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峰看着何佳人欲言又止，低头思考，直觉告诉她，何佳人没说实话。

　　 “如果你认识，请你跟我实话，我是你的律师，你如果连我都瞒着，还有谁能帮你。”顾青峰常遇到这种情况，当事人有难言之隐，但是这些不想说出的事情，往往是案件的关键。

　　 何佳人咬着下嘴唇在犹豫，过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一件事，但是没有什么证据，……秦少华是李芳青的粉丝，而且是死忠粉，为了追星做过很多事。”

　　 “李芳青我倒是知道，那不是陈秋和的一个大学同学吗？”顾青峰回想了一下，“我们有一次还一起唱过卡拉OK。”那一次，顾青峰一开始还没意识到李芳青是演员，后来等想起来的时候，也不奇怪，导演认识演员，很正常。陈秋和后来告诉他，跟李芳青是大学同学。

　　 “你认识李芳青？”

　　 “我不认识，我们没见过面，不过我知道这个人。……我丈夫暗恋她很多年了。”

　　 顾青峰傻眼了，这是什么状况，要是何佳人的猜想是对的，那他还怎么替陈秋和劝慰何佳人。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顾青峰觉得这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应该说点什么，“也许是你的猜测，毕竟他们是多年同学，但是……”

　　 “不是猜测，我家里以前有她的好些照片、杂志。”

　　 “同学之间互赠照片，或者支持老同学，买几本杂志，你会不会敏感了些？”顾青峰还企图为老朋友洗白。

　　 “那整个一墙的照片呢？我丈夫一直锁着书房，有一天我让人撬开了门。里面有李芳青的巨幅照片，整一堵墙。”

　　 顾青峰摸了摸鼻子，心说老朋友，这我可不知该怎么开解了，但是，他还是问了一句，“你问过你丈夫吗？”

　　 “没有。”何佳人摇头。

　　 这就好，顾青峰心说，只要没承认过，就还能洗白。

　　 “不过我偷看过他的日记，日记里说，李芳青结婚的时候，我丈夫就埋葬了一生只有一次的爱情。真伟大的爱情，我都感动了。”何佳人面无表情地说。

　　 行了，彻底完蛋，还有什么可说的。顾青峰作为陈秋和的说客实在觉得面上无光，心说今天就这样吧，该走了。

　　 何佳人再添上一把火，“大律师没看吧。”

　　 “嗯？什么？”顾青峰莫名。

　　 何佳人友情提醒，“您可以看一下今天的娱乐新闻，李芳青归国和神秘男子共进晚餐、沙滩漫步，疑似新欢。”

　　 顾青峰想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看？而且，我也不爱看八卦。

　　 看他傻愣愣的样子，何佳人笑了，“可是，我看那戴着墨镜的神秘男子，怎么看都像我丈夫。我呀，现在就等着看热闹呢，你说大家什么时候能发现墨镜男的真实身份？也是啊，陈秋和在演义圈内，是有了点名气，新锐导演嘛。可是公众还不认识他呢。不过很快就认识了。……要不，我们赌一块钱？你敢吗？”

　　 顾大律师落荒而逃。

　　 太丢人了，陈秋和，你把朋友卖了。顾青峰恨恨地想，这边让我安抚你老婆，你那边陪着别人的老婆。这叫什么事！

　　 于是，他拿起手机打电话，结果没人接。

　　 回到办公室，顾青峰想起何佳人说的话，就上网看看。他一般不看娱乐版面，今天打开个门户网站的娱乐版，一下子就被那满屏惊悚的标题党吓到。什么“昔日影后境况凄凉”，什么“他曾比XXX还红，如今落魄无人识”……

　　 好容易适应了，开始找李芳青的新闻，其实不难找，就在比较显著的位置，“息影女明星背夫夜会神秘男”，有几张照片。

　　 看完了，顾青峰大呼上当，什么玩意儿，完全标题党。所谓的夜会不过是在饭店吃了顿晚饭。至于戴墨镜的神秘男，老朋友一看就知道，是陈秋和。

　　 如果只是这些照片，也没什么，可问题是陈秋和的妻子现在医院，刚出了车祸。陈秋和说工作忙，不能回来，连他这老朋友都替他出马了，他自己倒好，风花雪月。

　　 看看日期，就这几天的。难怪他不着急问妻子的事了，原来是这样啊。海边漫步、餐厅笑谈，不错，真惬意。等等，这张是什么？机场？陈秋和难道还接机去了？

　　 模糊的相片一看就是偷拍的，但是照片上两人融洽的氛围，对视而笑的默契感爆棚了。

　　 顾青峰用手托着头，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立场去见何佳人了。

　　 他最初是受托于陈秋和，虽然名义上他是受雇于何佳人做了她的律师，但是相关费用他还是准备去跟陈秋和收的。如果夫妻一心，这不是问题，跟谁要钱，那不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嘛。

　　 可现在明显这对夫妻出现问题了。而他呢？两口子都拜托了他，他该帮谁？

　　 愁成一团的顾青峰再次唾弃陈导演，你瞧你办得都是什么事。

　　 但是，案子还是得做完，顾青峰开始整理思路：怎么说到绯闻的来着？哦，一开始是肇事司机供出了秦少华，……秦少华爱慕李芳青，而且他还是个行动派，如果何佳人的信息属实的话……李芳青和陈秋和是多年同学……陈秋和暗恋李芳青至今？……陈秋和陪伴李芳青……秦少华借给司机钱……司机撞了陈秋和的老婆……

　　 诶呦，没思路啊，……重来一遍……司机说出了秦少华……秦少华是李芳青粉丝？追求者？朋友？……这个没问清楚啊……这得调查一下呀……

　　 思路又断了，……再重来……司机……

　　 ……

　　 一个钟头过去了，顾律师的思路没有理清，反而更混乱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脑袋很清醒的，今天是怎么了？

　　 A4纸已经被划得不成样子了，顾青峰抓了抓头发，成功抓成鸡窝。

　　 事务所合伙人吴明律师过来了，看他愁成这样，就知道是为了案子。“怎么了，什么案子这么棘手，说来听听。”

　　 顾青峰一看，太好了，吴明是情感问题专家呀，好多回客户让他说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你来得正好……”

　　 说完了案情，吴明想了想，“我得见见当事人，你这样说，我没感觉。你叙述这些跟背书似的，我感觉不到感情，没法判断。”

　　 “矫情！”虽然不以为然，但是顾青峰还是拜托吴明第二天跟他一起去看何佳人。