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地上突然一阵晃动,文子谦被晃得有些站不稳,转眼一看,就看到刚才山上那处让他死里逃生的结点竟爆了个大火花出来,红浪冲天,看起来甚是惊人。
听到了声响的文子谦,蓦地默了,他怔怔的望着山上,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的大大的。
半晌过去,这才用手捂着脸,挺直的身躯不停地抖动,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手指缝中溢出。
“师傅……师兄……橙橙……”
他嘴里带着哽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却能听出嗓音十分沙哑。
他的喉咙处焦红一片,悲伤之情溢于言表,他以为那个火花,炸死了山上所有的人。
虽然那道红浪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了,但文子谦并不认为不省人事的侯橙橙和被定住的师傅师兄弟们能够幸免。
文子谦在这边悲痛欲绝,那边侯橙橙腿内的骨头却也感到了不好,刚才它趁着侯橙橙极度悲伤之时,暂时夺取了她身体的使用权,建立了大阵。
此时,侯橙橙却是要醒过来了,并且还在不断地压制束缚着它,这让骨头很是不爽。
不过它想了想,反正大阵已成,阵中的人,若有用,便会形成阵中的养分,若无用,便会被打入地底,永无出头之日。
至于这侯橙橙它可以跟她慢慢耗,静待主人寻来,这样想罢,骨头伸了个懒腰,会见周公去也。
不久之后,侯橙橙醒了过来。
看到眼前一幅山清风扬,虫鸟鸣鸣的场景,跟她平时所见到的没什么两样。
她一时有些恍惚,这里不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突然,一种奇妙感觉传了过来,她看到了另一个峰头的梨树,她看到了迷榖草地,甚至她还看到了山下正在立碑的文子谦!
只要她一个念头,就能感应到整个大阵的每一个地方,甚至只要她一个念头,整个大阵都可以为她所用!
侯橙橙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她从小长大的侯山会平地起了一座大阵,而她还能控制这个大阵!
还有刚才这里不是一个战场吗?她的族人呢?还有那群知业亭的人呢!
这样想着,突然大地一阵撼动,响着“咚咚”的声音,很快就冒出了多个猴子。侯橙橙有些眼花,眼前那些蓝毛猴子是什么鬼?
她一个念头升起,这些蓝毛猴子就都翻了个个,将脸露了出来,侯橙橙一看,大惊,这些蓝毛猴子竟然都是她的族人!
他们侯山一族一向都是学的火焰之术,从出生就是一身红毛,到死都是,可眼前这些竟都编了个颜色,难不成她睡了一觉变色盲了?
她细细感应了一番,得知那些知业亭的人也全都被压在了地底,一动不动,竟还活着!
她想了想,便也不再管,也不杀死,只让他们这般痛苦下去。
“咳咳……”
山脚下,文子谦一边咳嗽,一边对着山上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目光有些恍惚,
“师傅,你曾不止一次向我说过,儒修,自当秉着一颗向文之心,心性淡泊,不必作他事。”文子谦有些哽咽,用他那越发沙哑的嗓音喃道:
“可师傅啊,你能对别人说出这番话,为何自己却看不清呢……如今你和师兄师弟们埋骨至此,我会按照你们的想法,不立冢,不刻碑……”
“愿你们下一世,莫要再做儒修……”最后这句话,随着远来的清风,被带向远方。
“咳咳……”嗓子越来越疼了,一股焦灼的气息顺着他的喉咙向他的四肢八脉涌去,不断地破坏着。
一缕鲜红的血液在文子谦不断地咳嗽当中溢出了嘴角,他受伤了,需要天地间的浩然正气修复,可这大阵不知怎的隔绝了浩然正气。
“呵~”文子谦苦笑一声,师门灭绝,爱人已死,压在他心里的愧疚感让他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他起身去寻一根上好的木材,细细打磨成一块墓碑,提起笔,打量着该如何下笔。
测好字距之后,运转体内灵力,执笔上书,
“吾”
“妻”
“侯”
“橙”
“橙”
“之”
“墓”
文子谦每写一个字,他嘴中便念上一个字,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突然喷出了一口血,直直吐在墓碑上。
明明受了伤却还要强行运转灵力,那股在他体内不断破坏的焦灼之气,此时稳稳的驻扎在他的四经八脉,让他稍动便痛苦不堪。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将渗进了墓碑上的血液用灵力给抹了去,起身,捧着墓碑,立在阵法边缘处。
文子谦看着眼前对着自己的墓碑,想了想,苦涩的说道:“恐怕你也不想面对着我吧。”
将墓碑调了个个儿,使它背对着自己,文子谦就这样直直的看着。
良久,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带着凄凉,笑着笑着就哭了,又哭又笑的,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奇怪:
“想当初,你也是这样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的吧,这次,换我来看你的……咳咳……”
说着说着,文子谦嗓子一痛,一股麻痒的感觉涌来,他开始不停地咳嗽,咳的他脸都憋红了,直到他的嘴角再溢出丝丝鲜红的血液!
“橙橙,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文子谦就朝后走去,他跌跌撞撞的走着,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他就爬。
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块半人高的青苍色石碑,上面刻得“侯山”二字似有暗光流转。
他手往前扒着,脚往前蹭着,心底有种声音再告诉他,不能死!
他确实不能死,因为他根本就不配死!
事情闹成现在这般田地,其中他的责任最大!
尽管他现在心如死灰,生意尽散,可他还是得活下去,死了一了百了,他的罪孽那么深,一死,又怎能抵消呢?
他得活!他得守在这山下日日夜夜接受心底的谴责,他的罪赎不清了,那就让他活在这里受尽折磨吧。
手甫一碰到那石碑,石碑上那两个大字就发出淡淡暗芒,将文子谦吸进了石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