋之间,怕也不会修得正果。
此时,她突然怀念起了那阴森恐怖的神农架森林了,如果可以,她愿意和古剑秋永远在那深山老林游荡、终老,或是同生共死。
修儿站起身来,打开了一扇窗户,望着神农架的方向,那群山峻岭,依稀可见,却不知那古剑秋还在不在那森林中了,有没有那怕一丝丝的想起自己来,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