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一排排摆放着,或蓬松轻巧,或曳地高贵,或简或繁,让人置身其中,只觉得美轮美奂。肖梓琪拉着她一件一件挑过去,几乎挑花了眼,好不容易才挑中了一件抹胸修身的绑带复古荷叶装,景昕也不懂,但光听工作人员说的一长串的修饰词就觉得,表姐穿上一定很好看。
肖梓琪去试装了,于是景昕去外面等她。
姚铭桓的新郎装是早就订好的,简约大方,有种低调的奢华,她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好了,人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瞧见她出来,冲她招了招手:“昕昕,过来坐着等。”
姚铭桓像个大哥哥一样问了景昕很多,比如上学的情况,比如实习的情况。景昕觉得一直是人家在问,自己只会点头,好像闷了一点,于是也瞎扯地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姐夫,婚纱店一般几点钟关门啊?”
姚铭桓显然没听懂她的意思:“怎么问这个?”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景昕不好意思地拎了拎耳垂,“就是一时好奇,一直见她们忙来忙去的,起初还以为是在忙着下班,结果忙到现在也没有人走。我就想,婚纱店大概也不是朝九晚五的。”
姚铭桓笑了下:“也不一定,若是有人提前预约,关门自然就晚些,平时没什么事,她们估计走的比谁都早。”
“那今天是因为你跟表姐提前预约的喽?”景昕狡黠地笑了笑,“耽误人家下班,小心那些店员在心里骂我们。”
“那她们可骂不着咱们,就算今天我们不来,她们也走不了。”
“为什么呀?”
姚铭桓越发觉得这个小姑娘可爱了,于是耐心地跟她解释:“哦,凑巧这家婚纱店是JK旗下的,又凑巧JK未来的老板娘订了礼服,所以没办法,她们再不乐意也得加班,把店里收拾好,恭候大驾。”
景昕这才想起来,未来表姐夫是JK的员工,什么职位倒不清楚,只知道是留学归来的人才,高薪厚职。
其实清楚也没用,她也分不清高低,如果不是蒯蔡蔡刚刚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她都不知道这家店是JK的,她甚至都不了解JK到底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有钱有势,名声赫赫,连她这个埋首医院或宿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宅女都听过。
但也仅仅是听说过而已。
志不在此,不必深究。
“可能我学护理的,不太懂这些。”她尴尬笑了笑,笑自己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蠢。
姚铭桓一定没想到景昕脑子里一下子转了这么多想法,只是定着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她身后,景昕转了脑袋才发现,原来表姐已经换好了,拖沓着一地白纱站在她身后,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肖梓琪本来皮肤就白,穿了婚纱又戴上钻石项链,就像一株镶了钻的含苞荷花,欲绽放却又未绽放,绝美而清纯,仿佛还散发着馥郁香气。
景昕不由的看呆了:“哇哦,表姐,真漂亮!”
肖梓琪顿时脸颊绯红:“昕昕再过几年也该结婚了,穿上婚纱一定会更漂亮的。”
景昕低头拎耳垂:“我?男朋友都没有,恋爱也没谈过,等我结婚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姚铭桓笑:“你想找男朋友还不容易?”
“是不容易啊,谈恋爱可不是玩玩的,我要找就找一辈子的,如果能够初恋就结婚白首,那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么?我不想试,我输不起。”
这话肖梓琪不是第一次听了,以往还会笑景昕对言情小说中毒太深,可次数多了,便也就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她什么了。
姚铭桓却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番话,忍不住问:“那如果找不到那样的一心人呢?”
景昕很坚定:“那我宁愿不要。孤独终老这四个字,也未必就是贬义。”
姚铭桓似乎是被景昕的回答吓到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人生另一半这件事,景昕向来有自己独到的想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认真执拗的近乎偏执,但肖梓琪也只得听之任之。
景昕七岁回到肖家,她们一起长大,肖梓琪很清楚,感情的事,任谁都是左右不了景昕的。
肖梓琪压低了声音,用只能被她和景昕听到的声音问:“昕昕,放下过去,对你而言太难了是吗?”
“我不过是胆子太小。”景昕只是微笑,“姐姐,你要幸福才好,这样,我才敢相信婚姻呀。”
肖梓琪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景昕的脸:“你呀,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好在我的工作关系已经转来了T市,以后你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姐姐姐夫会好好照顾你的。”
姚铭桓自然不懂肖梓琪在心疼什么,他只是很诧异,没想到景昕竟然还是个思想守旧的女孩子,现在的90后00后,哪个不是谈恋爱谈的热火朝天,像她这样过了二十二岁还没有谈过恋爱的漂亮女孩子已经很少了。
他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梓琪,你觉不觉得你这个妹妹跟我们当年很像。”
肖梓琪愣了愣:“哪里像?”
姚铭桓用嘴型说了两个字:“坚守。”
姚铭桓和肖梓琪原本是高中同学,年少轻狂却也没乱了心智,彼此扶持着读书、高考,然后去了同一个城市念大学,再然后,肖梓琪毕了业回家乡考公务员,姚铭桓则出国留学,几年后回来了,在有她的国土上扎根。
相伴十载,到最后相携步入婚姻的殿堂。
肖梓琪立马懂了,嗔怪地在姚铭桓肩膀上打了一下:“什么坚守,明明都是我在等你。以后你要是对我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姚铭桓一头黑线:“小妹妹在看呢,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那是我妹妹,怕什么?”
“好好好,不怕不怕,老婆大人说什么都是对滴……”
真是甜蜜的一对儿,景昕静静看着这样家常却又甜蜜的小争执,歆羡,祝福,却又怅惘。
曾经何时,她也是这样无忧无虑的孩子,也曾有人这样宠着她,任她肆无忌惮,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现在呢,幼年时美好的一切都像是一场虚幻,她的现实,只剩下残酷的骨感与支离破碎。
风铃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来,景昕本能地回了头,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进来,在门口顿了顿脚。早有店员围上去了,那个男人却侧了侧目光,似乎在看他们这边。
店里本来暖气很足,却突然降温似的,冷的景昕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肖梓琪替她拿了外套披上,然后她回头说谢谢,再回头时,那扇玻璃门已经关上了,而那个衣装笔挺的男人也不知所踪了。
那可真是个帅气的男人啊,景昕想,可惜只是惊鸿一瞥。
肖梓琪低声在姚铭桓耳边问了些什么,景昕没听清,只模模糊糊听到了个名字。
Tern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