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叶煌在忻鱼和周琳的陪同下,来取消案底。关于案情,他给予的说法是自己误坐了黑车,被不法分子抢走手机、财物,身份证也因此而丢失,于是独自在南方的山林里徘徊,碰巧遇到一个临时木材加工厂,为了挣路费,在那里工作了几十天,之所以没与外面的人取得联系,是由于那里没有通讯设备。
其实他的说法经不起推敲,但失踪人口案件,重要的是人找到了,警察局不会过于深究失踪之人的经历,做些常规记录即可。
“你有事瞒着我。”走出警察局,忻鱼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
“难道你没有事瞒我?小忻鱼。”叶煌眼皮一挑,抬手放在她的头上,搓了搓。
“喔……”忻鱼自觉理亏,躬身甩掉他的手,立刻转移话题道:“叔叔阿姨来电话了,他们已经到锦城机场,到天黑就能坐上飞机,说明天大早就来接你,让我把你看紧,别又没了人影。”
“真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要人看着。”
“刚发生这样的事,哪有父母不担心害怕的?你该让叔叔阿姨省省心了,他们的身体本就不好,为了你的事,不知多少天没有合眼。”
忻鱼的话,叶煌听在耳朵里,自觉未尽孝道,总是使父母操碎心。他决心以后做一个听话、懂事,并且成材的好儿子,光宗耀祖,光耀门楣,让父母每天开开心心,健康长寿,因他而自豪骄傲。
既然做回平凡人,当有平凡的追求,构建起当初谓之完美的人生,通往金灿灿的未来。他忽然想笑,就笑了出来,惹得关注者茫然。
夜晚,海边的别墅。
风浪声中,叶煌抱着一把黑纹灰底的吉他,坐在阳台上,两条腿悬空,缓慢地拨动一根根弦,细细倾听,寻找融洽的音感。这东西他有四百年没碰过,有些陌生。由陌生到熟悉,是一个过程,这过程他只需要两三分钟,便能纯熟地使用,乃至于临近大师级别。
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为舞鞋叩响木制地板,是身着精美浅蓝长裙,系着翠绿发带的少女。
风,扬起了衣与发,有如仙的韵味弥漫,引人入胜。
回到住所,忻鱼首先进入洗漱室,用了两个小时,将自己全面打理了一番。她对自己漂亮与否还是相当在意的,尤其受到心爱之人的数落贬低,虽知道那是逗弄她的戏言,但同样认为自己变得不如以前美丽。
“觉得这把吉他怎样?”她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最美姿态,出现在他眼中,优雅地低声询问。
“这把吉他一看就是贵重物品,音质很好,形式颜色看来有格调,符合我的审美。擅自动了你放在房间里的东西,你不会生气吧。”叶煌没有起身,只是偏过头看了看精心打扮了的少女,怀里抱着没经主人允许就拿来的黑纹吉他,打趣地说道。
“不会,这本就是我买来送给你的,只是没送成就被家里人带走,你喜欢就最好不过了。唱一首歌好吗?已经很久没听你唱歌,我想听。”
忻鱼的要求,叶煌没有拒绝,因为他本来就要弹唱一曲。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进入帝都艺校,没几手如何能行,现在可以给自己事先预热、预热,准备入校的考核表演。
“那我就唱一首有关怀念的曲子。”他的手指拨动吉他弦,来了几个悠长的转音,指法迥异于传统,回头望着天空之月,眼神些许迷蒙。
铿,铿-铿~~
前面弹奏的音符,只是营造悠远苍茫的背景氛围,到适当之时,叶煌张嘴轻唱了起来:
看那天空,你我仰望,皎洁月光照亮,依然孤零零高悬,在遥远的尽头
窗前榻上眠,幸福安详地映照每个人的前方
当初我来到这陌生世界,一无所用,穷途末路,抱头逃窜,不愿成为妖魔口中食粮
渴望黎明的阳光,却钻入阴暗狭窄的缝隙,匍匐在地,寸步难行
心怀着虔诚的期望,谁来救救我,窸窸窣窣,利齿咬碎带血的骨骼,绝地疯狂,纵情呐喊
来吧,来吧,黑暗吞噬殆尽······
看那天空,你我仰望,皎洁月光照亮,依然孤零零高悬,在遥远的尽头
朦胧剑与光,如何忘记那蝴蝶般的轻舞飘扬
当你来到我面前如黎明,光芒璀璨,黯淡天月,阴郁消尽,宛若超脱灵魂喧闹欢唱
苍老发出了新芽,烟雾如何永远笼罩视野,呼唤破晓,冲出枷锁
风沙平静地久长天,道出亡者名,花开时节,黑影虫鸣逐走了芳华,情动悠悠,长恨百年
疯吧,疯吧,逆刃朝向上苍······以我骨血践踏天地,山野横尸,魔土焦灼,送你荣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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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是即兴创作的,怀念那个在他最无助之时,拯救了他的女子。如果那年她没有出现,他早就进入了妖魔肚中,便没有之后的狂人叶煌、狂仙叶煌,以及狂魔叶煌。
可惜她死掉了,他还没来得及回报她的恩情。后来堕入魔道,这也是诱因之一。
“好听吗?”叶煌将整首歌唱完,激烈、阴郁、狂躁、黯然的吉他音亦随之消散。他并非只是问一个人,原先在房内的周琳出来了,和忻鱼在一侧静静听着他的演唱。
“这首歌我没听过,你唱得好好,我感觉好难受,空落落的,想哭。”忻鱼话语间,眼泪便大颗大颗掉落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名为愧疚怜惜,貌似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叫人无奈。
“还不错。”周琳就这么三个字就转身离开,仔细点儿就能看到她眼角隐约的泪光,情绪有所外露。
看来入校考核不成问题,能分到一个精英班级。叶煌想着,再度弹唱了起来,是一首欢乐的歌曲,毕竟把妹子弄哭,怎么都是错,作为挽救,务必让之变得开心。
他弹唱,忻鱼也没闲着,在月光下,海风里,展现出了自己的舞艺。记得当初同样如此,他弹唱,她跳舞,两者浑然天成。
夜深了。
“这把吉他,我用着顺手,就收下了。如今作为朋友礼尚往来,你给我礼物,我也给你礼物。”叶煌从衣包里拿出了一条貌似项链的物件,很简陋,只是一根银白细绳系着火红的小石子。
“这是炽天使之泪,天下难寻的珍品,它会保护你。”他将此递给她。
“给我?谢谢!”忻鱼没看出这简陋至极的项链有哪不凡之处,但她还是非常高兴的。他送给她的东西,就算是一片树叶,她都尽心尽力保存着,视若珍宝。
“你可以给我亲手戴上吗?我知道这种事,以朋友的身份是过份了,可我想……”
“好,我给你戴上。”叶煌柔和地笑了笑,贴近忻鱼的身体,将炽天使之泪,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一夜未眠,忻鱼觉得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高昂,感觉不到丝毫疲惫。
次日清晨,叶煌去魔都机场,见到了自己的父母,那满目沧桑的双亲。当着他们的面,重重跪下。
他这辈子,最愧对的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