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锦衣少年可没有英雄相救,“噗噗噗”摔在地上疼得“哎呦”大叫,好不狼狈。
守门壮汉狠狠瞪了陈岳一眼,赶紧飞蹿上前搀扶为首的少年。
众人只觉得解气,相互使着眼色闷笑。一个婴儿“咯咯”地笑出声来,却被他娘一把捂住了嘴。之前站在陈岳附近的几人,更是悄悄退了开去。
陈岳横抱着少女,身前颈间一团温软,不由尴尬道:“多多小姐,已经没事了,你能不能先下来。”
少女杏眼一瞪,嗔道:“你不放开,我怎么下来!”
“呃……”几十道目光刷地看来,无不充满鄙视和敬佩,仁兄花丛高手也!
陈岳心说:“你哪有一点要下来的意思……”赶紧将她放下,问道:“你们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你不知道呀!”少女整了整衣裙,一抚“刘海儿”笑道:“南宫虎前辈已经突破‘王境’,册封的圣旨马上就要到了。”一双美目灿若星河,盯着陈岳的脸庞不放。
“呼――”这一语非同小可,几十道凌厉目光刷地看来。普通百姓纵然不知道什么是“王境”,但听到“圣旨”两个字,也知道那骑马的少年惹不得,立即收起幸灾乐祸之色。
“现在知道,也不晚!”为首的少年悻悻起身,一指陈岳怒道:“陈岳,我知道那声马哨是你吹的,贼喊捉贼,少在那里装英雄救美!今天本少心情好,把本少的马鞭恭恭敬敬地捡起来,本少今天便不与你计较!”
其余锦衣少年狼狈起身,纷纷指向陈岳喝斥:
“陈岳,你太放肆了,竟敢当众羞辱铭少,是可忍孰不可忍!”
“多多小姐,你怎么还和这种卑鄙小人在一起,快过来!”
“十四岁还没聚气,他就是一废物。和他一般见识,没得自降身份!”
“敢和我们铭少过不去,今天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
众人见这群世家公子当街怒骂,不由一阵骚动。而说话之间,又一簇马蹄声响起,一个黑衣胖子甩着肥脸,一边猛抽马屁,一边嚷道:“前面的让开,撞着不怪,撞死活该!”
他胯下一匹小青马喘着粗气,奋力地迈动着蹄子。众人又是一愣,就你那熊样,还想撞人?
几息之间,胖子冲到队伍前面一勒缰绳,跳下马向南宫铭摊开手,笑道:“你输了,一百两银子拿来!”
“呃……”南宫铭一愣,握紧拳头咬牙道:“死胖子滚一边去!待我收拾了陈家废物再与你计较!”说着踏上前去就要找陈岳比划比划。
“你……”佟胖子气得肥脸一阵抽搐,却是敢怒不敢言。如果陈岳是废物,那他一样是废物,而他们佟家还不如陈家。
陈岳同样皱眉,瞟了南宫铭一眼,撇了撇嘴转身扶起老妇人,微笑问道:“老人家,您要不要紧!”心里一阵冷笑,今天他南宫铭纵马伤人,算是惹了众怒,现在越是撒泼,越是不利。
老妇人捧着篮子颤声泣道:“儿媳妇还等抓药,这可让我怎么活呀……”
众人纷纷侧目,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同情。陈岳的语声更加柔和:“老人家,这筐鸡蛋我买了。我先陪您进城治伤抓药,城里的陈记药铺就是我们家开的。”说着扶住老妇人就往城门走,根本不理睬南宫铭。
“呼……”人群又一阵骚动,有人低声赞道:
“原来这位小哥是陈家的公子,真是……真是……”
“这位陈公子如此仁义,将来定成大器!”
……
众锦衣少年纷纷沉下脸来,身为世家子弟,他们本不在乎这些贱民的眼光。但此时的人心向背,却让他们浑身不自在。南宫铭的眉头渐渐皱起,这口气要是忍了,老祖突破“王境”的威势只怕要打个折扣。
场面一时僵住,就连那“易筋壮汉”也不敢随意开口。“多多”眼珠一转,掩嘴笑道:“佟锤哥哥,我们都骑马,你怎么骑了匹骆驼来!”
“呃……”众人不由望去,只见“青葱驹”的后背深深凹陷,乍一看还真像一匹骆驼。众人眼中不由透出几分同情,再看向胖子的体型,更是忍俊不禁。
气氛稍微缓和,“多多”又向南宫铭笑道:“铭少,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赖账哦!佟锤哥哥,你可要请客哦!”
南宫铭也不傻,闻言脸色微霁,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唇,笑道:“死胖子,这次算你运气好。我南宫铭言出必行,还不至于为这区区百两银子自食其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亮闪闪的小元宝就是一抛。
众人眼睛一亮,心里五味陈杂。二两银子啊,够平常人家一个月的嚼谷。什么是败家子,这才叫败家子,扔二两银子眼都不眨一下……
眼看着陈岳扶着祖孙俩就要走进城门,南宫铭目光一凝,一指那老妇人喝道:“那老货档了本少的路,惊了本少的马。再赏她一鞭子,这件事本少就不追究了。”
众人一凛,旁边的青衫壮汉却松了口气,撇了撇嘴大步走去。在他看来,抽老妇人一鞭子了让南宫少爷下台,是再合适不过的解决方案。这一鞭子必须抽得准,抽得狠,才能抖出南宫家的威风。
祖孙俩相互搀扶,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岳却一直听着身后的动静,心里“咯噔”一下,但无可奈何。南宫铭没将矛头直接指向他,已经是一种让步。
至于老妇人的死活,对于世家大族不过是几十两“汤药费”或者“烧埋银”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如果陈岳还要出头,不但会和南宫铭结仇,还会被其他世家子弟鄙视。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就是大周国贵族的荣耀。
陈岳目光微凝,深吸一口气豁然转身,挡在老妇人身前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要干什么!”
