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院子是窦老夫人的陪嫁,早就荒废了,左右也都是空院子,令珠没有吃的喝的,两天都熬不过去,到时候再把人往家一抬,就说暴病而亡。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她死了,连过问的人都不会有,窦老夫人也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她原先还想着把令珠留在身边慢慢折磨,可眼见程老夫人越来越喜爱令珠,生怕事情会发展到她不可控制的地步,便听了窦二夫人的挑唆,下了死手,心里还只道便宜了令珠。
令珠自然不肯坐以待毙,可手脚被绑着,嘴被堵上了,想自救都不行。
她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拼命挣扎着,她还没有找到程顾哥哥呢……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令珠渐渐绝望的时候,被费嬷嬷锁上的门“砰”的被人一脚跺开,外面天色已黑,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男子站在门口,月光轻柔的覆在他肩上,宛若天神下凡。
令珠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泪却掉的越发急,直到那黑衣男子帮她解开绳子,拿走堵着嘴的帕子,她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哭个不停。
黑衣男子静静地看着她掉眼泪,感觉心好像被人一把攥住,疼的无法呼吸。
“别哭了。”他的声音沙哑,努力了好久才按耐住把令珠搂在怀里的冲动。
“谢谢你救了我……”令珠是劫后余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罢了,等哭了一会,慢慢就好了,不好意思的把脸上的泪水胡乱一抹,想要站起来向人家道谢,却发现腿都是软的。
“你先坐着休息一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黑衣男子扶着她坐好,不让她乱动,转身要出去,却被令珠拉住了袖子。
令珠还有些后怕,怯怯的:“你会回来的,对吗?”
黑衣男子一笑:“我一定会回来!”
令珠看他身形极快,几步就走到院子里,轻轻一跃便跳出了高高的围墙,不由睁大了眼睛,这不正是书上写的飞檐走壁吗,这个救了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几乎是立刻,令珠就想到了她的侠客朋友,那个送她点心吃,还真的给她变出了一座金山的朋友。
这个黑衣人,会不会就是他?
只过了半刻钟,黑衣男子拎着一个食盒从墙头轻轻一跃,又进来了,看着令珠傻傻发呆的样子,他忍不住一笑,伸手揉了揉令珠的头发:“想什么呢?”
“你这样飞来飞去,好像神仙一样。”令珠偷偷看了一眼对方,随即注意力就被食盒吸引了。
小小的食盒里放着一大碗还冒着热气的鸡肉粥,还有一碟子松软可口的豆沙卷。
黑衣男子把勺子递给令珠,示意她快吃,又把带来的蜡烛点上了,屋里顿时亮堂起来,不像之前黑漆漆的吓人。
令珠一边小口小口的快速喝粥一边盯着对方瞧,生怕他走了,可黑衣男子却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她,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两个人的目光无意对上,令珠不好意思了,赶紧低头,却惹得黑衣男子笑起来。
令珠被他一笑,脸都红了,暗骂自己不争气,等到一大碗粥吃完,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你就是我在弘福寺时送我点心吃的那个人,对吗?”
黑衣男子一愣,缓缓点了点头,却让令珠高兴极了:“真的是你!我就知道,除了你,不会有人来救我了,你怎么知道我有难啊?你真的是神仙吗?”
“这世上哪里有神仙。”黑衣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沉厚重,不仅很好听,还让人觉得很安心,“我知道你是窦家的表姑娘,想去窦家探望你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后来无意中听到两个丫头议论,这才知道你被关在这儿。”
“又是你救了我呢。”令珠心里酸酸的,想哭,又想笑。
她认真的看着他:“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等我找到程顾哥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黑衣男子僵住了,好一会才道:“你要寻找……程顾?”他的声音有些苦涩。
“程顾哥哥是我唯一记住的人,我找到他,说不定就能找到其他的亲人了,我不想再寄人篱下,任人摆布,我想我的家人了。”令珠有些失落,也有些茫然。
她虽然下定了决心,但也一直很担心,如果找不到程顾哥哥该怎么办?如果程顾哥哥已经死了该怎么办?如果她的亲人不肯认她怎么办?
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只要她选定了,就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将来不管结出的果子是苦是甜,她都要往下咽。
“你知道去哪儿找他么?”黑衣男子突然道。
令珠摇摇头,但随即道:“程姑娘说忘忧先生号称百事通,什么都知道,所以我想去求他帮忙,你应该知道忘忧先生吧?他会在端午节那天去清音阁参加文会,程姑娘已经答应我了,让我跟她一块去,只要忘忧先生愿意帮忙,我应该很快就能知道程顾哥哥的下落了。”
“原来是这样。”黑衣男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看向了令珠:“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令珠愣住了。
窦老夫人既然下狠手要把她关在这儿活活饿死,那窦家是回不去了,不然逃得过这一次也逃不过下一次。
可除了窦家,她哪还有容身之处?
“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不听?”黑衣男子道。
令珠看着他,点点头。
“你也知道,我是个江湖人,整天到处跑,但在京城,我也是有落脚之地的,就在城东,是个三进的小院子,平时都空着,偶尔才去住两日,不如你搬过去住,这样你有地方安置,我也多了个人帮我看房子,两全其美,如何?”
令珠没说话,但明显犹豫了。
“当然,你若是觉得我不像好人,不敢住我的房子,那就算了。”黑衣男子把她的迟疑看在眼里,又加了一把火。
“怎么会!”令珠赶忙道,“你是我的恩人啊!”
“那就先住过去,等你找到你的程顾哥哥,再搬走不也一样?”黑衣男子顺势道,一锤定音。
“那就这样吧,只不过,又承了你的情。”令珠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太麻烦人家了。
“我们江湖人向来快意恩仇,不拘小节,我既然认了你这个朋友,别说帮忙了,就是两肋插刀也义不容辞,你不必放在心上。”黑衣男子淡淡道。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还蒙面,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令珠小声嘀咕着。
黑衣男子笑了笑,突然扯下了蒙面,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的白皙面孔:“这样不就知道了?”
令珠没想到他这么突然,倒吓了一跳,可随即真的仔细打量起对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