壮汉眉头微皱,不耐道:“岳少,我也敬您是这城里的少爷,何必为了一个贱民让大家难堪。何况你以为今天救了她们,她们就会感激你吗?雍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纵然能护她们一时,还能护她们一世吗?”
这番话或许没有道德,但不能说毫无道理,只因世道如此。怪就怪大家都躲开了,就是她们没能躲开,这就是命……一时之间,众人再也无力愤怒,只是眼中充满了同情。
“多多”和佟锤则不断向陈岳使眼色,册封南宫家的圣旨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时候跟南宫铭死磕,真的是自讨苦吃。
陈岳眉梢微皱,深吸一口气,却摇了摇头,盯着壮汉淡然说道:“我长居于左,不忍见耳!”
众人一愣,什么意思……
壮汉气极而笑:“喊你一声‘岳少’你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是坏了南宫家的大事,别说一个废物少爷,就是你们陈家也吃罪不起,敬酒不吃吃罚酒!”
众人暗道一声“不好”,就看见一道暗红闪电从壮汉掌中劈出,直取两丈外老妇的后心,就连站在中间的陈岳似也不能幸免。这一鞭子,石头都能击碎,抽在人身上还不直接碎尸万段了……
突然银光一闪,鞭梢去势急偏,竟然“啪”地一声抽在了城墙上。声如炸雷,溅起一片火花。
壮汉顿时愣住,陈岳也是一惊,随即狂喜,定睛只见鞭梢上钉着一枚银针,竟然刺穿蛇鳞钉进了城墙,显然是有高人出手相助。
周围并无人动作,相隔如此之远,且不说这力道,单是这份准头就让人骇然。
一声尖笑悠悠响起:“南宫家好大的威风,吓得咱家这小心肝‘扑通扑通’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南宫家的天下呢!”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队旌旗乘云飞来。当先一乘华盖香车,车上插着龙旗,一个红袍高冠的白皙男子拈着兰花指正襟危坐,胸前锈一条四爪金龙,好不威风!
拉车的是两头梅花白鹿,后面还跟着十三队金甲骑士。朝阳前甲光锃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整支队伍,竟然悬浮在丈许高处,仿佛乘着朝霞从天而降。
老百姓哪见过这阵仗,连忙跪地叩头,连呼“上仙”。陈岳纵然听说“王境”修者脱胎换骨,可以腾云驾雾,凌空虚渡,亲眼看见也是肃然起敬。
“南宫虎家教无方,还请‘天使’赎罪!”又一个苍劲的男声响起,陈岳眼前一花,城门口已多了个抱拳作揖的蓝袍白发男子,正是南宫世家第一高手,南宫虎。
南宫虎他曾见过,是一位姿貌雄健的白发老人。陈岳仔细看去,又是一惊,只见此时的他仍然是一头白发,却是肌肤红润,分明是一副青年模样……不由暗道:“难道‘王境’修者真的可以脱胎换骨,返老还童?”
南宫虎又一瞪南宫铭,喝道:“畜生,还不滚回祠堂面壁思过!”
“是,祖父!”南宫铭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牵起马往城里跑,唯恐稍慢一步。其余锦衣少年更似惊弓之鸟,一个个缩着头跑的比兔子还快。
南宫虎又一晃身来到老妇人面前,赔礼道:“大妹子,家门不幸,让你受累了。”说着抬手抚上老妇人的后背,掌心一片白光荡漾。
老妇的伤痕竟然迅速愈合,不过几个呼吸就恢复如初。南宫虎又掏出一张银票放进她的竹篮,笑道:“小小赔礼,不成敬意。今后若有难处,尽管来南宫府报老夫的名号。”
峰回路转,陈岳擦了把冷汗,悄悄走进城门……
从南宫铭纵马撞人到“天使”降临,说来话长,其实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老妇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南宫虎又已大步走到那队车驾前,抱拳笑道:“公公一路辛苦,还请移步舍下小歇,让某家略尽地主之谊。”
鹿车落下,二十六名骑士在两旁一字排开。蟒袍男子端起茶盅轻抿一口,淡笑道:“杂家皇命在身,哪敢偷闲。南宫大人,还是先办正事吧?”说着一翻手,掌心五色霞光流转,浮现出一支彩锻卷轴。
南宫虎一愣,接旨就要下拜,在这里和这些贱民一起卑躬屈膝,不是存心打他“王境”修士的脸吗?
蟒袍男子眉头一皱,冷哼道:“南宫虎,你想抗旨不成?”一股无形威压散开。
南宫虎一个激灵,只觉得两座巨山压在了肩头。周围百姓被余威波及,无不是胆战心惊,五体投地。家禽畜生更是缩着脑袋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僵持片刻,蟒袍男子仍然镇定自若,南宫虎额间却沁出冷汗,最后不得不弯腰一揖:“臣南宫虎恭请圣谕!”心中一阵骇然,大周国一个传旨太监就有如此实力,真正的底蕴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